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我父亲学的。”
姜觅以为他的意思是因为先太子爱吃糖且随身带糖,所以他有带糖的习惯,却不知道他另有其意。
世人都说先太子如何的光风霁月,倒不知居然还是一个喜欢吃糖的人。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隽没想到姜觅会问这个,一时沉默。
姜觅察觉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事,赶紧找补,“我就是随口一问。”
就在她想着转移话题时,萧隽居然回答了她。
“他私下很爱笑,喜欢逗我娘开心。”
原来先太子是这样一个人,倒是有世人口中有些区别。她忽然想到什么,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
“你父亲喜欢带糖,是为了哄你母亲开心吗?”
“嗯。”
还真让她猜对了。
所以这位慎王殿下给她喂糖,也是为了哄她高兴吗?
之前那个一涌上心头就被她按下去的猜测又冒了出来,如果说让她雕刻与龙佩相匹配的凤佩是巧合,那么现在呢?
不会吧。
这男人大业未成,她暂时也没有谈恋爱的兴致,怎么看眼下都不是什么好时机。如果对方真有此意,她还是不戳破的好。相互利用的关系,一旦戳破窗户纸合作起来多别扭啊。
“你说我们怎么都这么惨?”
她被至亲不容,萧隽亦是。同命相怜的两个人,难怪冥冥之中能遇上,也难怪能一拍即合结为同盟。
“你说我们谁更惨?”
“你。”
“还真是。”她叹了一口气。“你那个皇叔至少明面上对你还算可以,我就不一样了,他们对我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小时候他对很好,也会给我糖吃。”
“你皇叔也喜欢随身带糖?”
“他常跟着我父亲,应是和我父亲学的。”
“也是。”
口中的糖都含化了,姜觅这才发现从刘氏走后他们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萧隽继续半压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王爷,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萧隽闻言,动了。
他不仅起了,还将姜觅连被子一同抱起。
姜觅:“……”
……
满庭芳的灯火一直未灭,余氏皱着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下人们都守在外面,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姜晴雪。姜晴雪同样皱着眉头,不时神情复杂地朝外面看去。
母女二人看上去好像在等人,或者是等什么消息。
夜深露更重,一个缩头缩脑的人进了院子,等快走到门口时才直起了腰身,正是余氏的心腹李妈妈。
李妈妈气都没喘匀,忙禀报道:“夫人,二姑娘,方才老夫人出门了,好像去的是采薇轩的方向。奴婢按照你的吩咐,让人进去搜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大姑娘。”
她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下人,而是从余家借来的高手。
余氏原本以为姜觅一定是被刘氏藏在了安怡堂,所以才会有此一计。如果安怡堂没有的话,那会藏在哪里?
“娘,祖母会不会早把人送走了?”姜晴雪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门房都听命于你祖母,他们说的话未必可信。若是人不在侯府,那就难办了。”
“要我说娘还是不管这事的好,免得两头落不下好。”
余氏惦记着掌家之权,自然是想努力一把。
母女俩正说着话,打眼看到刘氏进了院子,皆是齐齐大吃一惊。
刘氏一进屋便开门见山,说自己有话同余氏说,让姜晴雪和李妈妈回避。姜晴雪和李妈妈不敢有异议,各怀心思地退到外面。
余氏挤着笑,亲自给刘氏斟茶。
刘氏接了茶,道:“你入我姜家的门也快十八年了吧。”
“是。”
“这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可有数?”
余氏心道你对我可不怎么样,出口的话却是极尽感恩之词。
刘氏对她的识趣和客气很满意,“你对侯爷一片痴情,当年扬言非他不嫁。那时侯爷心里眼里只有徐氏,对此十分抗拒。若不是我对你心生怜惜,苦口婆心劝说侯爷接纳你,你又如何能顺利嫁进来。”
余氏满心的不屑,明明是她的太后姑母一道旨意顺了她的心愿,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她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只能说着感激的话。
刘氏又道:“徐氏去世多年,膝下就剩了大姑娘一个孩子。那孩子脾气不好性子也差,以往也没少找你的麻烦,这些我都知道。但她好歹是侯府的大姑娘,同你生的儿女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别和她一般计较。”
余氏心惊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要把这屎盆子往她头上扣不成?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儿媳怎么听着有些糊涂。大姑娘不是不满母亲你对她的责罚,自己偷偷躲起来了吗?”
