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到大,徐苼能拥有唯一对她好的人,就是池景州。
让她对心上之人动手,她万万是都做不到的。
刘羡不情不愿的说:“你既如此不肯配合,想让我放过你也新。你需得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和池景州不再相见。”
她从来不怪徐家对她的凉薄,可为何命运还是如此捉弄与她,自己的身世竟然是大逆不道的罪臣之女。
刘羡被复仇蒙蔽了双眼,迫使她对池景州动手。
徐苼对这些厌恶至极,不肯就范。刘羡将她带离相国寺,严加看管了许多日。
等到自己偷偷逃出来的时候,池景州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太子。宝马香车,从长街穿过,本该是两个最亲密的人,徐苼却只能远远的在看他一眼。
刘羡势必是要拿捏自己对付他。
为了池景州着想,徐苼打算自己离开东京城,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巷尾,有人追上来,是那就不曾见面的宣王赵晏。他拉着她的手腕,吃惊的看着她:“徐娘子?竟然真的是你!”
她静默,面容上并无半分笑意,倒是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清冷。
这小娘子往日里是个爱笑的主儿,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娇花。可如今,宣王见她烟柳眉之间蹙着一笼烟,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雨来。
赵宣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池景州已经是东宫太子,这放眼满东京城没有人会不长眼敢惹这位小娘子不痛快。
徐苼不肯说:“如今太子之位已经落定,宣王面上倒是瞧不见半分的难受。倒还是有这分闲心思,来管我么?”
“我与太子之位无缘,是命中的定数。”赵宣越瞧她,越觉得不对劲,整人就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死气沉沉的。
命中,定数。
有人没命当皇帝,有人没命当正房娘子。全天下皇帝只能有一人来做,宣王都能释怀,她与池景州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苼向着赵晏蹲了个安:“多谢,王爷。”
“我这也没说什么吧?怎么就谢着了。”赵晏担忧的问道:“徐苼你像是掉了魂,真当是没出什么是?那你这几日去了何处?你可知,池景州他为寻你都快发疯了!”
徐苼眼睛里一片死寂,推开赵晏的手,冷冷道:“还请王爷带我进宫,见一见太子。”
她与他之间牵扯数年,这个时候,也总该有个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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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手戴镣铐的李女使正跪在殿上,她苦苦求着:“都是奴婢一时没有看住徐娘子!”
何止是她没有看住,守在徐苼身边的一干暗卫都没有将人看住。
“徐娘子人喜欢热闹,想必她过些日子玩够了,就会回来了。”
“过些日子是多久?”池景州头顶白玉莲花发冠,姿态超绝的坐在上位,“一日,还是两日,还是三日?”
李女使惶恐:“这奴婢不是徐娘子,奴婢也不知晓。”
“大胆奴婢!在太子面前还不说实话!”边的内侍手里一扯动铁链,李女使就如同一只狗般,趴到了地上,哀求。
当真是肮脏。
池景州双目半阖着,已经没了耐心,他冷淡的说:“这些天,你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吾都听倦了。”
李女使小声嘀咕一句:“可那相国寺那处偏僻,本就没什么人走动。若非徐娘子自己要走,奴婢实在想不出……”
池景州脸上毫无表情,“吾是看在徐娘子的份上才留的就一条小命,可不难保证还能留得住你这条多嘴多舌的嘴。”
内侍心领神会,上前就要捏住李女使的嘴,她嚷嚷,“徐娘子心善,见不得血腥,还求太子爷法外开恩!”
“你说得对,她的心软的像菩萨似的。”一句话将池景州殿点醒了,“她可是觉得吾残暴,才会离吾而去!”
太子,震怒。
茶盏跌落,水渍飞在李女使脸上,吓得那内侍也松了手,一并跪下去。
“太子息怒!”
小公爷自上位来,性情变了许多。尤其是在徐娘子一事上,坤宁宫的圣人百般的示好,都不能让盛家嫡女见其一面。
这东宫里的内侍一个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眼池景州身侧,如今他连半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只盼着徐娘子能早些回来,能平息这位贵主的怒火。
可有什么法子呢?池景州他就是觉着眼前的这些人,贪婪,又肮脏,像是粪池里嗡嗡叫的苍蝇,围着他打转。
他真的不太需要太子这个称呼。
官家在病榻前,握住他的手,“景哥儿,皇城司在你手中被打理的很好。而这天下,也需要一位明君。
可他长得像是明君的样子么?这么多年,池景州只是在扮演着一种人,在徐笙眼中那个完美的表哥。
双手上早已经沾满无数人的鲜血,罪孽之重。
没了徐笙那一句,让他坚持走下去。池景州哪里会在乎谁死,谁活。
“太子,宣王到了。”
两人说话声音被打断,从外头赵晏带着一位头戴幕帘的女子进来:“太子这么凶,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一听是这位宣王来了,内侍也迎了上去:“王爷您可算是来了!”
