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真的能坚持到对方来救他的时候吗?忍足侑士不能确定。
  或许人在害怕到极致的时候若没有当场崩溃,反而会变得冷静下来。他微叹一声,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静悄悄地打量起那个女人来。
  在夜色下, 那个不知名的女人穿着去年秋季的潮流款米白色大衣,脖子上挂了一条酒红色的围巾, 是比血液更妖冶的颜色。
  她的身量还蛮高挑,以忍足侑士精准的目光看来, 这个女人应该有一双很漂亮的纤细匀称的腿。就是她着实有些瘦小, 长长的头发零落地散落在背后, 竟意外地展露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来。
  不经意间, 忍足侑士想起了去年圣诞节期间看到的新闻。
  一个女大学生因为感情失意而换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素来外向开朗的性子不仅变得阴沉古怪, 甚至还时常自言自语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原本身边的朋友渐渐地疏远了她,她变成了独身一人。
  听说她有严重的自杀倾向, 在平安夜的晚上独自一人来到了立南桥上,然后翻阅栏杆跳入了河水之中。
  立南河是一条很宽很长的内陆河, 河水湍急, 据说对方跳河之后连尸体都被冲的找不到了, 还是警方通过监控录像调查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浑身都湿漉漉的女人,应当就是新闻报道中的主角了吧?既然选择自杀,又为什么滞留在此处报复过往的行人呢?
  而且……对象无一例外的都是医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忍足侑士坐在没有发动的车内,却感觉整个身体乃至车子都摇晃了一下。
  不是错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力的拖拽着车子,缓缓地朝着那个女人靠近。
  忍足侑士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衣衫都半湿了,贴在肌肤上的粘腻感让他感到有些难受,却不是被汗水浸透的。
  整个车身都在诡异地摇晃着,这个感觉就好像是漂浮在水中。
  “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哦。”
  是那个女人再和他对话,哪怕是吵闹的音乐也掩盖不了她沙哑的声音,忍足侑士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这一次你逃不掉了,为什么要逃呢?上一次差点我就可以吃掉你了。”
  “明明只差一点力量,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找那三个谋害我的恶心家伙复仇了……你帮帮我不好吗?为什么要逃走……”
  女人不是自杀的,此刻忍足侑士脑中只有这个声音在回荡。
  车子一点一点地被拉过去,女人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忍足侑士几乎可以隔着窗户看见她没有血色的苍白的唇瓣,和眼中那满是期待和兴奋的神色。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地被拉近。
  *****
  此刻,两个身影正以不科学的速度朝着立南桥飞速逼近。
  已是深夜,桥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行驶着,车灯的光芒与城市的灯火交映在一起,璀璨而美丽。
  但夏悠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就在这片美丽的景色上空,却萦绕着一片浓浓的瘴气,而瘴气之中,有一条红围巾正拉扯着一亮黑色的轿车朝栏杆靠近,栏杆的旁边,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
  夏悠看见车牌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忍足侑士的车,她以前没少坐过。但是让她感到惊讶的,却是那瘴气上方却隐约还有一道神光包裹着这里。
  “我已经嗅到妖气了,还有你那个朋友的味道。”到达桥头,茨木把夏悠放了下来,“我来把这片瘴气结界全都撕碎,让那妖怪无处可藏!”
  “等等!”夏悠皱紧眉头,连忙拉住了茨木阻止他这样做,“这附近有监控摄像头,时不时还有来往的行人,要是那辆车子平移的画面被看见,可就难解释清楚了!”
  普通人类看不见妖怪,可是能看得到那以不科学模样移动的车啊!
  “我们直接穿过瘴气结界进去,正好这个结界也可以为我们动手做掩护。”夏悠维持着隐藏身形的结界,带着茨木悄无声息地寻了一个入口摸了进去,“而且我怀疑,这里可能不止那妖怪一人作祟。”
  “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的规则和千年前已经不一样了,这么浓重的瘴气很容易引起时化反应的,高天原不会放任这么凶残的妖怪在此处作恶。”夏悠微微蹙眉,直觉此事不简单,“你看见瘴气上空那道白光了吗?那是有其他神明用自己的力量在为这片瘴气做掩饰。”
  夏悠低声向他结识了几句,时化是指彼岸的妖怪喜欢的类似阴郁空气的东西,通俗来讲那玩意儿就是瘴气。
  被瘴气所影响的人也可以看见妖怪的存在,并且时化的时候,远方的妖怪会向此处大量聚集。如果没有神明及时清理消灭,那么此地会影响到人类的世界,让这里的人身边发生种种不可预知的灾祸。
  这里之所以没有聚集妖怪,也没有引来高天原巡逻人员的注意,就是因为有其他的人在掩饰并控制着瘴气。
  夏悠冲进了瘴气中,这样的妖气对于茨木来讲并不算什么,但仍让她感到有几丝不舒服。
  望了一眼远方深陷危险之中的忍足侑士,夏悠咬了咬唇,拉了拉茨木的袖子低声道:“你可以再变成女人的样子吗?”
  “嗯?”茨木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们不能就这样出现在侑士面前,也不能让他认出你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