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面馆就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旁,小小的店面,亮着红色的招牌——[喜嫂面馆]。
孟舒云带着孟真一进去,老板喜嫂就笑着招呼她们。
“小孟总?好久没见你和你哥哥一起来了。”喜嫂高兴的迎过来,“今天想吃什么呀?剩的东西不多了。”
孟真不怎么饿,就和哥哥只点了一碗爆鳝面,分着吃。
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客人,孟真挑了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孟舒云就递了消毒湿巾给她,问她:“医院出来洗手了吗?”
没洗。
孟真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孟舒云替她烫了碗和筷子,她有时候在想:上一世的她,顾青稍微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感动,因为她没有被好好的照顾过。
可这一世,哥哥对她事无巨细的照顾,所以她不觉得男人的温柔、体贴值得赞叹。
“哥哥对我太照顾了,会让我更加挑剔男人。”孟真接过筷子说。
孟舒云望着她笑了,“这很好,我希望你这样。”
他不希望真真像上一世一样,她上一世过的太苦了,太苦的人总会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更好的对待。
“哥哥。”孟真很认真的看着他,问他:“如果我将来真的不婚不育,你觉得好吗?”
孟舒云明白过来,她看到了况韫生孩子对吗?
她害怕了吗?她是不是想起了妈妈?
雨声在窗外没有停止。
“当然。”孟舒云也认真的回答她:“真真,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结婚生孩子,我会为你担心。如果你不婚不育,我会为你开心。”
孟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说:“你有做妻子做母亲的权利,你也有不做妻子母亲的权利,我和爷爷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毫无顾虑的选择你自己想要的。”
他笑了笑,可没有那么开心:“我见过妈妈怀你,见过她剖腹生下你……其实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
他没有办法想象真真怀孕生育的样子,那让他觉得痛苦,他甚至惧怕真真会像妈妈一样被抽空,一点点衰弱的死在病床上。
可他不能自私的命令真真,不要生育。
他只能和她说,他会担心。
真真什么也没说,她像小时候一样拖着椅子坐到了他身旁,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把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小孩子一样说:“哥哥,妈妈有没有后悔过生下我?”
孟舒云眉头紧紧皱起来,他听见真真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妈妈不要嫁给爸爸,哪怕我和你都不存在。”
他的心要碎掉了。
伸手轻轻抚摸真真的背,他和她说:“或许你不做妈妈的女儿,会真的变成一只小羊。”
孟真笑了,“那你呢?你还做我的哥哥吗?”
“做。”孟舒云没有犹豫,他笑着逗她开心说:“或许我会做保护你的牧羊犬。”
他会看好他的小羊,陪她吃草喝水,跑遍青青草原。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去沙俄,见李丹!
第98章
◎李丹是善良的◎
况盛一晚上没睡, 他在病房里陪了姐姐一晚上,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排恶露”什么是“排气”。
医生会过来按压产妇的腹部,让子宫收缩排出没干净的“东西”,产妇要尽快排气……
他没有亲眼所见, 他被请出了门外, 清晰的听到姐姐虚弱的哭声, 听见她婆婆在安抚她说:“没事,一咬牙就过去了, 妈也是这样过来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
等他再进去的时候看见汗津津的姐姐,她真的好虚弱, 苍白的还在发抖,明明之前她是那么风风火火的一个人, 可现在被耗尽了一样。
这一夜他才明白, 不是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 孩子生下来只是一个开始。
姐姐身体里会排出血一样的“东西”, 一张又一张的浸透防湿垫。
不会死吗?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就觉得痛苦,全然忘却了孩子诞生带来的喜悦。
可宋修竹的母亲习以为常,屋子里的女人都习以为常。
他走过去,姐姐看见他就哭了。
她颤抖的拉着他的手, 显示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像个小孩儿一样哭着说:“小盛,我想妈妈了, 我不想生孩子了……”
况盛握着她的手俯身在病床边, 强忍着眼泪安抚她:“不生了。”
宋修竹的母亲却在一旁笑了, 说:“傻孩子, 等熬过去看到孩子你就不这样想啦,等孩子会叫你妈妈,你就会觉得吃多少苦头都值了,过两年说不定你就会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了,还是得有个弟弟妹妹做伴儿。”
