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妮张了张嘴。
嘿,这架势好像田恬是她周兰的女儿似的,田恬分明是自己女儿!
李大妮忿忿的,又噌噌跟上去。
她就跟,就跟!还跟得紧紧的!
李大妮不敢和周兰硬刚,就耍赖皮斗气,很符合她的个人风格。
“怎么跟牛皮膏药似的甩不掉。”周兰刚说完这句话,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她扭头一看,不是李大妮是谁?
李大妮挺了挺后背,色厉内荏:“我跟紧我女儿,有问题吗?”
周兰嘲讽:“现在才想起她是你女儿啊,你给她买过衣服买过鞋子吗?”
田恬以前听到这些话还会心酸,现在……
她摸了摸口袋,隔着一层布,依旧能感受到那封信的存在。
李大妮梗着脖子不动。
田恬劝周兰:“周阿姨,先去邮局汇款,别耽误您办正事。”
周兰这才没继续和李大妮计较。
到了邮局门口,田恬一眼就看到了分布在邮局各处的绿色邮筒。
不愧是邮局,东南西北前后左右都有邮筒,特别方便。
正好便宜了她的小动作。
田恬眼角余光瞄到李大妮还跟在周阿姨身边。
要不现在?
正这么想着,李大妮忽然跨步缩到了她身边。
田恬一看李大妮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是怯了。
李大妮就是这样,窝里横,一去到正规场合,反而说不出话来。
唉,这个节骨眼过来,她刚高兴没几秒呢。
田恬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升起的那一丁点烦躁。
可以的,找准机会,肯定没问题。
田恬神情自若地跟着周兰过去柜台,见到要填写资料,她自觉离开几步,当然,特地找了个有邮筒的方向。
“妈,你快过来,别看周阿姨填资料。”
田恬现在并不知道什么是个人隐私,但她就是知道李大妮还站在那里就是不对。
李大妮本来已经顺着田恬移动的方向准备走过去了,一听,逆反心理上来了,装作没听见田恬的话。
她倒要看看周兰会给女儿寄多少钱。
周兰瞟了李大妮一眼,李大妮几乎把心思写在了脸上,眼珠子恨不得粘在纸上。
田恬正想过去,忽地脚步一顿,往后退两步,飞快把信封投进邮筒里。
周阿姨的身形比李大妮高达,正好挡住了李大妮的视线。
这个动作发生得很快,几乎就是一两秒。
田恬心里扑通扑通的,她飞快朝李大妮和周阿姨那边跑过去,目光定在李大妮身上。
李大妮就不动:“看看咋了,我又拿不到钱。”
周兰似笑非笑,写好数字,特地展示在李大妮面前,“看吧看吧,看个够。”
李大妮一看到数字,捂住心口。
天哦!
这个周兰,怎么这么舍得!这都快赶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她真是嫉妒得发狂。
怪不得田恬喜欢跟在周兰屁股后面,搁她有这么一个妈,她也喜欢啊。
李大妮咽了咽口水,田恬这次严严实实挡在了李大妮跟前,不让李大妮继续看周阿姨操作。
她对着李大妮,心思却完全不在李大妮身上,手放在口袋里,里面空荡荡的,事情办完了!她真的把信寄出去了!
田恬由衷希望一切顺利!
李大妮还沉浸在周兰的阔绰上,没心情和田恬较劲,当然也没看到田恬的走神。
“走吧。”周兰把东西放回手提包,拉着田恬的手出去,没管李大妮。
等两人走出邮局,李大妮才反应过来:“哎,等等我。”
这回是真的去菜市场。
等回到家属院,婶子们还在,都等着看续集呢。
“大妮,咋滴,不是说去买菜吗?怎么两手空空回来了?”
李大妮才不想承认她舍不得买菜:“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菜,不用买了。”
“那你跟着去干嘛?”
李大妮不讲理:“我喜欢不行啊。”
周兰丝毫没有顾忌李大妮在场,把李大妮跟着她们干的事说得活灵活现。
李大妮也是要面子的,她气得拉住田恬往家里走:“野了大半天,还不上去做饭?”
周兰这次没阻拦李大妮带走田恬。
等人走了,周兰小声和几个比自己大的嫂子说了一下她的猜测。
几个嫂子在农村生活的时间久,对这事见得多了,越听越觉得有可能。
“田恬好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算不能去读高中,也不能不能这么糟蹋一个好孩子啊!”有嫂子对卖女儿赚彩礼的行为深恶痛绝。
周兰面色凝重:“我也是这么想的,田恬还是个小姑娘呢。”
田恬回到家就开始干活,在这个家里,她不是小姑娘,她是相当于一个大人的劳动力。
李大妮在旁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剔,田恬心情好,没和她计较,反正她当做听不到,做家务正好排遣心里的焦虑,当然啦,顺便偷吃。
一个人唱独角戏没劲儿,李大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偃旗息鼓,瘫坐在椅子上,想东想西。
周兰真肯为女儿花钱啊。
那些钱虽然不是她的,但她真的很心痛啊!
“一个女儿,哪里就要花那么多钱了呢?”晚上,李大妮和田勇愤愤不平道,“我不管,我看了那么久,也该轮到你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要平复一下心情。
田勇无语,骂道:“让你看个人,你弄出这么多事情。”
夫妻俩骂骂咧咧地进行了交接。
第二天,田恬就发现盯梢的人换成了田勇。
幸好,她昨天就投递了信!
比起田勇,还是李大妮更好糊弄一些。
田勇显然更高明一点点,他也一直盯着田恬,就和几个打牌的,守在大门口,谁进谁出,谁买了超市的一家人品牌的东西都一清二楚。
田勇颇有优越感地喝了口酒,啧啧,看来大家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啊,一连好几天,也没谁提着超市的东西回来。
比起超市,还是菜市场更便宜。
几个老爷们,一边吹牛一边啜酒下棋,看上去好不快活。
家属院里有好几个让人厌烦的酒鬼,现在都在树下和田勇一起喝酒。
田恬从楼上看下去,就看到他们脸红脖子粗地划拳,吆喝声震天,严重扰民。
她厌恶地收回视线。
周兰和几个邻居听到声音,也走出来。
周兰第一时间紧张田恬:“田恬,你别下去,要是你爸带别人上来,你就喊我知道吗?”
几个嫂子听到,想到周兰之前说的话,立马跟着附和。
田恬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回去预先煮点解酒汤。
她可不想对着一个醉鬼,喝醉的人最危险了,会打人会骂人。
田恬弄好了,想出去走廊和婶子们说话,正走到门口,听到婶子们低声聊天。
“田勇和李大妮不会趁着喝醉酒,丧心病狂给田恬订下什么婚事,然后酒醒了装作不小心吧?”
“跟他喝酒的人都是家属院的,应该不至于。”
“彩礼……”
田恬脑海里“轰”一声,后面婶子们说什么她都没听清,也没心思继续听。
嫁人?!
她后背涌上股恶寒。
报纸上也写过这样的报道,很多山村里的姑娘就是这样被父母拉出去换彩礼钱,还有换亲。
按照田勇和李大妮的性子,也不是没可能,而且,他们还让她去李家村,说不定……
田恬想到朱翠花的小舅爷,那个手指都带着焦黄色的恐怖男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田恬咬紧牙关,又急又怕。
嘴唇都咬出血了,舌尖尝到血腥味,她才恍觉自己已经太久没动了。
眼眶涌上热意,田恬拼命忍住眼泪,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