这气氛再这么下去,殿上怕是要见血。
“池景州才是东宫的主儿,你们见到我瞎高兴个什么?”
众人担忧不已,那还不是因为官家还在病榻,新太子上位后手段颇为严厉,日日都有内侍宫女消失,禁中可不能再发生见血的事。
“王爷说笑了,您这边请。”内侍见得他身后的女人,“这位是?”
东宫殿内,灯火通明,偶然有铁链子拖地的声音响起,每一声,都让人起了冷汗。
她望着那夜幕下的飞檐,宣王在一侧催促,“东宫这地方有太多人盯着,我们只得呆一会儿。”
“我听见有人在哭。”
女人的哭声难听的很,刺得徐苼浑身上下的不舒服。
“徐娘子怕是听错了吧?”赵晏狐疑的看着她,他说,“禁中的规矩多,奴婢们不敢触了贵人的霉头。”
徐笙点头,随着他一同没入夜色里。
东宫殿内铺设金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徐笙没有去过皇城司,不知道比起那儿的人间炼狱,这处已经算是天堂了。炼狱里的判官得了道行,一朝飞龙在天。
短短几日不见,她见他却已经觉得恍若隔世。
宣王对着身后人,说了一声:“徐娘子快上前罢。”
徐笙仰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池景州。十几年前度过的日子快速的从脑海里过,曾经在国公府拿着小马鞭的孩童,跑马遛园的小公爷,贴在她耳边的景州哥哥。
“民女只是在想,该如何开口。”
殿中沉寂片刻后,李女使抬头仰望,高呼,:“徐娘子!是徐娘子回来了!”
可是对于徐苼而言,这回来二字太过沉重,她也不愿意见到他这样子。
“聒噪,徐娘子一直都在吾身边,哪里都不曾去过。”
池景州平静的望了李女使一眼,便有内侍重新拉起那铁链子。徐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胃里一阵抽搐。
不是的,她想象中的东宫,不该是这样子。
徐苼轻咬住嘴唇,将那反胃的感觉压下去,她和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随便罢。
“民女徐苼,来给太子爷请安。”
“你来了。”池景州起身,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轻柔,探出长手,拽过那幕帘女子到跟前,“吾等你好久。”
徐笙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强忍住眼眶里的泪,以及,永远触碰到的爱人。
池景州摸着她的侧脸,淡淡的问,“冷么?”
“民女,不冷。”
那冰山般的君主他忽的一笑,拥她入怀中,“宣王给吾送了一份大礼。”
女人的头顶的帘幕被打落,露出白皙的天鹅颈,一双水杏眼却并无半分情意,极其的冷淡的看着他。
“民女。”
池景州微微一笑:“你可是怪哥哥?这些日子不在你身边,就和吾闹了脾气?”
徐苼喉咙间有一丝腥甜,是唇里的软肉,被硬生生的要出了血:“民女不敢造次。”
“你在说民女这词,哥哥真的要生气了。”那袖子底下,他早已经压住她的手腕,不肯放人离去……
第046章
他对她的眷恋, 无穷无尽,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黏糊, 让徐苼感觉到难受。
池景州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东宫转了一圈, 走到后头:“哥哥,有些走累了, 苼苼要不要陪哥哥休息一会儿?”
没哪个人有他这样的, 说休息, 就把小娘子往内室里带。
“这处是不是有些眼熟?”池景州推着她的肩膀往里头走:“哥哥到了新地方总是不好,就想着装扮一处和苼苼房间差不多的。”
他, 真的不是有病么。徐苼皱着眉:“就算我不在, 你也要好好吃饭, 好好的睡觉。”
这样子, 她才能安心的离开。
“可是,你也应该的知道啊?”池景州干脆直接牵着她, 带着她坐到了床边:“哥哥看不到你, 人就会变得不好。”
徐笙扯了扯嘴角, “习惯是可以改的。”
池景州把她的手,贴在他的侧脸, “好好的, 为什么非要让改?”
场面有些凝重。
徐笙没敢抬头, 她支支吾吾的说, “我就是打个比方。更何况, 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要当全天下的表率。”
池景州笑着问,“你喜欢哥哥做这个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