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曦终于从杀意中脱离,他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他的哥哥。
在最初,他曾经抗拒过他到来,在得知自己被信息素蛊惑后,他们也曾撕破脸,可后来他被父亲排斥、被大哥厌恶、被母亲抛弃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最不靠谱的二哥接了他的电话,在他说有困难时,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一笔钱。
他在出发前思来想去,联系之前那个人用这笔钱买了把叫不出名字的消音□□,卖家送了他五颗子弹,有四颗都在练习时打掉了,而唯一剩下的这颗,被他亲手射进了二哥的身体里。
“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你别恨我……”陆曦双腿发软跪在雪地里,泪水欲下不下可笑的挂在脸上。
“是我错了,我应该在你打电话时候就告诉父亲的,我不该给你钱的。”陆弘景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后悔与陌生,“我应该像大哥最开始说的那样,和你划清关系的。”
陆曦终于感受到了就连警笛声都没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高抬着头,颤抖着去抓陆弘景的裤脚,他看到陆弘景脸上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有力气挪开的话,陆曦丝毫不怀疑他会一脚把自己踢开。
“你怎么可以后悔,你是我哥哥啊!你不愿意做我哥哥了么,二哥——”
陆曦歇斯底里地哭喊,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我见犹怜,甚至还有些丑,可他顾不得这些了,哪怕他再尽力表演,台下也没有观众来看他演戏。
他终于挥霍尽了手里所有的筹码,和刚来到陆家时一样空荡荡了。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所以再往前走,尽头都是悬崖。
陆弘景没再看他,而是转头望向容时,他全身力气似乎都随着血液流逝而消失,还没倒下也只是有一股莫名的信念在支撑着。
他们离得这样近,然而容时眼里没有半点他的影子。
也是,楚星驰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同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他眼里怎么还会有自己这个自食其果的背叛者呢?
陆弘景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沉默地颓然倒下。
他其实想说:“不要恨哥哥。”
他还想说:“这次我能勉强配得上做你哥哥了么?”
可他纵容陆曦,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又怎么能压着心虚把这些话说出口呢?
第80章 亲人
在警车与救护车交杂的警笛声中,小蜜蜂终于被赶来的警察关闭,只留网友们对着直播间漆黑的屏幕中播种下无数绿色植物。
容时跟着楚星驰上了一辆车,陆弘景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被送去另一辆救护车,陆曦想要跟着,但他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死死压制在地上,生怕他再拿出什么东西来伤人。
施以观叹了口气,只好沉默地上了陆弘景的那辆车,顺手给陆家大哥打了个电话。
救护车内,楚星驰心疼地捧着容时那只被刀子划破的手,像个吹风筒一样不住给他呼呼吹气。
他抬起头还想说上两句,但在容时的目光中,一种犬科动物本能的第六感发作,让他把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别乱动。”容时已经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想也知道那刀要是真扎这货大动脉上,丫现在也没这么大力气呼呼呼吹个没完。
他沉默地随车护士的示意中小心绕开伤口把楚星驰外套脱下来,脸冷的像窗外纷飞的雪。
车内开着空调,足足有二十度,然而楚星驰看着容时的脸色还是打了个冷战,总觉得等伤好之日就是狗肉汤开火之时。
楚星驰趴在担架床上,七分真实三分做戏地痛哼了两声,果然见容时冰封似的面色终于融化了一点。
“很快就不疼了,等医生处理完就不疼了。”容时握着楚星驰的手,睫毛颤动了几下,像是被淋湿翅膀飞不起来的蝴蝶。
楚星驰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流着血的手重重地抹了把脸,眼底的水迹像是幻觉般一闪而过,暗红的血印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既危险、又很可怜。
他又不忍心叫他担心内疚了。
楚星驰压着背后伤口消毒带来的疼痛笑了笑,柔声道:“我骗你的,其实也不怎么疼,叫护士给你处理下手上的伤口好么?”
“我知道很疼。”容时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垂眸看向医生拿过灭菌纱布填塞在伤口中,交握着的那只手更紧了,“到医院再说吧。”
虽然兴许是真的穿得很厚的原因,在救护车上初步判断没有伤到脏器,但到了医院,楚星驰还是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进去之前还叮嘱容时一定要处理伤口。
容时坐在手术室门外,他从前都是躺在里面的那个,这还是第一次感受那张塑料凳子的温度——本来这次他也应该是里面那个才对。
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启,医生拿出一张手术单找他签字。
容时下意识拿起笔,要落下时才想起,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楚家人的联系方式。
血液顺着笔杆滴落在惨白的地砖上,他指尖颤抖了一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从他掌心抽出笔,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是他大哥,楚远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正巧和你大哥谈生意,听见这混小子又出事了,就跟着过来了。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陆弘景那边有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