亲爹做国公,贾祤心头有底气。只要亲爹在,她应该就翻不了车。
至于万一到最后贾祤还是缺一点子嗣缘分。那么只能怨命。
不然怪自己吗?贾祤不会的,她不是自怨自哀的人。
真的膝下无子嗣,想一想宏武帝似乎不是长寿的皇帝。等着皇帝一死,贾祤就自请去皇家寺庙替皇帝守节。
连假死脱身,如何操作好,贾祤都提前想了一套又一套。可惜目前还派不上用场。
至于素斋清修的过一辈子,贾祤肯定就做不到。凭的就是她跟皇帝之间没有那么一份真挚的感情。
想一想,做一个有钱有闲的富寡妇还行。
宏武十六年,季春临,姑洗月。
贾祤查看了褚女史呈上来的数据记载,她自己也一一对照一番。
试验田地,种子播下。自然不是一股脑儿的凑一堆。
各分种类,贫瘠山地和上等水浇地各按分类播种下去。再记录下施了不同的肥料用量追底,至于不同的灌溉水份用量等等,一切全是用数据说话。
贾祤是真把这等试种当成科学的大数据实验来进行。
“娘娘。”宋德在贾祤对照好今天的数据后,他前来禀话,说道:“您吩咐让人收集的种羊已经送到嘉穗山庄的养殖院子。”
“好。”贾祤挺高兴。
“去瞧瞧。”这会儿她有兴趣。贾祤一吩咐,她身边人自然应诺。
嘉穗山庄的贾祤很忙碌。
京都皇城,如今坐镇中枢的文臣武勋是皇帝的心腹重臣。
文臣以宰辅为首,武勋以理国公为首。这是皇帝留给监国皇太子的左右辅臣。
宏武帝李恒亲征,此回随皇帝一起征伐的除了早先布局的府兵大军出太行山,从中间截断燕国南北的布局外。从北向南有部族军队打辅助,还有皇帝的中路大军,羽林卫和铁林卫算是中路大军的天子衙兵。
羽林卫和铁林卫这一回随皇帝亲征,何尝不是皇帝想让这两支军队见一见血,在战场上锤炼锋芒。
田猎再精彩,兵阵再熟悉,这些全是官面文章。至少在皇帝李恒的眼中当不得真。
战阵杀敌,猎取功绩,用敌头的头颅染红功勋,这才是能守护皇帝,能镇压天下气数的强军。
社稷之重,在祀与戎。对于李恒而言,皇太子监国是他给的考验,也算妥协的后手。
战场之上莫说百分百的胜利。谁要是敢保证,一定就是在吹牛皮。
生死之间,不过是利用最大的优势打击敌人。
谁的兵多一定赢?
这是天下间最荒唐的事情。要是这能定胜负,哪用得着打仗,比一比兵卒的人数即可。
兵者,生死存亡之道。
出征之前,李恒有七成把握。皇太子李茂鼎能成为监国太子,这是考验,也是机遇。
“但愿天下早些太平。”李恒在夜色之中看过大夏与燕国的舆图后,他如此感慨。
在心头,李恒也但愿京都不起风波,长子茂鼎能借着机会成长一些,也可担一些重担于身。
在舆图之上,李恒伸手,从北面转向西面。
大夏与燕国接壤,大夏与蜀汉国接壤。这一回哪怕征伐燕国,对于蜀国的警惕,李恒没有松懈半分。
恰恰相反,李恒这一位帝王非常重视。
安国公裴英坐镇西面,守大夏西边安定就是李恒的后手之一。
安国公是三朝元老。比起随国公府贾道善,安国公的资历更老。
论辈份,安国公裴英也是随国公贾道善的叔伯辈。这一位老国公跟着大业帝一起打天下。
哪怕在当年是小字辈,如今熬下来就真成老字辈。
安国公用兵稳,有这一位守在西面。哪里怕蜀汉国想投机取巧,在安国公面前八成要碰一鼻子灰的命运。
对于西面,李恒这一位帝王打出胜负手。他只等结果即可。
李恒的重心在东面。在燕国的身上。李恒想要征伐燕国。他亲征为的拿捏住兵权。
皇帝坐镇,不为将将,只为将帅。
李恒不是主持战场的帅主,他更像是后勤方面的大总管。他要保住的是前线将士们不缺兵器物资。
一场战役的胜利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战争是一只吞金兽,它不光要吃敌人的血肉,也要吃自己人的血肉。
又是一个浅眠的夜晚后,天将亮时李恒醒来,他在兵营之中的吃食很简单。这是打仗行军,不是游猎玩闹。
皇帝跟士卒一样吃的并不算好,偶有荤腥也不多。可能比起士卒好一点就是皇帝的碗里粮食磨得更细一点。也一样是粗粮居多。
李恒不想搞特殊。或者说为了东伐燕国,从后方输送到前线粮食消耗太大,人吃马嚼,李恒也想省一点,能省一点是一点。这等时候皇帝不可能带头奢糜浪费。
“皇上。”李恒用过朝食,他正在看后勤的汇总帐目。
此时卫谨躬身至皇帝近前,小声的禀话,说道:“随国公求见。”
“宣。”李恒抬头,回一字道。
稍片刻后,随国公贾道善走进中军大帐。贾道善向皇帝见礼。
“爱卿戎装在身,不必多礼。”李恒待贾道善这一位心腹重臣还是信任的。
