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云原本想问,是她的人做的吗?可他没忍心问。
他看见真真愣了一下瞬间蹙紧了眉头,眼眶红了一圈,仰头望着他哑声说:“对顾青开枪的是李丹。”
李丹。
孟舒云想起梦境里,那个将真真从诊所门口背回去的小阿弥,想起那个勒死了欺负真真的傻子的李丹……
他忽然明白了真真眼里的痛心,李丹对她来说,是不同的,是上一世唯一给她辟谷的。
孟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是疗养院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她询问那边李红秀母亲的费用最近有没有缴?
那边说:“前两天那位姓李的先生一次性预付了未来20年的费用。”
孟舒云怎么能不明白,一次性预付20年的费用,这太明显了。
李丹在来到云京,射杀顾青之前就没打算脱身对吗?
李丹很清楚他的存在对真真意味着危险,他是她唯一的把柄,所以他射杀顾青不是冲动,是准备好了的赴死,杀了所有困扰真真的人,是他最后一件事。
孟舒云看着真真脸色煞白的去拨打李丹的号码,她生气的在说:“杀了就杀了,他们该死,我难道连这点事也不能摆平吗?我不需要他去死,我需要他活着,需要你们都活着……”
孟舒云伸手握住了真真的手,把她拉进了怀里,拿过她的手机,一面替她拨打号码,一面握紧她的手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和她说:“他不会死真真,他不会有事真真,你想想他一定不会死在云京,因为那样会给你带来麻烦,他怎么会为你带来麻烦?”
孟真望着哥哥,躁动起来的心又一点点被抚平,是了,李丹就算死也会死在甸海,死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为她带来任何麻烦。
孟舒云已经拨通了李丹的电话,他主动开口说:“李丹先生,我是孟舒云,真真的哥哥。”
李丹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紧张的回了一句:“你好……怎么是你?”
“你现在离开云京了吗?”孟舒云问他,垂眼看着真真,说:“还有个人你没有处理掉。”
李丹下意识问:“谁?还有谁吗?”
他好像只把自己当成工具,她的一件工具。
孟真望着孟舒云,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书桌前,双手撑着书桌低头闭了闭眼,不是这样,她希望李丹也拥有光明的,正常的未来。
郑兰说的没错,李丹现在的存在是她的危险,李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要抹掉自己的存在……
迟早会发生。
孟真慢慢睁开了眼,抬头看住了爷爷书房里挂着的字画,这是爷爷收藏的真迹,上面水墨写意的画着一只春蝉。
是的,迟早会发生,那不如就让它发生,抹掉“李丹”就好了。
背后的孟舒云让李丹在甸海等着他,为他再除掉最后一个人。
孟舒云挂了手机,真真站起身回头看向了他。
“哥哥要处理掉的那个人是谁?”孟真问他。
李丹。
孟舒云看着她的双眼,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且她也是这样想的。
真真有所好转了不是吗?她已经渐渐可以控制平复自己的情绪了。
她那么聪明。
孟舒云走过去,将手机放回了她的掌心里,伸手理顺她乱了的碎发轻轻的说:“你说的没有错真真,杀了就杀了,不过是该死之人,有什么是孟家、是你不能处理的?”
他声音很温柔:“任何事都不是大事,有我有爷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如果这一世真真不能报仇雪恨,还要畏首畏尾舍弃唯一庇护她的人,那得来的重生有什么意思?
杀了就杀了,死了就死了。
一个刚刚出狱又亲眼看着未婚夫发疯被击毙的人,刺激之下想不开跳楼了,这很合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病态兄妹,负负得正。
第81章
◎金蝉脱壳◎
孟真和孟舒云一块下了楼, 也没坐下用餐和爷爷说:“我陪哥哥去趟医院,很快回来。”
孟老爷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孟舒云,真真弯腰贴了一下他的脸说:“别担心,帮我照顾我的两位朋友。”
老爷子就差不多明白, 真真和舒云有事要忙, 点了点头。
“需要我陪你去吗?”顾萧要站起来。
“不用。”孟真对他笑了笑, 又对郑兰说:“你不用等我,一会儿陆部长会派车来接你。”脚步没停的去了西花园, 和西花园里画画的兰树姑姑打招呼说:“我出门一趟, 放心,不出差, 你睡前我肯定在家。”
郑兰坐在孟老爷子身旁看着孟真像不停歇的小鹿,对他们挥挥手就出了大厅, 孟舒云替她拿了一件外套出大厅就披在了她肩上, 低着头和她在说话, 两兄妹却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真真像炫目的沙俄之星,孟舒云却像一块美玉。
他来云京这一趟渐渐明白,他和孟真的不可能,云京已经有她的一番天地,华国很看重她, 她的家族很看重她, 她的爷爷无底线的“纵容”着她。
她也非常在意她的家人,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孟家, 离开她的兄长、爷爷、家族。
郑兰自问没有这样的“吸引力”可以让孟真远离家族跟他长留在泰蓝。
但是……
他望着孟真上车离开, 慢慢收回目光垂下眼看着盘中的餐食, 他意识到他比想象中更痴迷孟真, 哪怕她只想和他试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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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去,孟真还没有下定决心,真的要把舅舅也牵扯进来吗?
孟舒云知道她在想什么,和她说:“舅舅已经给曼耳打了电话,你放心。”他边开车边腾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孟真的手背:“真真,不要总是一个人去解决,你可以依靠我们。”
她一个人做了太多的事情,足够多了。
真真握住了他的手。
他笑着说:“舅舅会非常高兴你依靠他,就像我会很高兴你遇到困扰来找我一样。”
是吗?
