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了个懒腰,床下酣睡的黑猫也被手机铃声跟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宿渊坐在飘窗上,他整个人背着光,看起来像是挂在博物馆最高处一幅千金难买的油画。
白皙修长的食指滑向接听键,他动作看起来慵懒漫不经心,某种却映着冷漠的光晕。
电话一接听,林慈恩带着哽咽的声音就从另一头穿出:“小时,你快过来,你父亲、你爸爸他最近身体就不好,今天在办公室突然吐血,医生说……说他可能要不行了,你来见见你父亲吧。”
容时点点头,他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也对父亲的生死毫不关心,宿渊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炙热的掌心驱散了指尖淡淡的凉意。
“好,你们在哪里?”他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悲痛之下,林慈恩竟也没听出来,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地爆出地址。
那不是医院,反而是陆家一处私人的研究所,虽然这个研究所底下两层确实是可以做抢救和疗养,但还是充满怪异。
容时皱了皱眉,他不想从最阴暗的一面来揣测父母的用意,但在听到地址时,还是忍不住想:陆宗不会是装病,想把自己骗去敲骨吸髓吧。
林慈恩语气听起来很急切,如果真是演戏,那她这个演技不出道真是可惜了。
尽管有所猜测,但他还是起身穿好衣服,黑猫和另外几只猫缠在一起打滚,看起来并没有跟着去的意思,倒是宿渊像条大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容时穿好外套转身时险些没踩到他的脚。
宿渊安抚地拉着他的手指:“别怕,我跟着你,保护你。”
“我有什么可怕的。”容时笑了笑,用目光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天塌了不还是有个子高的顶着么?”
宿渊严肃地点点头,满脸认真:“嗯,我帮你顶着。”
下一秒,要顶住天的男人拿过围巾,在容时脖子上缠了两圈,系成了花卷形。
“我给你当司机吧。”宿渊试了足足五分钟也没成功系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
容时刚刚已经见识过他的车技,不禁有些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开摩托的……不对,你有驾驶证么?”
“啊?这种两个轱辘的东西也要驾驶证?”宿渊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不过还是抬起头,带着点微妙的骄傲道:“你不是晕车么,我想载着你就学了,很简单,一上手就会了。”
容时调整好围巾走下楼,他之前去探监陆曦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果然发现车子前面那块铁坑坑洼洼,看起来很像是撞瘪了又被人大力掰回来的。
容时没拆穿他,带上手套拍了拍后座,宿渊沉默了一下,不知怎么说服了自己,又美滋滋坐在后面抱住了容时的腰。
到了研究所门口,不仅没有陆思衡和陆弘景的车,就连林慈恩都不知去了哪里,他发的几条短信都石沉大海,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还挺有趣的。”容时冷哼一声,面上没有半点有趣的感觉,宿渊紧紧拉着他的手,像一个忠诚沉默的护卫。
他大步走了进去,陆宗的房间在一层最里面,走廊很安静,一时间只剩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隔着房门口的玻璃,容时看到陆宗躺在病床上,他面色灰白,身上连着许多机器,说是命不久矣确实不为过,只是刚刚还焦急啜泣的林慈恩却不见踪影。
容时没有脱下手套,宿渊抢先他一步拉开门,病房上似乎有某种机关,“嗖”地合上了。
这间病房非常大,里面甚至还有能划出一套会客室,然而现在那些沙发桌椅都被搬走,地面上画着一个血红色的复杂阵法,但是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
厕所中传来“呜呜”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被绑在里面,刚刚还一脸死气躺在床上的陆宗睁开眼,冲容时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
“到爸爸这里来。”陆宗招了招手。
容时站在原地,冷笑着看向他:“不了,你闻起来很恶心。”
陆宗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他想到什么,很快就又换上了笑脸:“儿子,爸爸生了重病,你愿意帮帮爸爸的对吧。”
他连着仪器的那些线,大步走了过来,像是一条毒蛇攀上容时的手,另一边,施鹤从套房内的小房间走了出来。
“爸爸也是很爱你的,孩子。”陆宗脸都不红一下,打着亲情牌,见容时不为所动,反而厌恶地甩开他的手,面色不免扭曲了下。
宿渊一把推开他,挡在容时身前,容时掏出一张卫生纸,细细擦拭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刚才用这只手打了蟑螂。
“你是什么东西在场的都一清二楚,就没必要说这些话来恶心人了。”容时擦去鼻腔汹涌流出的鲜血,他明明看起来那样虚弱,却站得笔直,狂风都不能摧折。
施鹤摸了摸胡子,不屑地笑了,他看容时的目光像是看一块鲜美的肉、一个罪恶的怪物,却唯独不想是在看一个平等的人:“陆总,你难道还想和一个怪物沟通亲情么?怪物是没有感情的。”
他走上前,高傲地顶着容时的脸:“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说的,但就算你们两个加在一起手段也还嫩着呢,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和陆总,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