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乃郡王,燕王是亲王。您拒绝了不合适规矩。”郡王妃钟氏劝了话。
此时客临门,来客当然是李茂鼎的兄弟,燕王李茂眺。
南涯郡王府,这一座皇帝临时安排给李茂鼎一家人住的地方。
要说他们一家人从东宫被搬离,这匆匆住进去。这里面要说合了一家人的心意,那叫扯淡。
可皇帝的意思就是金口御言,改是不可能改了。只能苦一苦李茂鼎一家人来适应。
当然搬过来,也不必深究什么。反正李茂鼎一家人也就住两晚。可谓是跟临时的客栈没两样。
“见过燕王。”李茂鼎见着兄弟,他先见礼。
燕王赶紧上前搀扶,一边还说道:“皇兄,皇嫂,您二位太客气,应该弟弟见礼,弟弟给皇兄问安,给皇嫂问安。”
燕王一脸平和的态度,这等做人做事不见张狂。
明明皇太子倒台,这最应该高兴的就是燕王。但是燕王有吗?
燕王没有。
燕王还来见一见他曾经视之为敌人的兄长。
燕王来了,也带着太医来。
这会儿见面了,礼仪上客套一下后。燕王说明来意。
宫廷里的太医,燕王请来当然有用意。燕王听说南边瘴气重,这一位太医这一回要辛苦一点。
燕王重金花费,就请太医一路相随,这要平平安安的把南涯郡王一家人送到海涯岛就藩。
尔后,太医再归来,也是向京都说明一下南涯郡王一家人的平平安安。
“陆太医是南边生人,他对于治瘴气有一些了解。皇兄皇嫂,您等一路南行,陆太医也算一个向导。”燕王说话时,他真是一幅替皇兄一家人考虑的态度。
至于真心如何?
燕王表现的坦坦荡荡。
对于燕王介绍的太医,南涯郡王李茂鼎压根儿不相信。
不过钟氏信了,她客客气气谢过燕王的美意。太医也收揽下来。
等着燕王告辞后,太医被请进郡王府歇脚。
回到郡王府的后宅正院。郡王妃钟氏先把孩子们安顿好。然后,她再关心了一番明日起程时的行礼问题。
最后钟氏才有空闲去关心一下夫君。
“王妃如何留了老二安排的人手。”李茂鼎并不想接受李茂眺的好意。这等好意在他的眼中从来就是萃了一份毒。
“王爷,您不相信燕王,可以相信我等的身边有皇上的眼线。相信燕王不会犯蠢谋害于我们一家人。”钟氏态度淡然,她说道:“如果燕王真犯蠢了,您相信吗?”
“不,老二不傻。”李茂鼎也听懂郡王妃的意思。
既然他们身边有皇帝的眼线,燕王做事,那肯定就是想在皇帝跟前加印象分。
“唉。”李茂鼎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钟氏没有多问。
这一日,燕王来一趟。等着天将黑时,镇国公府也来人。
来的是国公夫人,国公夫人不光人来了,还送了药材与药丸子。
这些用口全是国公夫人打探出来,南边能用上的。
在知道郡王府里有太医后,国公夫人还请太医瞧过。这些药材和药丸子确实是有效果。一路出行,甭管南北的都可能用上。
名贵药材也不是谁家药堂里都备上。万一需要时,这就能救了人命。
镇国公夫人来一趟,然后又告辞。来匆匆,去匆匆。徒然留下郡王妃钟氏一阵伤感。
京都内城,宫廷内苑。
金粟宫的主殿内,帝辇驾临。皇帝来了金粟宫,还陪着贾祤和李烨这一对母子一起用过晚膳。
消食之时,李恒问了楚王李烨,他说道:“朕听说小十一赠了礼物给兄长?”
“回父皇,儿臣把压岁钱赠给大哥大嫂。”李烨回话坦坦荡荡,不带半分隐瞒。
“为何赠了压岁钱。”李恒好奇的问道。
“游记里不是讲出门在外,银钱最是方便傍身吗?”李烨反问话道。
“你倒信游记。”李恒哈哈大笑。李烨瞧着父皇笑,一直等着父皇收敛笑声后。李烨回话道:“儿臣的压岁钱是一年一年的攒下来。这是儿臣的心意。儿臣觉得大哥大嫂出门在外时,他们花费银钱就能买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这般方便轻省。”
李烨是将心比心,他自己觉得方便,也想着让大哥大嫂行了方便。
李恒听懂小郎的心意,他点点头,也赞同一回。
“礼不重,心意倒是诚恳。”李恒夸了一回儿子。李烨听着父皇的夸赞,他就挺高兴。
当然夸孩子归夸孩子。李恒在夸过孩子后,又问了一回小郎的功课。
贾祤在旁边就是听一听,瞧一瞧。她不多话。在贾祤瞧来,这一对父子一问一答之间默契十足。
这等父子的天伦之乐,贾祤默默的欣赏,她的心情也漫漫的添上一些暖色来。
晚膳后,消过食。李烨告辞离开,他要去歇息。
贾祤这会儿陪着皇帝一道回了寝殿内屋。
贾祤怀着身孕,如今少食多餐。至于沐浴时,如今也转换在白天。
于是晚间时分,贾祤这会儿也准备歇息了。
至于陪着孕妇睡觉,这不是一个好活。当然李恒也还习惯。或者说他就想跟枕边人说说话。
有些话跟嘴紧的人说一说,这算得一个聆听者。
至于嘴不紧的人,李恒是懒得跟这般人多开口。
这些年相处下来,路摇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李恒也懂得,他这一位枕边人贾贵妃是何许人也。
论嘴紧,贾祤这是从来不含糊的。
内殿里,蜡光还在亮着。贾祤侧躺着,她的身上盖着锦被。
李恒也侧躺着,他的目光盯着贾祤。他说道:“时间真快。”
“是真的快。”贾祤笑道:“不信,皇上伸手摸一摸臣妾的肚子,这腹中的孩子长大了。”
腹中的孩子有胎动,这月份一大自然如此。贾祤这一说,李恒伸手抚在贾祤凸起的肚子上。
“朕盼着他早些降生,更盼着他乖巧一些,让祤娘你少受一些辛苦。”李恒回话道。
贾祤听着这话后,她就浅浅一笑。
“朕的膝下皇嗣多,偏偏皇子养活的少。唉。”李恒一声叹息。
听着皇帝这话,贾祤倒不好接口。此时李恒又道:“眼下还好,朕心头有希望,朕就盼着祤娘这一胎是一位皇子。再添一个皇儿,于皇家是喜事,于朕更是大喜事。”
见皇帝盼儿成魔。贾祤心里吃味起来。因为她担忧啊,万一这一胎不是皇子,皇帝失望了,这金粟宫的好处皇帝是不是要省一点?
