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州端着茶盏,淡淡微笑不接话,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手指尖下意识的摩挲,“木雕菩萨。”
哪里来的认真。
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孩儿又觉得空闲了,想找些乐子打发时间。就像是徐苼随意买的木雕菩萨,她花钱买下后,可有一次去老国公那里拜过?
徐苼她在这木头雕像上可是花了他不少的钱。吞金兽的胃口越来越大,黄灿灿的金子都不能让她满意了?
池景州他已经不愿与这盛娘子多谈,他的眼扫过隔壁,落在那一处娇美的身影上。
小没良心的,竟然是找乐子找到他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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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苼跪坐着在那里已经有好久的样子。醉仙楼的小二上茶水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要粘在她身上。
那小娘子头戴花冠,面如皎洁的圆月,在胸前挂了一串七彩璎珞,大有飞天神女之相貌。
等李女使领着小二出去,她也就不爱再装下去了:“闺门淑女,可真是累死个人!”
撩起裙摆看一眼,膝盖上都起了青色的印字。徐苼不大爽快的啧了一声。更不好受的是隔壁传来的交谈声。
池景州这个花心大萝卜,和小娘子说上话就没完没了了。
李女使这时候进来,同她说:“徐娘子见着有些累了,要不要先回府去?小公爷那里看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散。”
她才不要现在走呢!
“不碍事的。”徐苼的话里有些算:“表哥难得看中个有眼缘的,让他们多聊一会儿。”
李女使听出来了徐家娘子是铁了心思,要呆子这里,她也不好多劝。
那头似乎还在说话,已经聊到要上国公府的门拜木雕菩萨之类的。又瞧着他们这般熟稔已经聊到兴趣爱好上,徐苼在手肘抠了抠,倒吸一口冷气,“啊!”
烦死了!竟是被指甲抓破了几道血痕来。
在心里已经把池景州从头到脚骂了一百二十遍,她现在已经一点笑意也没有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隔壁呆了多久。
今日起的太早,徐苼眼皮止不住的耷拉下来,那两人的交谈甚欢她却听得无趣之极。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总要作出些动静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池景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侧,他压低了声音,对着那滔滔不绝的盛雪玉:“今日便到此罢。”
“小公爷可是要去忙了?我已耽误您不少时辰。”
看得出这位侍郎嫡女很满意这次的相看,大有不想离开的架势。但依着闺秀的规矩,盛雪玉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池景州起身去推开了窗,他有些闻不惯这盛娘子身上的味道,脂粉熏得他一阵头疼。
从这一头,穿过到她的身畔。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徐苼伏在桌上昏昏欲睡。
少女环在手臂间的披帛已经歪七扭八的,她向来不愿意好好穿衣裳。今日的着装更是有些露骨了,从他这个视线看下去,却见得乳白色的一条细构。
他眼尖,还见着小娘子如同玉藕的手肘上被抓出几道红印子。
徐苼睡的正香,在睡梦之中似乎有人温柔咢抱起自己,她向着温暖的地方靠过去,低低的呢喃:“表哥。”
她靠着自己,俨然不想让他走的样子。
池景州有些冷漠的看着她:“醒了,你就自己起来。”
“我又不是要你抱着,小气鬼。”徐笙嘀咕一句,有些生气,“表哥,你对我好生冷冰冰的,你和那盛娘子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池景州近一寸,“徐笙,你羞不羞?”
徐苼窝在他的怀里不肯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苼苼受伤了,痛。”
他倒是不动了。
哎?还当真有点效果。徐笙看他,“表哥,我会不会流血身亡!”
池景州垂眸,他已经掰着她的手肘,似乎是在查看一番。他道:“小伤,死不了。”
“表哥,你认真盯着我看的时候,神情可真好看。”徐苼嘴甜的说。
池景州被她有些气笑了,“徐苼,你倘若注意一点,也不会穿着这衣裳出来招摇过市。这会儿怕痛了?怎么没痛死你。”
“痛死我,你难道就会心疼了?”她小声揶揄,用白皙纤细的手指去勾他的脸。今日的小公爷长发束起,眉峰如壮阔的锦绣山河,唇薄而冷。
“那我说句对不住可好。”低眉之间,他总能让她心动。
徐苼大着胆子,“不好,除非你要我。”她把手肘送到他薄唇边上,池景州虽然心冷,但好歹呵出来的气是热的。
春天里早没有冰雪,在这小小的醉仙楼的雅间中,他捧着她的,一点一点,像是要舔舐干净才好。
这东京城里顶尊贵的小公爷如今却是单膝跪在自己跟前。
她只是想让他吹一吹气罢了,断然没有想到池景州会做到这个地步。徐苼想把手抽回来,那人却丝毫未动。
像是一座跨越不过的悬崖。
少年挡住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天色正好,她却觉得昏沉无比。
第016章
日暮黄昏,天边的天被染成紫黛色,坐等星辰降临。
“抬起来。”
已经送到他嘴里了,还怎么抬……
“表哥,其实我没想让你。”徐苼这个字有些说不出口,舌尖扫了下,引得她浑身颤栗不止。脚下一软,就倒到他怀里去了。
“我让你把头抬起来。”
原来是头么,徐苼方才脑里想了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都要怪那蒋萱天天给她看的什么话本子,都把她教坏:“表哥说的这么模棱两可,让我误会了。”
池景州见着小娘子的脸有些红扑扑的,“我只是帮你止血罢了。”
“那我也只是羞涩,又没说什么……”徐苼这会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你嘴不饶人,让你呆在家中怎的不听话,可是又想挨打了?”