刘氏脸一沉,重重落了杯子。
徐令娇好歹是国公府的独女,自小就是千娇万宠的贵女,这余嫣然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破落小官之女,还敢妄想她的儿子!如果不是余家得了势,这样的姑娘给她儿子当妾她都不满意。
“侯爷说了,如果明日之前还没找到人,他就去报官。他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这事他真做得出来。一旦见了官,纸必定包不住火,到时候别说是这件事,就是徐氏的死因也会被抖落出来,这样的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住的!”
余氏还真不知道姜惟有报官的打算,她此时已然是气得不轻,因为她以为刘氏是在威胁她,好让她心甘情愿背锅。
“母亲…”
“好了,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有些事我也不会追究。不管人到底躲在哪里。只有明日之前能把人找到就好。”
说完,刘氏就走了。
留下余氏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等她走远之后就把倒给她的那杯茶摔了。
她以为敲打了余氏一番,只要余氏还想当侯府的儿媳就一定不会忤逆自己。而余氏则以为她是在甩锅,人肯定在她手里。
她们相互猜疑,都等着对方交人。
姜惟也在等,一直等到天亮。
人依然没有找到,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他望着天色越来越亮,心却一点点地往下沉。直到日头渐高,他终于从书房走了出去。
还未走到府门外,便听到一片嘈杂声。
徐效再一次不请自入,身后跟着一群人。他瞪着眼睛怒目而视,一眼看到姜惟后上前将人揪住。
“觅儿呢?”
姜惟垂着眸,抿唇不语。徐效挥着拳头,狠狠给了他一拳。他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下人们有的扶他,有人过去制住徐效。
徐效力气大,一撒力气就把拖住自己的人给弹开了。
“如果不是外面都传开了,我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姜惟,我问你,觅儿呢?”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你让我如何信你?”徐效大吼着,瞬间红了眼眶。“当年你说你会照顾好娇娘,这辈子都会让她平安顺遂…你保护不了她,也保护不了她的孩子!润儿失踪了,现在觅儿又不见了…你的良心何在?”
姜惟说不出话来。
是他食言了。
他答应娇娘的事,一件也没有做到。
“我会找到她的,我一定会的,我现在就去报官……”
“你报什么官!”徐效冲上前对着他又是一拳,“你明知道是谁想对觅儿不利,你却什么也不做。你这个懦夫!义父看错了你,娇娘看错了你,我也看错了你。你可还记得你对娇娘的海誓山盟,你辜负了她,你负了她!”
下人们又要扶姜惟,被姜惟制止。他艰难地自己爬起来,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对徐效道:“大哥,请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不,我等不了!当年润儿不见了,你们瞒得我好苦,直到第三天才传消息给我。我收到消息之后没日没夜地找,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现在觅儿不见了,你们又是如此,你让我如何信你!”
徐效说着,人已往侯府内宅走去。他此次上门做了万全的准备,带来的都是丫头婆子,以秦妈妈为首。
姜惟原本要拦他,不知为何又颓然地让了步。等看着他走远,又赶紧跟了上去。
这么一闹也好,或许人就找到了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最先去的地方就是姜觅的失踪之地。徐效一声令下,秦妈妈带着人就开始找。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搜查一遍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子规闻讯而来,也跟着一起找。
姜惟看着徐家的下人来来往往,一时心情无比复杂。他一个吩咐下去,让侯府的下人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搜寻的人从这里扩散,一寸一寸往外扩展。
突然徐效指着一个上了锁的屋子问那里可有找过,姜惟说没有。
那个屋子是阁楼制式,四周以八卦阵法摆放着假山奇石,还种了风水树。门上的锁是铜质七重八卦锁,一看就是府中重地。
“这屋子无人能进出。”姜惟说。
他说的是事实,徐效也知道。
这屋子是侯府的风水楼,自武昌侯府始建之初就已存在。此样的风水楼在一些世家大户里都有,安国公府也有。但侯府的风水楼和别府的不一样,别府的风水楼南门大开吸阳气,又从东窗引瑞气,一年四季门窗全开。
而眼前这座风水楼则门窗紧闭,寓意锁风水。听闻当年给侯府看风水的相士曾有云:风水一锁富常在,锁开富落风水散,是以侯府的风水楼在下人们的印象中从未打开过,所有人潜意识都认为这间屋子已被永远封存。
“真的无人能进出吗?”徐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