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香气里,兰昭明缓缓的睁开眼。
如同见到早春的梅花,春雪洋洋洒洒落在娇艳的花蕊。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那是梅花,还是那徐笙的唇。
他自来端方,这样的耻辱让他难堪。
但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徐笙绝美的脸到了他跟前,粉粉的唇轻轻启动,“莫要急躁,跟着我一同轻声呼吸。等香入了肺,又可觉得有一阵雪松的清香?”
少年人的耳已经成了恼羞成怒的绯色。
徐笙噗嗤一声的笑出声,“原来看人羞涩竟是这样有趣,难怪他总是逗趣我。”
她口里的那人是谁?兰照明别过脸去。
她一连换了几套衣裳着实是有些疲累了,让李女使在这里盯着人,自己进去换回原来的。
徐笙解开衣裳上的带子,料子轻薄,滑过牛乳似的肌肤。
“大人,铺子里歹徒已经被控制住了!”
她猛的一把摁住胸口,遮挡住春光乍泄。可外头的人更快,一双手掀开帘幕走了进来。
池景州身披着皇城司的铠甲,兴致勃勃的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狭窄的试衣间里遥遥相望,徐笙只瞧得出他眼里的嘲讽,以及藏在眼底里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妒意。
他不是该在宫里,怎会来的这里?
徐笙想要尖叫,“池景州!你还知不知礼义廉耻!”
池景州自然是不知晓的,他的目光落在她捂紧的手上,以及裸露的肩颈:“表妹,不想和我说些别的?”
少女柔软的身躯,蹙起的烟柳眉,可不是方才勾引兰昭明时的那般尽心尽力。
香炉里的香燃到了尽头,冷峻的少年慢慢看向她,愉悦的勾着嘴角,“表妹这样窘迫的神情,可真让吾兄觉得满意。”
她怎么会觉得吸引住兰昭明的目光,就能也让池景州为她沉沦?
他们分明就像是春日和冬雪里的两个极端。
想她这样柔弱的小娘子,被这恶龙盯上,一口一个都不带塞牙缝的!
徐笙的脸已经气的变形,越退越没有余地。她已经快贴在身后的墙壁上,气喘吁吁的盯着他,“小公爷,好大的官威!”
池景州的眸子动了动,提起腰间的佩剑,“没办法,皇城司收到密报说这衣裳铺子里藏着歹徒,为了京中百姓的安危,我只好跑一趟。”
简直就是一派胡扯,徐笙板着脸,“那此处小公爷已经检查过了,还请您出去!”
他却摇了摇头。
“若是歹徒藏在表妹的衣裙之下,那可如何是好?”
徐笙,“……!”
特么的,池景州还是不是人啊!
更过分的是,她的裙摆被剑鞘探着高高的撩起来,徐笙都可以感受到摩挲在肌肤上的冰冷触感,往她的腿上爬,她站在他的身前就像是被审问的囚犯。
她做事什么时候变得有条有理了?池景州冷着脸,“表妹知道的,吾兄也是担忧你的安危。”
“别放狗屁。”
皇城司的铠甲代表的事执法严明,但是他那深灰色的眸子里却尽显着斯文败类。池景州说:“表妹怎能骂人呢?”
“那你怎能这样对我!”
等着她爆发,等着她对他歇斯底里的,他就觉得爽快了?
池景州就是不想她快活,当真真是可恨的不行!徐苼咬牙的问,“你今日便是这般羞辱我,就不怕往后余生我都赖着你!”
池景州挑了眉,问了一句,“表妹,你拿着吾兄给的银子在外逗书生?”
吾吾你个头啊!还有完没完了。徐笙真的有被气到,没好脸色的,“买衣服的银子是爹爹给的,和你没关系。”
池景州挑了下眉,“舅舅怎么会给你银子?”
徐笙两手抱胸,回道,“我和爹爹说你骂我丑,他自然会给银子了。”
池景州奇怪,“我什么时候说你丑了?”
“那你也不是从来没夸过我好看。”这么一听还有戏?徐笙琢磨着便也让他知晓自己的心事罢,总不能万事都她一个人扛,“表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侧眸看她一眼,室内安静。
尽管这个小孩儿从年幼说的最多的便是,表哥我讨厌死你了!要么就是指名道姓,池景州,你还是不是人啊!从未,有这么一次,会像是今日这样。
很好,都开始攻心为上了。给他闹这一出。
“把衣裳穿好,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了。”
徐笙用着那一双多情的水杏眼,牢牢的盯着他。甚至开始大胆的扑上来,揽着她的脖颈儿,娇滴滴的说:“表哥,苼苼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那游走在花花丛中的小公爷像是想也不想的要拒绝她,池景州扯了扯嘴角:“表妹,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见着我不穿衣裳的时候,就怎么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了?”她很是不高兴的说。
眼前的小娘子肌肤凉的如夜明珠,他无心多看:“那我总不能致表妹的安危于不顾。”语气却依旧玩味儿。
这事,总要有一人先明,她自认不是花花公子的对手。徐苼伏在冰冷的铠甲之上,丝丝入骨的凉,她瑟缩了下肩颈,“我不许你去相看宴,不许你夸其他小娘子好看。”
少年人却是轻笑出声:“你就是顽劣,难不成我这一生只能看你一个了?”
