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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试图用一点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却徒劳无功。车厢里安静的像坟墓,阿尔方斯一言不发地坐在对面,享受地观看他被内疚折磨的样子。
  于是他的牙齿更加用力,舌尖鲜血的滋味愈发浓烈。阿尔方斯说的对,他想,这的确是我应得的。阿尔方斯撕下了他那伪善的面具,将他那腐败变质的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良心烧灼他的心灵,他想要躲藏,然而阿尔方斯堵住了他所有的道路,逼迫他直面自己的良心,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马车驶入了吕西安的宅邸,阿尔方斯没有问名义上的主人的意思,径直下了车,和吕西安一起走进了一楼的门厅。
  “那篇文章——”当他们走到大楼梯一半的地方时,吕西安停下了脚步,他靠在铺了红色天鹅绒的扶手上,两条腿又酸又痛,虽然他今天并没有走什么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的脑子一团浆糊……”
  “用不着您来写,”阿尔方斯挽住吕西安的胳膊,“有人会替您来写,您只需要挂个名就是了。”
  “夏尔·杜布瓦?”吕西安想起他曾经给这位记者许下的承诺:等他成为部长以后,就任命夏尔做这个部门的国务秘书。没想到这一天这样快就来了,他就要成为部长——只是并非是以预想的那种方式罢了。
  “这种重要的文章还是让他写比较放心。”阿尔方斯点了点头。
  他们接着朝楼上走去,楼梯尽头的大镜子里,吕西安看到自己的身影越来越大,他惊恐地看到镜中人的脸色白的像纸,一双眼睛整个肿了起来,嘴唇因为刚刚流过血而红的吓人。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年轻人两条腿不受控制似的颤抖着,被阿尔方斯半拉半拽着朝前挪动。
  当他们来到楼上时,吕西安快步朝前走了几步,在阿尔方斯之前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我打算休息了。”他靠在门框上,对跟在身后的阿尔方斯下了逐客令。
  阿尔方斯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把握住吕西安的手,将它从门框上掰了下来,而后轻轻往前一挤,就进入了吕西安的卧室,又用脚将房门关上。
  他将吕西安抱在了怀里,脱下了年轻人的外套,而后那对敏捷的双手就摸索着试图解开套在吕西安脖子上的领带。
  “我今晚没有心情。”吕西安扭动着脖子,试图把阿尔方斯的手甩开,然而一只有力的手却包住了那修长的脖颈,阿尔方斯的食指轻轻摩挲着吕西安的喉结,似乎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够拧断他的脖子。
  “我坚持。”阿尔方斯懒懒地说道,他轻轻一抽,那条丝绸领带就从吕西安的脖颈上落了下来,接下来陆续落下来的还有马甲,衬衣和裤子。当一切都被扯下后,阿尔方斯将吕西安拦腰抱起,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吕西安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土崩瓦解,他如同驾驶着一叶孤舟,在漆黑的大海上漂泊着,而阿尔方斯正是统御这片海洋的海神。海神从水面下现身,狞笑着挥舞三叉戟,在海面上掀起狂风和巨浪,而吕西安闭上眼睛,决定随波逐流。
  第168章 惩罚与奖赏
  当吕西安在第二天的上午醒来时,他感到比前一晚更加疲惫不堪了。阿尔方斯早已经离去,但银行家所占据过的床的另一边依旧乱糟糟的。
  吕西安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感到脑袋有点昏沉,鼻子也堵住了,昨晚他吹了不少的风,加之情绪激动,于是今天早上他就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他走到窗边,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用一只手撑着窗台,将他昏沉的脑袋放在自己撑在窗台上的那条胳膊上,透过窗户看向下面花园里那些大树光秃秃的树冠。在树冠的顶端,那些弯曲的树枝正随着寒风轻轻摇曳着,肆虐的冬季已经告一段落,但春天却还远未到来。
  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昨晚的一幕幕就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放映起来,与它们一道席卷而来的,是无尽的疲乏,厌倦,恼怒以及懊丧,这些折磨人的情绪联起手来,简直就像是列强组成的反法大联盟一样,一齐向他袭来,令他完全无力招架。
  对面的落地钟指向十一点,想来早上的报纸几个小时前就已经送到了千家万户的桌上,那么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侧耳倾听,外面的街道如往常一样传来马车和行人的声音,甚至还混杂着出售柠檬水的小贩推车上的铃铛声——看来,布朗热将军昨晚什么也没做,正如卡诺总统将要向全国声明的那样,‘巴黎城秩序井然’。
  他看着墙上的电铃按钮,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让仆人送早餐和报纸来,他想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又不敢看那印在头版的黑色标题。他像是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似乎只要他不看报纸,那么一切就完全没有发生过。
  挣扎了不少时间之后,吕西安终于按了电铃,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一个仆人推门进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请您给我拿早餐来。”吕西安决定还是暂时先不看报纸,他感到身体实在是难受,的确是没有精力在这个时候去直面现实了。
  几分钟之后,仆人将早餐的托盘送来,然而那个托盘的边缘,却赫然放着几份吕西安平常在早餐时候阅读的报纸——阿尔方斯的《今日法兰西报》,偏左翼的《每日电讯报》,还有以中立派自诩的《费加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