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笙本想去看,肩膀却被池景州带过来, 他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那么爱凑热闹。”
“也不是。”
她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裳,同他道,“就是想着若是盛家娘子见着我们在一块儿,我是不是也会挨了打?”
池景州皱眉,却没怎么拦着她看了,手悄悄的下移,牵紧了她的。
“她可真不知检点,都跟着出来赏花灯被他家正房大娘子抓个正着!”
蔬菜叶子飞到那窈娘身上。
不多会儿,她的鬓发也被扯乱了,珠花碎了一地,白净的脸上却是有一块巴掌的印子。着实如此,她那相好却是在边上一个劲儿的和自家娘子道歉。
话里听着的意思,都是这花魁先勾引的他,他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又听他再三保证,今后不再和这花魁来往!
“林子大了,当真是什么人都有。”徐笙从头到尾听了,尤其觉得荒唐。
池景州挡在徐苼跟前,护着她,提着她的手臂说:“这里太乱,你先回马车上去。”
“景州哥哥。”徐苼不肯走,问:“为什么他们只打那花魁,却对郎君宽容得很?”
池景州看着她不说话,只见怀里的小娘子对他说:“她和通判家的郎君厮混,一个巴掌拍不响,总不能是她一个人的过错。我不是替那花魁可怜,却为了这群看热闹不问是非的人,而感觉到不耻。”
且不说,以徐苼的身份,她是做不了池景州的正妻。即便两人心里有彼此,偷偷摸摸在一起,也会像这药娘和她的情郎一样被天下人嗤笑。
她看着前头的热闹,浑身感觉冷得不行,不是个滋味。
池景州:“位高一等就是天理,低人一等就得挨打,这是世俗的规矩。”
听着他说完这些话后,徐苼问:“那景州哥哥喜欢这样的规矩么?”
池景州的手紧紧的牵住她:“我不会是那通判家的郎君,你更不是那挨打的那花魁。我不会让你受到欺负,珍重你,爱护你。”
“我信你。”
但这不是徐苼想看到的,她想要的真心,不是想让这少年低下骄傲的头颅。
记忆中的国公府小公爷永远是天之骄子,高傲的,淡然的,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徐苼听到心底的声音。
若池景州没坐上太子之位,他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婚姻这事对她无用。
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这眼下,既然有机会可以去争一争,他们为何不放手一搏?她下定了决心。
“我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回去再说。”
“很重要的事,必须得现在说。”
池景州见着自小宠在掌心里的徐苼,羞羞涩涩,拉着他问:“景州哥哥,你觉得那状元郎好不好?苼苼想嫁给他。”
“你说什么?”
他不笑,眼神很是吓人,就这么静静地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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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娘被带进马车里,她本是要说些感激的话,可是见着这两人的气氛?
怕自己开了口,倒是越发的显得尴尬。
幸好马车里很是宽敞,徐苼并着池景州坐着,两人都是极好容貌的,就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不说话也能闪着熠熠光辉的金边。
窈娘早年也曾富裕过,听人提起东京城泼天的富贵,高门大户里的郎君和娘子。
“说个笑话给两位听,我娘亲同我说只要到了东京城走一趟,从泥土里长大的菜种也能贵上一倍的价钱。”
徐笙不知晓她的过去,但不免想起自己的出生,“我自来也不是好人家的嫡女,不过也是在富贵里滚了遍,身份照样上不得台面。”
池景州指着手臂,从他的角度看去,小娘子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想开在坤宁宫里徐笙听了不少不中听的话。
脑海里就闪过她问着自己的那几句话,“景洲哥哥,状元郎好不好?”
他紧箍着她的手臂,力道大的吓人,眼神也是如同黑墨。
若以着自己以往的性子,定要狠狠教训她一番。但徐笙却紧紧抓着他手臂前的衣袖,凝望着他要个答案,“不好么?可圣人却是觉得这是一段好姻缘,便宜了我这个小娘子。”
她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声音只如此的冷静。
池景州不怕她耍小心思,只怕她犯蠢,以为委屈自己就能成全别人。
“我们也就是路过。”徐苼轻抬眉眼,温柔的说:“窈娘,你也别觉得欠了我们多大的人情。”
“徐娘子可是怕沾染上我这个下等人?怕怀了自己的名声?”窈娘却说道:“今日的事,全是我窈娘一个人惹出来的,和徐娘子和小公爷无关。”
池景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徐徐苼拿手推了推他,岿然不动,也不怎么爱搭理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着窈娘要给自己磕头,吓得徐苼只好解释说:“原本呢,也是景州哥哥救了你,你要谢就谢他好了。”
手指又拧了拧身边的人,他平日里不是巧舌如簧,怎么这个时候就木头一样了?