徐苼踮起脚尖,飞快的扫过池景州的下颌:“我才没有玩儿,这次我是是认真啊!”
离得近,是能数清她根根的睫毛。双眼神采奕奕的,他隐约见着自己耳红的倒影,以及这小娘子的衣衫不整。
“胡闹!”
一声呵斥,她竟是被硬生生的推开。
徐笙的后脑勺就撞上了墙,痛的她眼花直掉。她憋着嘴,委屈的不行:“表哥对我当真只是兄妹之情?”
第015章
怎么能够让池景州改变对自己的兄妹之情,她是真的需要他,更不想让他去看相看宴。
天气渐暖,东京进入春意盎然的春天,徐苼提着灯笼进入表哥的房间。室内却是空空如也,早已经人去楼空。
“徐娘子,小公爷已经出门去了。京中近日来了些歹徒,小公爷排摸了好几批了,徐娘子还是莫要出门了。”
老管家恭顺的说道,那往日里脾气不太好的小娘子却是嘴角带了笑意,“表哥今日是否要去醉仙楼同那侍郎的嫡女相看?”
“本以为小公爷早就忘记了这事。”老管家说。
“我自答应过表哥要帮着他相看,还请管家今日帮我准备马车。”徐苼说。
等回到自己的房内,她顿时觉得一点困意都无,喊了李女使进来帮她挑衣裳。
这些都是在那日衣裳铺子里新买的。
徐苼提起一件,拿在身上比了比:“这石榴裙裳颜色甚是鲜艳,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见得着。”
李女使说:“奴婢听闻侍郎家的这位嫡女自小是祖母养大,性子温顺。”或许正是如此,才能被小公爷惦记着要再相看一番。
她的手缓缓落下:“那想必是表哥会喜欢的性子。”
换句话而言,池景州只是不喜欢她。
在那日自己同他说自己喜欢他以后,池景州就断然拒绝了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徐苼,我只是把你当小孩儿。”
徐苼将手上的衣裳丢到地上,满满的挫败感:“可我只想做他的有情人。”
她的喜欢,难道就让他觉得这么的丢人么……
“徐娘子?”李女使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徐苼背过身去,手指抹掉眼角的湿意:“我就是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表哥不喜欢我又如何,只要我喜欢他,能用得上他就好了。”
醉仙楼今日热闹,国公府的小公爷和侍郎嫡女在此处相看。
“小公爷,万福。”
盛侍郎家的嫡女闺名唤作盛雪玉,拘谨的端坐着。茶绿色的褙子显得她那一张瓜子脸更是清秀。
池景州的大名是她们这些闺阁之中的女子从小听到大的。
面如冠玉,清冷无双,是天上的繁星里最亮的一颗如今却是在盛雪玉跟前,“三年前,在相国寺我曾与公子爷有一面之缘。”
隔着一道门,徐苼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三年前,他们竟然那时候就认识的么?
她便该早早的料到,池景州这么多小娘子不选,却单独和这侍郎嫡女相看两次,定是有其中的原由。
如果她没猜错,池景州定是看上了这位盛雪玉!
咚的一声。
“徐娘子你没事吧?”
徐苼一把捂住李女使的嘴:“嘘!”
他自是知道这位表妹今日回来赶热闹,不想来的这般早。池景州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笑了一声:“白驹过隙,盛娘子风采依旧。”
见对方还记得自己,盛雪玉盯着他看:“我原是以为那日人多,小公爷记不得我。”
池景州颔首,笑意温柔:“雅山公子就住在相国寺,每一年我必回去上一次。”
三年前,小表妹自从看到雅山公子的手作,她就发了愣。后头大有追上门去,跟在雅山公子后头求师问道的心思。
拿一把破小刀,把一块好好的木雕刻甚是磕碜。惨不忍睹。
她自己一个人把玩还觉得不够,还拿到池景州的跟前显摆。盘着腿,坐在他的书案边上,把木屑雕得到处都是。
徐苼总是把雅山公子的名讳提在嘴边:“我真的好喜欢雅山公子啊!要是我能见雅山公子一面就好了。”
他皱着眉:“你这回能坚持多久?”
“我才没有玩儿,这次我是是认真啊!”
池景州本疑惑这句话哪里曾听到过,原来,三年前,徐苼也信誓旦旦的在自己这里说过。
盛雪玉眉目含情,她感叹道:“小公爷居然和雅山公子是好友。我听闻国公府里有一座五丈高的观世音自在菩萨,若是有机会我想去拜拜。”
喜欢雅山公子的是徐苼,而自己不过是被这小孩儿缠得没法子,只好带着他去相国寺见一见她的倾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