孟真看了一眼孟舒云,犹犹豫豫的开口说:“哥哥,我和顾萧分手了。”
孟舒云没有惊讶,“说明他不适合你。”又问她:“你喜欢郑兰吗?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孟真困惑了很久,终于在这车里,单独的和哥哥说:“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我好像都喜欢,又好像都没有那么喜欢。”她有些丧气:“我大概是个糟糕的伴侣。”
孟舒云忍不住笑了,他喜欢真真像青春期里其他小姑娘一样为这些小事情烦恼困惑,“那也没有什么,和你恋爱或许他们很快乐,哪怕恋爱一天也很快乐。”
她上一世过的太苦了,这一世多体验一些也没有什么。
“况且,你对他们很好。”孟舒云不觉得真真是个糟糕的伴侣,糟糕的伴侣是像他父亲那样的,为爱的人带来毁灭一生的灾难,可真真她对顾萧、对郑兰都很好。
“顾萧的公司能拿下坤明建筑,是你帮忙。郑兰也是。”孟舒云说:“怎么看你都不是一个糟糕的伴侣。”
是这样吗?还可以这样辩解的吗?
孟真惊讶的看着孟舒云,也忍不住笑了,“这么看,和我恋爱稳赚不赔了?”
“当然。”孟舒云肯定道。
车子驶出隧道,孟真忽然觉得任何困扰和烦恼在哥哥这里总能找到合理的出口,好像一切都不是问题。
很快到了谢家。
谢泽还在公司没回来,舅妈迎出来就给她一个拥抱,抱怨道:“出差这么久才回来,也不来看看我。”
“我在泰蓝买到了你看中那款包。”孟真从哥哥手里接过橘色的袋子,笑盈盈递给赵敏儿,“泰蓝就这一只。”
赵敏儿眼睛都亮了,这款包配货、预定、托关系她都没买到手,没想到真真居然记得她想要,还真卖到了:“你怎么买到的?养儿子真没用,还是我们真真和微微好。”
孟真也是托了郑兰才卖到,看赵敏儿这么高兴她也开心,“我要是连舅妈想要的包都搞不到手,那也混的太差了。”
她又得意了起来。
孟舒云笑着带她上楼去找舅舅。
谢令谦在书房里刚挂了电话,看见真真和舒云进来严肃的面孔一下子就柔软了,笑着招手让真真过来,把一个没拆开的礼品盒递给她,“这是微微从国外寄给你的复活节礼物,前几天你没在家,我就替你收着了。”
孟真接在手里又高兴又感动,微微姐哪怕在国外也每个节日都会寄礼物给她,大大小小的节日,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可比谢泽这个直男好多了。
谢泽的礼物一点也不走心,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送了一辆车给她,玫红色的小跑车,又贵又土。
关上了门,谢令谦和她说:“要办新身份需要至少三天,曼耳公民,从出生到入学、毕业。”
孟真没想到舅舅这么快就联系好了,抬头看着舅舅,舅舅和她说:“曼耳福利院的凭证也会办好,他最好是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家人,到时候我会把新的身份信息发给你。”
她的谢谢卡在喉咙里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会让舅舅为难吗?”
她知道舅舅和外公一样,是个有些古板的正直的人。
谢令谦看着她,笑着说:“你不是说,他是个救过你命的好人吗?帮好人怎么会为难。”
“是,他是个好人。”孟真笃定的说,或许对其他人来说他并不是好人,可是对她、对阿弥庙里他收留的那些小沙弥来说,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把她们这些快要死在甸海臭水沟里的人捡起来,救活了,宁愿自己接黑活也从来没有让她饿过肚子,他吃了许多苦,所以努力在让收留的小沙弥读书识字,走出甸海。
这一世,他不能再死在甸海。
“他救过我,救过很多人。”孟真说。
谢令谦望着她点了点头,他看得出真真很在意这个人,他从来没有为真真做过什么,一直以来真真帮了他和谢氏集团很多很多,能帮真真去做这件事他怎么会为难?
“你放心,好人自会有善果。”谢令谦和她说:“只是你这位朋友要学会曼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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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船驶出港口,在平静的夜海中航行。
李丹挤在货物堆的缝隙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船进入平静的海域,外面的人陆陆续续去睡觉了才拔身出来,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下,吃了一袋压缩饼干,没喝水,航行的过程中他不能离开这个货仓,所以尽可能的不喝水。
夜晚的大海寂静极了,他透过圆窗可以看见一轮明月,皎洁明亮,他掏出手机想拍一张,却又想这样会留下痕迹,况且拍了又分享给谁看?孟真一定见过很多漂亮的月亮,怎么会想看这一轮小小窗户外的月亮。
他躺在箱子上欣赏着这一轮月亮,这可能是他短暂一生中最平静的一晚,和孟真在一起时他是最快乐的,其他时候他被许多情绪裹挟着——痛苦、罪恶、绝望……
但这一晚他异常的宁静,因为他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他甚至看到了甸海解放,也品尝过了孟真带来的极乐,已经得到了太多了,很快就可以结束李丹这罪恶的一生。
之前他总担心孟真不快乐,但后来他明白她需要她的哥哥,至于其他男人没那么重要,她喜欢顾萧,也可以喜欢郑兰、肯尼……她会喜欢很多很多男人,他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