此时李恒又赐坐,贾道善没有急着落坐。他先递上一份奏本。
“请皇上阅览。”贾道善呈上来的奏本是关于全军的调度安排。这些一切有佐证,有暗子发回来的燕国情报,有探骑中最精锐的夜不收们送上的最新舆情。贾道善这一位实际的责任人汇总整理后给出几种解决方案。最后由皇帝批复起用哪一种。
“爱卿是将将的帅才。朕有言在先,朕只管坐镇中军,如何打,怎么打,爱卿你一言而决。朕非托口之词,朕信爱卿干才。”李恒对于贾道善的能耐十分相信。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前世今生,李恒并不想剥夺贾道善灭燕国的功劳。李恒只想让这一位贾爱卿在皇帝压阵的情况下,在羽林卫和铁林卫里提拔更多的小将。
阵上士卒百战死,将军刀枕白骨堆。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非是虚言。想成功,拿命搏。
李恒准备了盛大的封赏。他更想他这一位天子一手培养出来的羽林卫和铁林卫同样应该大放光彩。
这两只禁军是皇家私军,他们强盛就是皇权强盛。
“皇上隆恩。”贾道善是真感动。
有皇帝压镇,皇帝又不管如何打仗,就放手让他拖为。可谓是压力皇帝顶了,贾道善的背后有人撑腰。
当然贾道善表面压力小了,这心里压力挺大的。皇帝瞧着,皇帝亲征,这等仗就不能败。
哪怕是不能大胜,只是小胜都可能。就是不有败。
贾道善一身担着大军的安危,担着皇帝的安危。更担着随国公府上下的前程。
贾道善自然也求稳,稳定压倒一定。哪怕付出一些牺牲。他都得拿到了不冒进,还能步步为营的胜利。
宏武十五年,夏日炎炎时,贾祤在忙碌照顾田间的作物。
树荫下可以纳凉,躲着日头最毒的时候歇歇。待早晨和黄昏再去田间忙碌。认真说起来,在嘉穗山庄里忙碌的老农人们才是真正的耕种者,贾祤更像是无情的数据记录机器,就如此她还是在夏日季节被晒黑了。
一场雨,一场凉。
贾祤在这一个时节里见着有一点熟悉的农作物,她非常的高兴。
“娘娘。”褚女史如今已经习惯这一切。她瞧着贵妃在地里拔菜,她也能熟若无睹。劝,不存在的。
至于皇家规矩,在这等庄户的地方规矩没有地里的农作物重要。
“嗯。”贾祤拿着拔出来的圆圆根茎。这就像是圆萝卜的样子。
在田野边的小庐舍里,贾祤用水洗干净后拿刀轻轻的切下一片片。
“甜的。”贾祤含在嘴里尝过味道后,她高兴的对褚女史说道:“你尝尝,甜甜的。”
褚女史依着贵妃的话,她拿过一小片的根茎,她放入嘴里尝一尝。
“确实甜甜的。”虽然甜味不浓,但是甜的味道总让人记忆犹新。褚女史赞同贵妃的话语。
“太好了。”贾祤很高兴。
贾祤拿着庐舍里的记录本,她说道:“瞧瞧,它喜旱,还甜的。这能做成糖。”
糖在这一个时代是精贵的物品。或者说糖在有时候都能救人一命。
最主要还是贾祤一点印象,她怎么瞧着,这玩意儿都像是海甜菜。
搁西域更西边传来的物种,又听番商讲过能种在寒冷一些的地方。
贾祤想到南麓草原。草原上有人,只是降水量少。
草原也有水泽,真的开垦一些土地也可能。种粮食太耗水,种海甜菜呢。糖是经济农作物,它的收益价值很高的。
想像一下牧人多一些收获。南麓草原就能多一份安稳。
朝廷得到一个稳定供应糖的地方,不,应该是贾祤准备做一份大生意。
她要买地,差人去南麓草原买地。当然不是吃独食,要跟当地的部落头人们一起发财。
大家伙都是利益共同体,有财一起发,将来也能顶住更多的压力。
贾祤只是贵妃,随国公府的名头不能随意使。这事情成不成的,贾祤就是试一试。
万一成了就多拉拢盟友。贾祤吃一部分,南麓草原的部落头人们吃一部分,牧人转耕种的半牧半农们再吃一部分。
至于皇家和皇帝,粗糖转变成白糖这等要紧的可以让皇帝占便宜嘛。
贾祤就是在开始吃一块大饼。她没有想过独吞。
初时只是试验,万一没成呢。这损失还是她自己的呢。
真成了,也可以在分给头人们的利益里给娘家留下一块。总之贾祤想像的挺美好。
就是做事情急不得。如今种子少,一切还得慢慢来。试种成不成的来年才可能见分晓。如今只是有一些期盼。
至于在中原之地种海甜菜,这太浪费了。粮食为本,人得吃饱饭再想其它。
或者说贾祤觉得如今的草原耕地价钱便宜太多。她也算替草原多寻一条出路。
“娘娘。”褚女史瞧着贵妃一直走神,还是走着走着嘴角含笑。一瞧就是偷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