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无能,无能啊。”李茂眺最后感慨这样一句话。
李茂眺这时候讲道:“母妃出事,本王无法挽救一切。本王想不通如何就落得如今的收场?本王想不通。”
明明一切前面还好好的,当初回京都时,他多风光。如今李茂眺觉得自己就多狼狈。
这一晚,金氏陪着夫君,她瞧着他喝得酩酊大醉。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金粟宫。
贾祤心中算着皇帝哪一日来一趟金粟宫时,她得跟皇帝求一回话。
有此事情贾祤从来没想着瞒了皇帝。比如说皇帝是一个小心眼儿,贾祤当然也一样。
就这一天的晚膳后,皇帝来了一趟金粟宫。
在月子里的贾祤当然没有出寝殿。她在寝殿内见着皇帝,还是福了一礼。
“皇上。”贾祤请皇帝落坐后,她打发掉侍候的宫人。
“臣妾有一件事情想求您。”贾祤求人,那当然得软和态度。
此时皇帝拿过贾祤递上来的茶盏,他没有饮茶。他笑道:“祤娘求朕,难得难得。且说说。”
贾祤不含糊,她讲了自己相求之事。她说道:“皇上赏了宋庶人体面,臣妾就想去送一程。”
“张昭仪与臣妾友善,她也想一道去送一送宋庶人一程。”贾祤话罢,她的目光盯着皇帝,她认真的说道:“臣妾也知道这等做法万一让人知道了,一定是惹来诽议之声。”
“但是臣妾还想做了此事。臣妾就是怨宋庶人,她若是巫蛊害人,咒诅的是臣妾,臣妾便是也不会这般的怨恨。偏偏她加害的是小十一,小十二这一对兄弟。这两个孩子是臣妾的心头肉,臣妾宁可自己遭罪,也不想他们受着伤害。”贾祤指一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女子为母,为母则钢。臣妾就要凶恶一点,以为后来人警戒。让人知道臣妾的底细,谁若想加害皇儿,臣妾不介意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贾祤这是真心话。
“祤娘这般的凶恶模样,朕确实头一回瞧见。”李恒的目光落在贾祤身上,他笑了。
“不过无妨,宫廷之内,只要不逾越即可。”李恒又不傻,宫廷之中的妃嫔们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有时候没底线的善良也会显得又蠢又坏。
因为这等人自己遭罪也罢,还容易牵挂身边人。
“至于张氏……”李恒沉默片刻后,他说道:“祤娘你与其商议,你二人都不怕诽议,朕也便成全你们一次。”
李恒没有反驳。
“臣妾替张昭仪谢皇上。张昭仪也是可怜人,当初怀上一胎,最后确是保不住,唉。”贾祤感慨一回。
“要依着臣妾讲,大人们的恩恩怨怨,如何就落到孩子的身上。孩子何其的无辜。”贾祤伸手,她执起皇帝的手。
“皇上,臣妾向您保证,臣妾这一双手绝对不会染了孩子的半点血味儿。若有,但叫臣妾不得好死,死后入地狱遭了报应阴私。”贾祤得着皇帝给的首肯。
宋庶人那儿皇帝点了头,贾祤当然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这一位贾氏女,她就是心眼儿小一点,但是她绝对不会跟孩子过不去。
“祤娘仁善,朕都懂得。”李恒倒是知道面前的枕边人心思。
虽然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会计较,却也不是什么底线都会去逾越。
“臣妾不是仁善,臣妾就觉得做人一辈子总要守着一点东西。真是逾越了,可能活得越久,越容易变得面目全非。”贾祤不想成为那般的模样。
“祤娘做人做事有底线,这很好。朕盼着祤娘从一而终,莫要改了初心。”李恒握着贾祤的手,他还看了一回她的掌心纹理。
“初心不改,方得始终。”贾祤再次的的保证一回话。
宏武二十六年,仲春临,夹钟月。
玉衡宫。
钱淑妃跟身边的嬷嬷闲谈之时,她的语气里全是嘲讽,她说道:“象林郡王一家子还赖在京都,这真是跟赖皮膏药一样的无耻啊。”
“哼。”钱淑妃还是从鼻子里哼一声冷音。
“娘娘,听说是郡王妃怀相不好,如今不可动身。”嬷嬷赶紧说道:“皇家自己是子嗣要紧。皇上不开恩,皇太后那一边也会开恩的。”
“是啊,长乐宫的那一位哪有不开恩的道理。”钱淑妃的目光望向长乐宫,她说道:“宋庶人呢,如今还是好好的待在九畹宫里。哼,皇上待九畹宫何其宽仁。”
在钱淑妃的眼中,宋贤妃虽然贬成宋庶人。可这人还好吃好喝的在九畹宫里待着。
因着慈乐皇太后的吩咐,下面人也不敢真的薄待九畹宫的用度。
这一切瞧在钱淑妃的眼中,她当然就愤愤不平。
“宋庶人犯下如此大罪,这也得苟得性命,这真是老天爷不公道。”钱淑妃小声的嚷嚷一回。
钱淑妃当然就想见着宋庶人的落幕,她的儿子殁了,凭什么宋庶人还活着。
钱淑妃不甘心,她如今就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有长乐宫的慈乐皇太后镇着,钱淑妃的千万怨恨,她还敢在外面嚷一嚷。就敢在玉衡宫里嘀咕几回。
