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以为自己早已风轻云淡,可以坦然处置那场大雨中的重逢。
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幼稚得很,那时候每月越初都会频繁看手机短信,连白心都能察觉他的焦躁,问他在等什么人的信息。
他确实在等信息,只不过等的是一条还款信息而已,还记得最后一次直到零点都没等到,那天晚上他睡一小时就得醒一次,醒了第一时间就看短信来了没有,后来没等到的那几天他天天做噩梦,差点就去挂精神科了。
雨声渐歇时,池律才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恰在此时,搁在扶手箱上的手机响了。
视线落在来电显示上,在电话挂断之前才伸手按下接听键。
“喂。”
“律儿。”对方只喊了一声,立刻察觉的池律声音不对,“感冒了吗?嗓子怎么哑了?”
“没什么。”
“你就知道敷衍,天气预报上最近几天都有雨,你出门多穿点。”
池律看着前方,目光沉重,并未出口回应。
“.....律儿?”
“打电话有事?”
“没什么,就问你这周周末回家里来不。”
池律沉吟片刻,道:“今天吧,正好我也打算回来。”
“真的?”秦玉贤语气中透着喜悦。
“嗯。”池律问,“我爸在家吗?”
“你爸去单位了,一会儿就回来。”
“好。”
池律到家的时候,池肃刚进门不久,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虽已年过半百,却仍不显老态,身姿挺阔,不见半点佝偻。
池肃察觉到停留在身上的视线,从书中抬头,看清来人,脸上虽还是严肃的,但不再冷硬,更暖几分。
“回来了?”
池律没接话,附身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
池肃的眼睛未曾离开池律,注视片刻,道:“把外衣脱了吧,都被雨下湿了,去擦擦头发,不然一会儿该感冒了。”
池律这才开口,“不用,我很快就走。”
“这么着急?”
“嗯。”
池肃眼神顿了顿,停在池律那张从进屋就没有任何波动的脸上,似乎和平时并无差别,但那双太过漆黑的眼睛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池律看了眼窗外又急起来的雨势,问:“我妈呢?”
“她在厨房给你做姜汤,说是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对,喝点预防感冒。”
池律正要说不用,秦玉贤就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姜汤。
她把姜汤放在茶几上,“突然说要回来,我连个准备都没有,挂了电话就往厨房跑,还好赶上了,你快趁热喝点,驱驱寒。”
她唠叨着,眼角若隐若现的皱纹浸着喜色,偏头见池律坐在门口,赶紧道:“过来呀,坐那儿干什么,看你懂冻得脸色都青了,快来喝点,别感冒了。”
池律坐着没动,“不了,我说点事就走。”
秦玉贤脸上的喜色变淡,这才察觉的池律不对劲,“怎么了你这,遇着什么事了吗?”
池律轻微转了下脑袋,视线在秦玉贤和池肃脸上扫过,开口时声音很平静,“我有一个特别喜爱的人,我爱了他快十年,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只两年多一点。”
“两年时间,太短了,短到我再怎么回忆,都觉得往后的日子太贫瘠,所以失去他的那七年我过得很痛苦,很麻木。”
池律本黑沉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只是里面翻涌着的全是痛色。
“我连在梦里都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到底是谁偷走了那七年。”
“我想不通,所以来问你们。”
池律一动不动盯着秦玉贤,她早已呆在原地,满脸震惊。
见她已说不出话,池律眨了下眼,看向池肃,“《触龙说赵太后》里有一句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们总把为我好挂在嘴边,我想知道你们计深远的方法是什么。”
他声音平稳而沉静,不听内容,会以为他只是再讲一个没什么吸引力的故事。
他说完,另外两人都未接话,于是客厅陷入冷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潮湿的空气凝结成块,堵在每个人的喉咙里。
很久,秦玉贤才白着脸问:“你又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了?”
池律平静的脸上陡然变得痛苦,“.....没有,我现在,只求他不要恨我。”
他拼命隐忍着,再抬头时眼底一片血色。
“这两天我得知了许多七年前的事,在里面发现很多你们的身影。”池律盯着秦玉贤,眼中逐渐爬上寒意,“贺家倒台的时候,您去找李阿姨聊天,听着是去探望落魄了的老朋友,实际呢?您干什么去了。”
“你什么意思?”秦玉贤僵硬道。
“您不知道什么意思,那我来说。”他眨了下眼,旋即紧紧盯着秦玉贤,启唇道:“您是去杀人的。”
秦玉贤蓦然瞪大眼睛,唇瓣颤动,天边突然咋响一道惊雷,伴随着煞白的闪电,将秦玉贤脸上浮现的惊慌照的清清楚楚。
“您只用几句话,就可以利用人命扇动仇恨,差点就成功了。”
“你胡说什....”
“我只问您,举报贺廉的是不是您和我爸。”他打断秦玉贤,将视线挪到池肃身上。
饶是池肃再能沉得住气,此时也有些慌了,他沉声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