光想想,贾祤脑仁儿疼。
“皇上,生男生女,天命注定。您这般说了,臣妾就替腹中的孩子委屈。莫不成皇儿是您的心头肉,皇女就是不值钱的草根子?”贾祤挪一挪皇帝盖在她肚子的手。
贾祤这会儿替孩子委屈。明明生在皇家,这抬胎技术多好啊。
瞧一瞧现在的皇女们,虽然当初皇长女、皇长女、皇三女、皇四女,皇帝指的四位驸马全是低等军官。但是在伐吴,伐南汉时,皇帝给机会立功。最后凭军功封爵。
虽然是子爵,但是这爵位得来的硬实。任谁也挑不出刺儿来。
至于后面的皇五女、皇六女、皇七女、皇八女、皇九女,这五位公主的驸马有软饭吃,有祖业啃。凭着皇帝偏心眼儿,也拆分得一份爵位食邑。这是巴着祖宗啃,任谁挑了理,好歹还有一个理由堵了天下人的嘴。毕竟这没白占朝廷的便宜。这是国公府的家务事情。
勋贵牌本的推恩令,皇帝用一用,谁傻谁反对。
反正聪明人还要替皇帝唱一唱赞歌的。
“凭着金枝玉叶,就是臣妾腹中生了一位皇女。将来皇上还得替她指一位好驸马。可不能输给她的姐姐们。”贾祤见着皇帝不说话,她就替肚子里的女儿争取福利来。
“祤娘有孕在身后,这脾气渐长。给朕这儿也摆脸色瞧一瞧。”李恒用揶揄的口吻说话道。
“嗯嗯,臣妾胆儿肥了。”贾祤哼哼叽叽,她脸上也带着笑容的回话道。
“罢,罢,朕还要说,祤娘误会朕。朕也委屈一回。”李恒跟贾祤说话时,他的语气里没有怪罪。他就是打趣的口吻,他说道:“祤娘这一胎是皇子皇女,朕都爱。”
“朕盼着是皇子,也不过是因为茂鼎马上要就藩。往后余年,朕见不着他了,也见不着他这一脉的子嗣。倒底心头不落忍。”李恒此时真情流露。
别看在钱太后跟前说的冷漠无情。其时皇帝在意这一个儿子。这是他的骨血。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别人家的孩子再成器,那也是旁人的崽。
真正自己的家业,那一定要留给自己的孩子来继承。
如果谁嚷嚷,儿子无能,把家业给女婿。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没有大家业。
真有大家业,谁舍得给女婿?那一定给儿子。
这就是现实问题,人心问题。
李恒待李茂鼎这一个长子有过期盼,最后这一个长子通不过他的考验。还是一次又一次让帝王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李恒从来没有想过废了太子后,就真的不给李茂鼎这一脉活路。
“朕想着让茂鼎和他这一脉的子嗣去南边,往后离着京都远远的,京都的风暴再大,这风也吹不过遥远的南边去。他一介废太子,一个小小郡王去南边吃海风,便是新君上位,这等兄长也不是什么祸害。在遥远的南边,甭管是茂鼎,还是茂鼎往后的子嗣都注定掀不起大风大浪。他们无能些,何尝不是一种生存之道。这是朕替茂鼎的,也算朕的一点私心。”李恒这一番话也是故意说给贾祤听的。
在李恒的心中,如果贾祤当上继后,小十一李烨就会上位。
李恒只想着他百年之后,贾祤这一位枕边人可以把这一番说给小十一听一听。
说什么束甲相攻,只盼子嗣成才。其时如果可以的话,李恒一点也不想祸起萧墙之内。
“皇上一片慈父仁心。”贾祤在皇帝的话里,也感受到皇帝还是当爹的。这总归还替亲儿子留了后路。
只是这等后路也挺悬,一切还要看新君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贾祤就想到皇帝给她和亲儿子李烨画的大饼。然后贾祤懂得了皇帝的另一层含意。
“臣妾跟皇上一样的心意。臣妾也觉得天家父子,天家兄弟,总要体体面面。让世人非议了不好,天家最是应该讲了孝悌之道。”贾祤在给皇帝吃定心丸。
贾祤这一番话不是替自己说的,她何尝不是在替亲儿子李烨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