“娘娘,如今宋庶人活着就是遭罪。”嬷嬷赶紧轻话,她说道:“娘娘,您瞧着如今象林郡王因为受生母拖累,众人瞧好的东宫储君之位也没了。唉,宋庶人活着,那心里得多煎熬。”
“宋庶人就是活该,那是她应该遭的罪。”钱淑妃的眼眸子里有恨意。特别是从姑母口中知道宋庶人的所犯大罪详细内幕后。
想到宋庶人敢咒诅茂鼎,光想想,钱淑妃就气得肝疼。
如果不是钱太后的敲打,钱淑妃真想闹一场跪在泰和宫里求皇帝做主的戏码。
钱淑妃不甘心,奈何她这扭不过慈乐太后的意思,当然更扭过慈寿太后的意思。
钱淑妃觉得自己太憋屈。
就在钱淑妃过着这般忍气吞声的日子里。时间一天天过去。
宏武二十六年夹钟月的十七日,皇十二子的满月宴。
为着这一场满月宴,也为着洗去宋庶人带来的晦气。皇十二子的满月宴是办得热热闹闹。
贾祤在这一日见到娘家亲人。宫廷内外,关于宋庶人的事情当然瞒不了人的。
如今宋庶人还关着禁闭。至于宋庶人的娘家人,有着皇帝的旨意,这除了宋庶人外,如今已经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体面了。
这一日,金粟宫皇十二子的满月宴,象林郡王府缺席了。不过应该送的贺礼,这按时送达。就是礼到人没有到。
金粟宫里,随国公府的女眷们自然关心了楚王和皇十二子的近况。
至于宋庶人的事情,贾祤不提,她们也不多问。
倒是在满月宴的结束时,贾元娘留下来还陪着三妹妹多说会儿话。
因为宋太妃也进宫了,还去了长乐宫里陪姐姐。
于是贾元娘在金粟宫多留一会儿,也算得跟婆母一样的步调,都会在宫廷内多待些时辰。
“娘娘受了委屈。”贾元娘说道:“宋庶人犯下如此大罪,皇上也罚了太轻巧。”
“臣妇替娘娘感觉着难受。”贾元娘说的实话。
巫蛊大祸,皇帝罚的太轻了。贾元娘觉得她遇上这等事情,她一定忍不了。
当娘的,谁都忍不得加害自己肚子爬出来的孩子一事。
贾元娘将心比心,她嚼了宋氏的心思都会有。
“大姐姐,你不必替我委屈。我心头万般有数。”贾祤的目光落在大姐姐身上,她笑道:“何况宋庶人的娘爱人都体体面面了,本宫瞧得,这一家子人整整齐齐的最好。”
贾元娘听懂三妹妹的话,她的目光挺复杂。
“娘娘,这般做法太容易惹了上面的不满意。”贾元娘小心的提醒一话道。
“嗯,确实如此。”贾祤知道大姐姐说的谁。
当然不是皇帝,而是长乐宫的慈乐皇太后。
“可本宫要立威。有些人立威最合适,这不是巧合的就撞上来。”贾祤态度镇定的回道。
“是啊,这撞上了,确实也是没法子。”贾元娘也是感慨一回。
金粟宫里,贾祤和大姐姐说着一些体己话。
长乐宫里,慈乐太后和妹妹宋太妃闲聊一二。
“姐姐,天子待宋氏的恩遇足够多了。妹妹真怕让娘家人的胆子太大,往事一旦我等姐妹不在了,娘家人不知道收敛,那可怎么办是好。”宋太妃对于宋庶人还活着,她真的不满意。
因为在宋太妃的眼中,做为祸头子的宋庶人真替宋氏一门考量,她就应该去死。
“妹妹。”宋太后的目光里不落忍,她说道:“哀家老了。”
“茂眺如今还留在京都,何苦让这孩子难堪。等着茂眺就藩后,一切就随天子处置罢。哀家就会多半点怨言。”宋太后当初听着皇帝说赐死族侄女宋氏时,她心里不满意。
谁让李茂眺还在京都,这事情做出来,这让象林郡王一家子如何自处?
可听着妹妹的话,宋太后也懂妹妹提这话的背后用意。
“姐姐,为着象林郡王好,宋庶人就更加的留不得。”宋太妃本来不想提这等讨人嫌弃的话。奈何娘家人来递了话。
娘家人不敢跟皇太后多嘴,这有些话还是请宋太妃转个弯的说一说。
“宋庶人在,象林郡王会一直不甘心。姐姐,族里人心动荡,族里也害怕被巫蛊之祸牵扯上。”宋太妃也不想拐弯了,她实话实说。
“族里求到妹妹跟前了。”宋太后肯定的说道。
宋太妃轻轻点头。
“姐姐不知道,我们的好弟媳在妹妹跟前哭得,那一抹泪就是停不下来。”宋太妃也头疼。
娘家来人,还是弟媳上门,还有宿老一道登门代王府。
代王府一点也不想沾上什么巫蛊之事。可宋太妃总不能不见一见弟媳妇。
宋太妃一露脸,娘家人就沾上来哀求。
这一回的事情,宋氏一族也是害怕的。可谓是富贵享久了,这没谁想被踢下局。
宋太后心疼宋庶人和象林郡王,可宋氏一门是恨不能跟这样的臭狗屎越远越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宋氏一门如今想保住的就是富贵荣华。他们没心思跟皇帝对着干。
要知道皇帝可是流着宋氏一门的血脉。这等时候伤了皇帝的伤,待皇太后不在了,宋氏一门得多碍皇帝的眼睛。
天家兄弟都斗一个你死我活。何况宋氏一门不过是皇帝的母族。
皇太后不在了,皇帝真想拿捏,宋氏一门也不过骤然富贵。族中的大才没有,小猫三两只。
这等外戚的富贵全在圣心。跟皇帝的情份断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