他突然体会到了孟真的愤怒,宋修竹母亲这些安慰的话变得那么刺耳,他快要忍不住想让她闭嘴。
这漫长的一夜,他心里恨起了宋修竹,他的姐姐这么痛苦,可宋修竹在家里安然入眠。
他给孟真发了几条微信,他有很多话想和孟真说,想见见她,特别特别想见到她。
他想起雅西亚教堂里,管风琴下的孟真,她的背、她托着酒杯的手指、她回过头来望见他的眼睛。
想起车厢里藏起枪的孟真。
想起沙发里小猫似得孟真。
甚至想起对宋修竹愤怒的孟真……
他意识到这些时刻被孟真变得瑰丽梦幻,没有孟真的时刻变得平淡机械。
况盛知道,他完了。
天一点点亮起来,况韫也痛的一夜没睡。
况盛看着时间,七点半了宋修竹还没有来。
而是奶奶很早就带着汤和早饭过来,询问姐姐排气了没有?排了气才能吃东西。
况盛起身出了病房,给宋修竹打了电话。
倒是很快接了,和他说:“在路上了。”
他等在外面,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宋修竹拎着饭盒过来,另一只手里还带了一盒满记的生煎,和一束花,那是姐姐最喜欢吃的一家生煎,最喜欢的紫阳花。
“你回去睡会儿吧,我陪着韫韫。”宋修竹走过来,语气很平和。
况盛一肚子的火就发不出来了。
宋修竹走进病房,柔声细语的说:“今天好点了吗韫韫?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生煎。”
奶奶和他母亲都笑了,一面说还不能吃,一面夸宋修竹疼老婆还带了花。
宋修竹走到病床边,拿着花低头亲了况韫的额头,叹气道:“辛苦了老婆,昨天是我情绪不好,我实在是看着孩子可怜……”
况盛听见姐姐又哭起来,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昨天姐姐早产,是因为她闲不住要去公司找宋修竹,半路上就见红出事了。
宋修竹着急忙活的赶过去,怪姐姐不听话,两个人吵了几句嘴。
“怪我怪我。”宋修竹柔声在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该跟你吵嘴,昨晚我后悔一晚上,不哭了韫韫,都是我的错。”
况盛站在病房门口看见况韫抱着宋修竹的脖子哭着说:“是我害了孩子,我后悔死了……”
他心里堵了什么东西似得,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宋修竹对姐姐很坏吗?是个渣男吗?
显然不是的,他也是姐姐精挑细选的好男人。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是希望姐姐不好的,她们都是好心为姐姐。
可是……宋修竹确实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在姐姐最需要他的一晚上离开了。
况盛说不上来自己这种情绪,发不出脾气,乱糟糟的闷在胸口,他想如果孟真在,她一定能知道他这种情绪,打破些什么。
他现在就想见到孟真。
况盛和姐姐、奶奶告辞之后就快步跑出了病房,开车往云京去。
路上的三个小时他没有一刻停止想念孟真,等到了孟家的半山别墅才想起来,孟真今天在上课,她要到晚上六点半才下课回来。
公司里一堆的事情,可他在想现在回上洲处理完工作,再赶来云京一定来不及接孟真放学,他想早一点见到孟真。
这一点也不像他,他从来不会耽误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可他没有办法。
他开车直接去了孟真的学院门口,在车里把能处理的工作尽量处理完,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六点多,才收起笔记本。
学院大门打开,一批一批的学生在往外走。
况盛想起之前问孟真,为什么大学还选在云京,不去留学或者更好的大学,她说:“离家太远了。”
她非常依赖她的哥哥和爷爷。
众多的学生里,况盛一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孟真,她披着黑色的大衣正在打电话,在人群中漂亮的引人注目。
况盛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真真。”
拿着手机的孟真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况盛也看了过去,看见一辆黑色车子旁站着的男人,男人身旁还有几名黑色西服的异国安保,他也穿着黑色的大衣,拄着手杖,朝孟真挥了挥手,走路不便利的向她走过去。
郑兰?
况盛凭记忆认出来这个男人,不正是泰蓝的泰蓝王郑兰吗?他怎么会在云京?他……是特意来找孟真的?
他看着孟真挂掉手机朝郑兰走过去,郑兰脸上的笑意比夕阳还浓郁,单手将孟真结结实实的抱进了怀里。
攒动的人流里,郑兰一点也没有避讳其他人的目光,抱着孟真和她说了什么,况盛听不清,只看见孟真仰起头望着郑兰笑了一下。
况盛手机发凉,心沉的厉害,在雅西亚的时候他就知道郑兰在追求孟真,可孟真这么快就答应和郑兰在一起了?
孟真昨晚才和他说的结束……怎么能够这么快。
况盛说不清心里怒火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他看着孟真要上郑兰的车,有些失控的下车,在嘈杂的人潮中叫了一声:“真真。”
许多人朝他看过来。
他看着孟真,她听见了,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看到了他,那双眼睛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