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新上位的丽充仪,也应该让这一位知道一下,皇帝能赏的,也能贬。今日欣赏了,高兴就简拔一回。不高兴的时候,更能置之不理。
甭管皇帝什么想法,贾祤也懒得去深想。反正对于草原明珠的三位,贾祤真不怎么在意。
因为这三位的出身就决定了,除非皇帝膝下没有旁的子嗣。不然的话,如何都轮不着这三位来炫耀。
更何况这三位的膝下尚无皇嗣,无皇嗣的妃嫔在宫廷内苑之中,那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可能一阵大风就会被无情风吹雨打去。
只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不过又道新人换旧人。
宫廷内苑,世间事情总不过翻来复去那几样。
变得可能是主角配角,但是事情的本质翻来复去的老三样。一切围绕的还是立场与利益。
“九州万方,自然是恒郎您的主意定乾坤。”贾祤笑了,她回道:“我就可惜,这一日是丽充仪三人的好日子,您不去,她们一定非常的失望。”
“如今失望一点好,也免得野心养大了。”李恒很淡然。
“甭管是宫廷的妃嫔,还是这些妃嫔背后的势力,知本份的好。知本份才不会僭越。”李恒若有所指的说道。
“嗯。”贾祤这一回点头同意。
皇帝的话也没有说错,僭越在帝王眼中从来就是大罪。
“祤娘,你陪伴朕多年,你是懂得朕的。朕从来不重美色,更不在意什么美人倾慕。朕更在意李氏的社稷江山。”李恒又感慨一回。
“如今北麓草原来投,朕虽欢喜,却也明白这些墙头草所谓忠诚,还不够可靠。”显然在皇帝的眼中,墙头草从来就不怎么忠心。
论起忠心,论起帝王的信任,那当然还是深得帝王重用的羽林卫和铁林卫旧人,更让宏武帝放心。
这两只禁卫军在前世,那是经过血与火的考验。
李恒感慨这一番时,他也想到前世羽林卫和铁林卫的收场。挺惨淡的。
宏武帝一朝被重用,在李茂眺于上一世登顶之时,这两只禁军却被消磨在李茂眺那一位新君的无尽好大喜功之中。
只能说棋子利害不利害,这就要紧。但同时大脑也要清醒。因为大脑在指挥,一旦大脑不清醒,那么棋子被消磨掉以后呢?
没有武力护持,失去道义的皇室,那也不过是拔毛的凤凰,一点不值钱。反正是虎落平日被犬欺,注定了被时代所抛弃的命运。
哀哀祈祷也罢,苦苦挣扎也罢,大势一起,浩浩荡荡,日落西山之时,那就是无可挽回。
想到前世,李恒又想到前头殁了的皇长子、皇次子。
李恒瞧一瞧面前的佳人,面前的皇后。李恒说道:“祤娘,朕这一大份家业将来总要烨儿来继承。你说说,朕操心,你也得替朕分忧。这为朕好,更是为烨儿好。”
“嗯,恒郎说的全在理。”贾祤应一回,她笑道:“恒郎是不是想让我多照应一下丽充仪三人?”
“不必刻意照顾,像一般妃嫔一样的公正对待即可。不优待,不薄待。”李恒给出自己的答复。
“这话恒郎不讲,我也会如此做。”贾祤表态。
“朕信祤娘。”李恒笑道:“只是朕不信下面人。祤娘,你也得点拔一下。”
“恒郎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办妥当。”贾祤也认真的回了答复。这一回她表示,她一定也听着皇帝的意思点拔点拔下面人。
当然皇帝的担忧倒也不是多虑。人心嘛,有时候经不住考验。
皇帝想冷一冷丽充仪三位草原明珠。贾祤这一位皇后算是被皇帝推出来做好人。
既然有机会做好人,贾祤当然乐得奉陪。
皇帝搭台子,让她上去唱一出贤惠的中宫人设。贾祤不拒绝。还挺乐意。这于她,于李烨李煜兄弟也是好事情。
人活一世,求一个好名声不容易,皇帝乐于给机会当然就要抓一抓。
昭阳宫里,帝后二人聊得开心。这一晚,皇帝也宿于昭阳宫。
芙蕖宫的主殿内,丽充仪等着很久,一直到宫门落锁。
皇帝没有来,明明按着宫官的恭喜之语,皇帝应该会来的。
可结果就是皇帝没有来芙蕖宫。丽充仪想不明白,她不美吗?
在草原之时,众多儿郎奉丽充仪这一颗草原明珠为瑰宝。也因此在阿父向中原的天子效忠之时,她也成为一份珍贵的礼物被奉上。
对于丽充仪而言,她自己乐意的。特别是从北麓草原一直南下,瞧着南麓草原的富裕。
再往后进入中原,又瞧见中原的富庶,丽充仪更是羡慕。
等着进了京都,丽充仪一颗心也是火热一片。
不到京都,不睹天子宫廷的宏丽壮美,如何又懂那富贵为何物?
在宫廷之内,哪怕被宫官教导所谓的规矩。丽充仪也是努力学习,她想得宠。
丽充仪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她的出身在旁人眼中部落头人之女。
可丽充仪自己最清楚,她不过是奴隶之女。
因为草原的规矩跟中原不同,从母。她的母亲出身奴隶。她能被阿父宠爱,也不过因为她长得美,才能得一点偏爱。
说偏爱也不对,在阿父眼中,她这一位草原明珠只是一个珍品。
在阿父的偏爱里,那已经把她的价钱算好。只等着寻着机会献上她,献给贵人,献给对部落有利的强者。
是谁?
