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打开驾驶座的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嘲讽,“狗都没你一只手掌大,还能吓成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见。”
光头撑着身子给自己换了个姿势,仰面看着车顶,语气沧桑:“狗之凶,不在于大小。”
被狗咬的经历太过惨痛,光头打了个冷颤,转移话题,问:“江哥,我们现在是回去了吗?”
“不,去一个地方。”
江逢踩下油门。
他问校长要了林夜学校的地址,他想去林夜待过的地方看看。
学校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光头受了惊吓,身心俱疲,十几分钟的路程足够他打着呼噜睡得很香。
江逢没锁车门,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透气,免得他还没回来,光头就憋死了。
进自己的学校可以光明正大,进林夜的学校就难了。
高级私立初中,还在门口插了一块闲人免进的牌子。
不过难不倒江逢。他绕着学校周围走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处布满脚印的矮墙。
逃学这种事,大概所有学校都会有学生做。
江逢不费吹灰之力攀上墙头,轻松翻进学校。
一落地,和一位秃顶了的中年男人面面相觑。
中年男人:“?”
江逢:“……”
江逢决定先发制人,“不好意思主任,我今天不是故意迟到的。我还有课,怕学生等着急了,心里一慌就干出了翻墙这种傻事。你可以罚我,但先让我给我的学生把课上了,行吗?”
江逢的语气十分诚恳,中年男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
男人摸着啤酒肚上下打量他,半晌,厉声说:“你们这些年轻老师就是这样,起个早跟能丢了命一样!快去上课,放学之前把检讨放在我办公桌上!”
江逢脸不红心不跳应下,“好的主任。”
走出一段距离,中年男人突然出声叫住他。
“对了,你先等等,我看你实在是面生,你是哪个班的老师?”
江逢脚步加快,囫囵编了个班,“三班。”
他的运气实在不好,愣是碰上了铁板。
中年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对啊,年级的所有三班都是尖子班,这学期没安排新老师。你到底是谁!”
江逢撒腿便跑。
“站住!你是不是家长!这位家长,不要过度溺爱自己的孩子,看孩子请等到放学或者走正常的进校程序!”
“翻墙是不对的,这样会教坏孩子,还会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这位家长,你先别跑!”
傻子才不跑。
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平时坐惯了办公桌,缺乏锻炼,不一会儿就被江逢远远甩在身后。
绕过一堵墙,江逢单手撑着墙壁,把口罩勾到下巴,弯腰喘气。
几分钟后,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啧了一声。
好消息,他甩掉了学校的主任。坏消息,他跑的时候没看路,现在貌似迷路了。
没了方向,江逢随意在校园乱逛。
他没想到能看见少年林夜。
江逢站在学校光荣榜前,眼睛死死盯着角落里,一处褪了色的照片。
照片旁边写着几行介绍。
林夜,男。
南城荣晟初中二年级三班。
荣获数学竞赛第一名,物理竞赛第一名,英语竞赛第一名,年级第一名,八省联考第一名。
有人在初中玩弹珠和纸牌,有人拿奖拿到手软。
中年主任不知何时站在了江逢身后,他愣是喘匀了气,提了下往下掉的裤子,这才上前搭话。
他伸手搭上江逢的肩膀,“这位家长……啊!”
江逢回过神,面无表情抓住主任的手一掰,清脆的一声后,主任又嗷地一声叫起来。
“好了。”江逢放开手,“抱歉,条件反射。”
主任捂着差点惨遭掰折的右手,心底发怵,面上仍不变声色,丢什么不能丢面。
他一跺脚,完好的左手指着江逢,质问:“你,到底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江逢:您真的没考虑过我不是家长,而是校外人士吗?
他看着主任的脸色,惊觉他要是真这么说了,等着他的,该是学校的保安了。江逢略一思索,垂眼看着照片上一脸冷漠的林夜,道:“非要说的话,我只能算他的家属。”
江逢蹲下身,用指腹费力擦着罩着光荣榜的玻璃上的脏污,也不嫌脏。
林夜的照片被放在太角落了,打扫的人估计从来没注意过。一层一层的灰尘堆积起来,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显得异常顽固。
江逢擦了很久,林夜的脸依旧脏兮兮的。
明明这么优秀,怎么被挤到了角落。
身边蹲下来一个大块头,主任往江逢眼前递了张独立包装湿巾,“用这个吧,收的那群爱化妆的女孩子的。”
江逢道完谢,接过来拆开,问:“不用还给她们么?”
“一张湿巾而已。”主任冷笑,“就是不还才好,听小陈老师说,这种湿巾是专门用来卸妆的。就得让她们顶着画花的口红和歪到天边去的眼线在学校里到处跑,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带着妆来学校。”
他看着江逢仔细得不能再仔细的动作,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少年,问:“你刚刚说,你是他的家属?弟弟还是哥哥?”
“都不是。”江逢说,“我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