池景州给她上些药,圆润的指腹挖了点薄荷色的膏体,他刚碰到还不曾抹均匀,她就痛的哇哇直叫。
徐笙,“你这药刺人,我不要抹了。”
池景州却禁锢着她,不放她离去:“给我忍着。”
“表哥坏。”徐苼哭哭啼啼的曲着背脊,她哭泣着:“苼苼好可怜……”
她这姿势是极不好上药的,池景州加重了手腕宅女的力气,这么一拉,小娘子踉跄的跪到在他跟前。
冰肌玉骨。
他知道小表妹是真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豆芽菜。可等这一回,当真的在掌心里却又是不同的滋味。
丝丝缕缕,皆是极致触感。
徐笙诸多抱怨,“表哥,你同侍郎嫡女说话是多和气多温柔,可对了我倒是没一句好脸色。”她往他身边挤。
那贴在自己身上的是何等的玲珑软玉,却让池景州险些失了魂。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失态,一手放在她的脖梗后处,往低了压:“莫抬头。”
“一下子让我抬头,一下又不让我抬头,可真是难伺候。”这一刻徐笙又悄悄的想,表哥的唇看上去薄而冷,没想到碰肌肤的时候,竟是软的。
徐笙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越想越觉得心猿意马。她心下一动去掀开车帘的一角:“若是真的亲了,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曼妙滋味。”
又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些被他勾到了,整人人都开始燥热起来。
“表哥。”徐苼轻轻唤了一声,只用自己才能听的到声音:“池景州……”
外头的少年人骑马慢行,他背影沉默,在这夕阳缓缓下沉之时,有表哥陪在身边一侧,她一整日的苦闷似乎也被春风吹的消散了许多。
皇城司的下属,在他耳边低语。
“大人不出您所料,那群歹徒在郊外十里坡外有共犯。如今,他们怕是早已经乔装打扮偷溜进了城。”
“很好。”池景州挑了浓眉,肆意道,“客远道而来,我们哪有不去迎的道理。”
什么客啊?说来都是禁庭中里的一本糊涂账。
陛下大动干戈废后,迎来了坤宁宫的第二位皇后。这位皇后大有仁贤之名,却也没能为陛下产下能继承大位的儿子,倒是让出身不高的张贵妃抢得先机,怀上了龙种生下襁褓之中的小殿下。陛下是想立这位幺儿为太子,可外头的那些藩王不服气啊!
这批入京中的歹徒,要么是赵王的人,要么就是宣王的人。
皇城司已经监视了他们许多天了,拉起了网,池景州也舍得下套,以自己的安危做诱饵,引蛇出洞。
“这马车里的是盛家娘子?”满东京的人都知道今日是小公爷和盛家娘子的相看宴。那马车里怕就是侍郎家的嫡女了。
“有个小娘子在场,就算杀了不该杀的人,那也能好说话些。”
“嗯。”池景州应了一声,牵紧马绳,对着国公府几位侍卫吩咐,“尔等好生送马车里的娘子回去。”
皇城司的人挠挠头,大人这是几个用意?
“你让我回去?”徐笙在马车里不满的出了声,“我不!”
黑夜里月光被黑影遮挡。
“小娘子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刚好去地府做对亡命鸳鸯!”
街边的灯笼被吹灭了。
先前喊话的大汉是打头的,他提着刀,飞过来,刀刃是见过血的有种说不出的肃萧杀气,直直的对着池景州的面门劈来!
“大人小心!”
血如水柱澎涌而出,大汗应声倒地。池景州手中有一把短小匕首,都没有看清他何时动的手,他那深邃的眸光中轻笑起来:“阁下,还不现真身?”
屋檐之上却是有另一位蒙面歹徒。他手里一把短弓弩。
“小公爷的身手的确漂亮。”
一支小箭穿过车帘扎入马车内壁,离徐苼的脸只有一寸,虽不知外头的歹徒是些什么来历,但敢在池景州面前动手,今日之事怕是谋算多日。
马被惊住了,开始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