于阿父而言不重要。阿父要的是好处。
于东珠,这一位丽充仪本人而言,那就非常重要。
能侍奉大夏天子,在丽充仪的眼中就是最好的一条上进之路。
明明献舞之时,她得着众人的夸赞。如何在册封之后,她就被皇帝冷落?丽充仪想不通。
再是想不通,天晚了,宫门落锁了。丽充仪只能带着满腹的不理解,她心事重重的入睡。
次日。
延年宫的主殿内,张昭仪听着身边大宫女禀的消息。
张昭仪捂嘴一笑,她说道:“本宫还以为那一位丽充仪多得帝宠,原来就是一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哈哈哈……”张昭仪高兴的大笑一回,笑过后,张昭仪收敛笑容。她坐在梳妆台前,她瞧着镜中的自己。
张昭仪又是由彼思己,张昭仪想到自己的处境。
其时她的处境比着丽充仪更好一点,至少她背后的站着贾皇后,宫廷内苑里谁都要卖几分薄面。
便是石德妃、钱淑妃二位妃娘娘,张昭仪也一点憷。
至于往下,那些妃嫔们的位份排序皆在她的下面。她一点也不怕,只有那些妃嫔们捧一捧她的道理。
对于如今的处境,若问张昭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张昭仪抚一抚小腹,她就觉得自己缺一个孩子。没一个孩子在膝下承欢,张昭仪难免寂寞。
因为无嗣,才会更在意。因为不能生,她不是不想生孩子,她是没得生。
这是张昭仪的心结所在,哪怕害她落下心结的宋庶人母子俱不在了,可张昭仪还是意难平。
想一想宋庶人母子的收场,张昭仪解恨的同时又感慨一回,恶人自有天收。
这天,是天子,还是天意。于张昭仪而言不重要。反正她已经复过仇。余生也不过虚渡一回,便是随波逐流又何妨。
求不得,意难平,张昭仪的心态就是这般的复杂难解。心结不消,万事岂又尽如人意。
宏武二十六年,大年的前一日。贾祤收到儿子李烨送加宫廷的年礼。
昭阳宫里,贾祤瞧着嫡长子的贺礼,她越瞧越爱。
“这鹿皮真好看。”贾祤夸一回。
这不是假话,乃真心实意。一张鹿皮不难得,难得这是一张白鹿的皮子。不掺一点杂色。
“确实不错。就是可惜这是鹿皮。若是一只活鹿,倒让一些毛锥子们能夸一夸祥瑞。”李恒在旁边嘀咕一回。
听着皇帝的嘀咕,贾祤不乐意,她说道:“恒郎,祥瑞你若喜欢,尽是让人呈上来就是。只要您想,只有多的,没得少了。”
“至于这一张鹿皮,这可是烨儿的一片孝心,我这正欢喜呢,你一说,尽让人扫兴了。”贾祤不在意什么祥瑞不祥瑞的,她在意的是儿子对亲娘的孝道。
这一份孝心多难得。贾祤美滋滋,就差心里美得冒泡泡。
李恒瞧着枕边人的开心,瞧瞧那眉眼之间的笑意,可谓是怎么掩也掩藏不住。
李恒说道:“不过一张鹿皮,朕这些年赠祤娘的礼物,也没见着祤娘这般的开心至极。”
“恒郎送的,那跟烨儿送的能一样吗?”贾祤说了心底真话。
李恒的目光落在贾祤身上,他问道:“祤娘更在意儿子。”
“至于儿子的父皇,祤娘莫不成就不在意了?”李恒又问道。
“儿子,儿子的亲爹,这都在意,都在意。”贾祤赶紧回话,嘴里说着都在意。
可在心底,贾祤一定更在意孩子。这不,她的手还在抚着鹿皮,这嘴角的弧度扬起。瞧着这高兴的。
“朕瞧着祤娘的话太假。”李恒又不傻,这多明显的事情,这亲爹显然比不过亲儿子,瞧瞧枕边人的目光全被嫡长子的礼物吸引。就回话时的态度多敷衍。
李恒不高兴,他的语气表现出来。贾祤听到了,于是她抬头,她望一眼皇帝。
贾祤说道:“烨儿也有送给恒郎的礼物,恒郎,你不能厚此薄彼。我得一张鹿皮,我高兴。你就使了眉眼高低,那你把烨儿给你亲手磨制的砚台拿出来。我俩把儿子送的礼物一起锁了,你不捧着砚台显摆,我也不拿着鹿皮欢喜。”
贾祤表示,不能光皇帝炫耀,她也想炫耀一下好儿子。
“哈哈哈……”李恒笑一回。至于把亲儿子李烨送的礼物锁起来?
那不可能。那砚台可一直摆在皇帝的御案上,皇帝时时可以欣赏一下。
贾祤瞧过皇帝这态度,她就哼一声。心想,小样。
帝后二人就是嘴里说说,二人对于亲儿子的孝敬,那心里头都是乐开花。
对于李烨而言,他人不在,礼物却是一一送到。
给父皇一个亲手磨制的砚台。这心意到了,也用足功夫。
至少宏武帝从暗卫的秘报里知晓,在送给他这一方小砚台之前,嫡长子李烨已经磨坏了十来方的小砚台。
这是一众成果里最出众的一个,就是这等儿子眼中的最好,他才会呈给父皇做年礼。
至于贾祤这一位母后跟的鹿皮,也是嫡长子李烨冬猎里最大的收获。
这等收获当然就是巴巴的献给亲娘。至于哥哥李茂盼和弟弟李煜,李烨也送了年礼。
八哥李茂盼那里,李烨是赠了一支长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