她问:“你倒是说句话啊!”
池景州端坐着,双手各方在膝盖的两边,他眼皮纤薄,不说话盯着人看得时候只觉得冷。现在更是如此,盯了徐苼一眼,又把头侧回去。
徐苼:“?”
这样子,他这样子倒像是在生她的气。
徐苼有点发怵,她都有些怀疑池景州是不是又要揍她。正巧,他抬了抬手,她立马往后头一缩做出防备的姿势来。
这么怕他?池景州挑了眉,懒散惯的样子:“若是依着我的性子,是不会救个无缘无故的人。你崩谢我,要谢就谢这个想普度众生对谁都菩萨心肠的徐娘子。”
这话听起来就挺变扭的,话里有话,她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这样子的。这徐娘子对谁都好,就是对他不好。但敌不过自己是个冤大头……
池景州说完了话,就别过脸去,不再看窈娘。
在她看来,这个少年郎的骨子里是极其有分寸感的。便像是此时窈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选择不看。
而不是当着她的面,对旁的女子嘘寒问暖。
怎么办呢?
她越看池景州越觉得满意了。
徐苼偷偷瞅了他一眼,这眼睛,这鼻子都似是依着她喜欢的样子捏出来的。
“我对两位都是要谢的。”窈娘说了实诚句:“若是没有徐娘子的善心,也不会让小公爷出手相助。我见过不少小情人,像你们这样有商有量的却是很少见。”
呵呵,有商有量?把自己的媳妇双手送到别人家里,还竖个大拇指夸徐苼好聪明?
池景州实在是听不下去:“敢情今日是你特意在这里给我下的套?”
哪儿跟哪儿啊!八竿子都搭不到一起的事。徐苼立马摇了摇手:“没有的事!”
池景州这时候是不会信这小娘子的话,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这几日也没做什么惹毛徐苼的啊?怎么又是要嫁给别人了呢?
等下。
这个别人似乎也不是别人?状元郎,就是兰昭明,还不就是徐苼死缠烂打的穷书生……
徐苼:“景州哥哥,你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心里有数。”
“……”她到底是做什么了啊!徐苼便有些心虚:“那景州哥哥你说说?我改。”
池景州越发的不想看徐苼那骗人不眨眼的脸,他开始仔细琢磨,这小娘子总不能真的看上了他?但这一回,徐苼也没对自己说要散?
这么一分析,得出个结论。
徐苼想脚踏两条船!
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嘴角扯着笑了下,问他:“对吧,荆州哥哥,我们没吵架。”
池景州直接当做没有听见她说话,还就是挺让人琢磨不透的。
窈娘:“徐娘子你们不用送我了,我自个儿能回去。”
人来人往的,就她这装扮怕是不太好?徐苼将放在边上的斗篷给窈娘披上:“这是我穿过的,不要嫌弃。”
顶号的罗织料子,又轻薄又透气。
窈娘张了张嘴,那池景州的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买的,你给别人用,事先可是问过我了么?”
“你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徐苼没看他,还亲手帮窈娘衣领打了个小结固定好。
“哼。”池景州心情烦躁,他这一路想的多,可这小娘子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和个花魁有说有笑的,“那你怎么不帮了她赎身,岂不是更好。”
徐苼倒是也说的出口:“我可没钱,不若景州哥哥借点?”
“……”池景州越发的气:“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了,只给正房的大娘子用,这话你可明白?”
兴许是明白?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可这不是有外人在,池景州这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她不想和他吵嘴:“我懒得和你计较。”
窈娘小声问道:“徐娘子和小公爷又吵架了?”
兴许是比吵架还严重些,她给池景州说了想要嫁给兰昭明的想法,他直接就甩了黑脸,她得仔细琢磨下怎么接下去开这个口。
徐苼笑了笑:“没呢,他就是这张脸,看谁都不得劲。”
她拿起食匣子,递给窈娘,让她自己拿一块果脯尝尝。
池景州在边上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这也是我买的果脯,你吃的时候谢我了么?”
不就是块果脯,他至于要这个样子么……徐苼偷偷的抿着嘴笑,池景州计较起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可爱。
第039章
眼看着都把窈娘送了回去, 池景州还是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
坤宁宫竟是要把她和状元郎凑成一对,这事会不会也和官家立太子有关?婚姻之事,对她来说无用, 可自己却不想他们一次又一次当傻子利用。
“景州哥哥,我们聊一聊。”
可马车却是转了一圈回到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