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在他窒息之前,掐住他的那只大手终于松开,身体猛地砸落到地面。
看着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周武斌,祁山泽的神色十分复杂。
刚才那番话不仅让其他人大吃一惊, 也重重地冲击了他。
半晌,男人终于回头。
视野内,苏肴撑着墙, 沉默地听着周武斌说完了一切。
她没有阻止, 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面色显得十分惨白。
或许在她和周武斌结伴而行的那一天, 就该预料到这个局面。
他会因为腿伤将她送给一个猥琐的异能者;
也会因为贪生怕死将她直接出卖。
这很正常。
苏肴只是有些伤怀,她愣愣地抬着头, 正好与祁山泽的眼神撞上。
后者的眼神微冷,在看向她的同时, 也凭空招出一道无形的风刃, 直直地朝着这边袭来。
苏肴僵着身子, 没敢躲。就算要躲,她也不可能躲得掉。
风刃紧贴着耳侧刮走,狠狠地没入胸口心脏的位置。
“啊!!”
一声惨叫乍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从屋里爬了出来、又悄无声息走到苏肴身后的赵诚,此刻彻底没了声息,瞪着眼睛直愣愣地往后一仰,摔死在地上。
“别回头。”
在苏肴惊慌转身前,祁山泽叫住了她。
“过来。”
苏肴强忍住回头的冲动,抬起僵硬的双腿,一步步走到了祁山泽面前。
直到这会儿,她依旧想回头看一眼,弄清刚才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祁山泽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手掌摁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
“!!”
苏肴猝不及防地砸到他的胸膛前,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人抬起脸颊。
“他是你的男友,你来决定他以哪种方式死。”
明明说了不是情侣,还偏偏要强调“男友”这个词。
苏肴下意识低头,想要去看趴在地上的周武斌。
但祁山泽温柔却不容抗拒地禁锢住她,大拇指和食指微微摁住她的脸颊肉。
甚至都不给她看清周武斌的机会。
苏肴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他一定要死是吗?”
这话一出,祁山泽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舍不得他吗?”
不是舍不得。
如果周武斌现在就死在她的面前,她会如卸重负;但如果让她来决定他的死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肴肴,放过我!我不想死,你就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让他们饶了我行不行?!”
周武斌的求饶声近距离地响起,如果不是祁山泽拦在他面前,或许他还会挣扎着爬过来抱住苏肴的腿。
给他求饶?
苦涩在心底蔓延。
苏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看她,到目前为止,她不过也是一个生死不能自己的普通人,甚至连力量型异能都没有觉醒过。
她帮他求饶,就有用吗?
而且,他凭什么认为她还会帮他求饶!
苏肴猛地抓住了祁山泽的手臂:“……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选,但怎么死都可以!”
她再也不想看到周武斌了,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刚才黑暗里经历的一切。
太恶心了。
真的太恶心了。
往日的恩情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怨怼。
苏肴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祁山泽:“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男人长长地喟叹一声,仿佛终于等到了她的这句话。
他捏住她的手,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指腹,说出来的话从未有一刻如此温柔。
“知道你狠不下心,我来帮你动手。”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你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前男友。”
“不是……前男友。”苏肴的手心发烫,她喃喃道,“他不是我的前男友。”
只是一个背叛过的同伴。
或许是这句话取悦了祁山泽,他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
“是我说错了。”
送走过赵诚的致命风刃再次出现,高高地悬在了周武斌的头顶。
在他惊恐的目光下,狠狠地割断了脖颈处的动脉。
“救……咕噜!”
鲜血流了一地。
浓郁的血腥味飘到了苏肴的鼻翼间。
虽然没有回头,但光凭想象就能脑补出身后的场景,苏肴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这段时间不正常的饮食终于反噬到身体上,胃部传来一阵绞痛,使得她的身子痛苦地佝偻下去,手掌隔着衣服紧紧地捂住胃。
下一秒,整个人被直接抱起。
祁山泽连声招呼也没打,径直往院外走去。
无数根藤蔓在前方为他引路,将他带去了寨子里最好的房间。
只留下三个队友,以及一地狼藉。
“这就是谈恋爱吗?”宋知凡喃喃道,“自己快乐了,其他事都丢给朋友收尾。”
没人理他,唯有一根嫩绿色的藤尖“嗖嗖嗖”地蹿到了他的手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焦急地朝着他的手心抽了一巴掌。
“嗷!你打我干什么!”
藤尖做出“伸手状”,静静地停在宋知凡的手边,等着他交出东西来。
宋知凡吹了吹手心,挠头了好一会儿才悟出它的意思。
“……”
他恨恨地从空间内翻出一盒胃药,凶狠地拍到了藤尖上。
“拿去!都拿去!”
“要不是我当时扫荡了药店,看你去哪找药!”
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藤尖嫌弃他的动作太慢,又抽了他一顿,然后才跃雀地卷着胃药消失在黑暗里。
毫无疑问,山寨里最好的房间,就是寨主赵诚的。
其次才是江小雨的。
但男人的房间恶臭又杂乱,祁山泽毫无道德感地踹开了江小雨的房门。
屋内,数根藤蔓已经殷勤地从空间异能者那里要到了“物资”,将床单、枕头、被褥甚至是毛巾通通换了一遍。
苏肴被放到全新的被褥上,但她无暇顾忌周围的环境,疼得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胃病来势汹汹,谁也没料到“血腥味”变成了导火索。
很快,她就被男人捞起,直接圈在了宽阔的怀里。
温热的手掌覆盖到腰腹间,轻缓地帮她揉弄着,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先喝点药。”
热水和胃药同时送到嘴边,苏肴疼得唇色惨白,她知道此时只有喝药才能缓解自己的痛苦,但捧住水杯的双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我喂你。”
祁山泽强势地摁下她的手,捏着一颗胃药送到她的唇边。
原本是想着直接喂进去,但谁料流浪猫太着急,直接伸出舍头将药囊卷进口中。
男人的神色一暗,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抬起了水杯。
咕咚。
苏肴借着热水将药吞进胃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努力凝聚起来的力气终于散去,无力地瘫倒在祁山泽的身上。
药效发挥得没有那么快。
苏肴疼得攥紧了男人的衣角,她此刻顾及不了是否该靠近他……她也只能靠近他,因为紧贴在月几肤上的温热手掌确实是目前唯一能够缓解疼痛的方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整个房间陷入了难得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