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间院子,是网上攻略中查的到的“安全区”,他如果说出“第一间院子”,那谁都不会当回事。
可是他偏偏说的是第二间院子。
这说明他要么来过这里,要么看过其他人录制的雨巷村的视频。
“望舒你怎么知道的啊?我还没来得及说我们在哪儿呢。”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望舒的回复:我当然知道,那是我家。
我了个去的,开玩笑吧。这做个探灵直播,还探到人家水友的家里了?
“我几天没来看直播,你怎么就跑到雨巷村去了?”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去那里?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该死,还好今天没有下雪,你们快离开!现在立刻离开村子!”
望舒好像真的很着急,飞快的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连串的话。
然而他的急切非但没有让小迷生出离开的念头,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说今天是12月24号,按西方人的说法是叫平安夜,可是以咱华夏人的传统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日子。
望舒见小迷不以为然,就和小迷申请了连线。
这是一个声音中满是颤抖的男人,听上去大概有三十岁。
望舒说他是土生土长的雨巷村人,打小他就很喜欢自家村子的名字。
尤其是上学之后,学了戴望舒的《雨巷》,从此之后,他的网名就叫做望舒了。
村里的条件很不好,他念完初中就辍学回家务农了。
虽然在村子里他没有找到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但是满身麦子香的青梅竹马他也是喜欢的紧,刚到22岁,就和他的麦子姑娘领证结了婚。
两个月后,麦子姑娘开始害喜,望舒在开心之余也有些烦恼。
这年头在村里种地属于吃不饱也饿不死。
他也想像城里人一样给怀孕的妻子买些补品什么的,奈何囊中羞涩,能多割几斤肉回来已经是极限了。
想着媳妇的肚子月份还不大,秋收也结束了,望舒就打算到城里打打零工,给孩子赚点奶粉钱。
望舒去找老爹商量的时候,老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事实上,雨巷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就只有望舒和他的麦子姑娘。
麦子姑娘是因为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落下了病根腿脚不灵便。
望舒则是想守着她。
于是乎,望舒踏上了进城打工的旅程,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和他的麦子姑娘一别,竟然就是永诀……
第420章 下雪了
北方的冬天,建筑工地是不开工的。
望舒没能像想象中那样找到一份力工的活计。
碰壁几次之后,在一个老乡的帮衬下,他穿上黄马甲,成为了一名外卖小哥。
这活计虽然累一点,赚的也多,望舒还是很开心的。
现在过年没了年味,倒是一些洋节落地生根开始野蛮生长。
当然,过洋节的也并非就是什么崇洋媚外,只是大家需要一个出去浪的理由罢了。
12月24号,是西洋的平安夜。
这玩意在落地华夏之后竟然在无良商家们的推动下发展出一个本土的仪式感——送苹果。
一颗抛光打蜡的蛇果加一张包装纸,赋予个平安的含义就能卖出十到十五块的高价,这在望舒看来根本就是人傻钱多。
尤其是那些不亲自约人出来当面送,而是请外卖小哥代送的,简直是傻上加傻。
当然,人家傻不傻不关他的事,他只管送货拿钱好了。
这一天,望舒足足送了十六单苹果。
最后一单的两个苹果,收货人是个住在高档公寓的姑娘。
他到了楼下给姑娘打去电话,人家姑娘却说不想吃那个舔狗的东西,让小哥帮她处理了吧,单,就当送到了。
之前还在笑人家人傻钱多的望舒听到这话,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望舒傻呵呵的摸出手机跟自家的麦子姑娘打起了视频。
视频里,他乐呵呵的把那两个苹果杵到摄像头前,说今天是城里人过的什么平安夜,人家都说送苹果平平安安。
他买了两个,给媳妇一个,媳妇肚里的孩子一个,等会就找个庙给老佛爷供上。
麦子姑娘先是笑他傻气,然后问他在城里租的房子大不大,能不能接她和家里的老人到城里一起住。
望舒就觉得很奇怪,之前媳妇可从来没说过想到城里住。
当他问到为什么的时候,媳妇的眼神有些闪烁,再三追问之下,媳妇还是给了他一个解释。
村里年轻人全都外出务工了,人是越来越少。
今年冬天特别的冷,在很多在城里打工的年轻人都把老人们接到了城里过冬,现在整个村子包括望舒家在内就只剩下五户人家了。
而且最近村子里开始不太平。
先是老张家的狗莫名其妙的被人扭断了脖子。
再是老刘家的鸡被人拽掉了脑袋。
村里人骂骂咧咧的,还以为是有黄鼠狼或者熊瞎子跑到了村里。
可是今天早上,望舒媳妇一醒来就被吓了一跳。
床对面的墙上竟然多出了一个用碳灰画出来的女人像。
这可不是黄鼠狼子或者熊瞎子能弄出来的东西。
肯定是人画的。
而一想到自己在床上睡觉,一个人站在床下一边看着她一边往墙上画画,望舒媳妇就不寒而栗。
望舒也吓坏了,让媳妇给他看看那画的到底是个啥。
他媳妇却说看不了,她中午做完了饭想回来睡一会,就发现墙上的画已经没有了。
她吓得把家里能藏人的地方全都翻了一遍,甚至连灶膛里都没放过。
可是……没有。
家里根本就没有进过外人的痕迹。
望舒有些急了。
他让媳妇关好门躲在家里,等着他,他现在立刻连夜赶回去。
而原本满脸惊恐的媳妇在听到这话之后,面色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
不,不应该说平复,而是……呆滞。
她木木的看着窗外的方向,说了一句“下雪了,来不及了”,就把手机放在床上,消失在了画面中。
望舒最后听到的和妻子有关的声音,就只是一声开门声。
他当时着急坏了,他不明白自己老婆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表现出那种呆滞的模样。
放下手机,他就骑着电瓶车奔向了雨巷村。
还没出城,鹅毛大雪就从天上飘了下来。
一路跌跌撞撞,摔到满头是血的望舒终于在第二天一早赶回了雨巷村。
那是望舒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
整个雨巷村都被雪盖住了,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坟包。
他靠着在村里摸爬滚打了二十二年的记忆,连刨带挖的找到了自己家。
可是不但媳妇没在家里,堂屋门还大敞着,大雪把半个堂屋都给埋了。
望舒摸到一把铁锹,发疯似的冲出门外,胡乱的喊着,挖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在同样被大雪覆盖的小广场上挖到了自己媳妇。
不只是媳妇,还有他留守在村里的老爹、老丈人、以及其他几位留守老人。
这些人围坐在一堆烧到乌黑的木头旁,脸上全都挂着笑,却全都没了气息。
望舒说他知道有些人被冻死的话脸上会带着微笑。
可是他媳妇和乡亲们脸上的绝对不是那种看到美好幻觉的微笑。
而是一种彷如恐怖片中被妖邪附身那般的诡笑。
而且他们每个人的七窍之下都有已经冻成黑红色冰渣渣的血痕。
望舒报了案,可是法医验过尸后却告诉他,所有死者的死因都是失温,也就是冻死的。
而七窍中流出的血可能是血液在结冰的时候刺破了血管,才溢了出来。
在这些人的身上完全没有发现他杀的痕迹。
这个结果,望舒根本没法接受。
他老婆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在大雪天和一群老人在空场上烤火?
尤其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奈何法医的验尸结果就是这样的。
在望舒家里,他们也没从墙上检测到有用碳灰画过什么的痕迹。
很可能,就是望舒媳妇因为村里太过死寂出现了幻觉,最后才会和老人们一起冻死。
不管望舒怎么不信,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在埋葬了家人之后,他就离开了郎房市,南下打工,想离这个伤心地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