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冬天里为了演戏整了太多土豪风格的东西,她现在偏爱小清新,春衣都是浅淡的颜色和简单的款式。
当然,造价其实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甚至有的更贵。
此刻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色大袖。
用的布料却不是染布,而是用深浅不同的青色丝线,一点一点织出来的。
光是这块布,就花了三个月来织。
绣花看似简单,实际上是用的合成金丝,颜色非常趋近于后世的玫瑰金。
这件衣服衬得她面若桃花,减弱许多攻击性,不似以往凌厉。
皇帝看到这一幕,不由一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玉逢进来,越发有宜室宜家之相。”
秦玉逢亦是微微一笑:“这件衣服是舅舅送进宫的,造价千金(主要是实验消耗)。如此,圣上还觉得臣妾宜室宜家么?”
皇帝对她突然噎人的事情已经非常熟练,闻言只是叹气:“朕只会愧疚于没法和舅舅一样,给你最好的。”
他倒是想过先给她封个皇贵妃,但是她拒绝了。
说是皇贵妃本质上也只是妾,没什么意义。
他也觉得要封就直接封皇后更好。
为了不让人给她找气受,他便紧急将她交好的人安至高位。
贤妃晋贵妃,称贤贵妃,不仅能继续暂管六宫,还能以封号冲突的借口暂时不封贤妃。
再往下,华妃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瑾修仪,如今的瑾德妃突然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她又惊又喜,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了皇帝的青眼。
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收到华妃的贺礼,她才豁然开朗。
想来,是因为她的猫会后空翻吧!
贴身的宫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将藏在袖子里的信递给她。
“老爷给您的。”
她口中的老爷,是自家主子的父亲,内阁大臣萧勤。
瑾德妃懒倦地倚在床边,不大情愿地将信接过来。
信里的内容不出所料,是在劝她把握机会,在皇帝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争取一下后位,萧氏一族都会站在她身后的,云云。
“秋露,你知道吗?本宫虽是女儿,却有一点比父亲强。”
秋露茫然:“这个,请娘娘告知。”
她幽幽地说:“本宫懂得认命。”
刚入宫的时候,萧月笙也曾踌躇满志,心高气傲,视华妃为一生之敌。
这并不是说她眼高手低,分不清形势。
她原先是认为自己不差别人什么,有本钱去争,她才会争。
入宫快一年,她早就认清了局势和自己的时候情况。
论狠毒,她不如皇后。
论手段和胆量,她不如华妃。
论局势把控,进退之度,她不如贤妃。
现在皇后都没了,她就更没机会打过华妃,还不如加入她们。
秋露似懂非懂:“那老爷那边……”
瑾德妃“啧”了一声:“父亲也该认清现实了。他站队眼光不如厉氏,把握时机比顾氏慢,政务能力又被秦大人甩在身后,他拿什么跟人家争?”
她跟她爹又不是没努力过,没用啊。
不如躺平吃瓜。
反正现在混得也不差,只要不作死,该有的都会有。
瑾德妃想了想,觉得爹给自己寄的信不宜久留,万一被发现,皇帝以为她有图谋中宫之心就不好了。
立刻烧掉。
“那奴婢怎么给府里说?”
她:“就说今时不同往日,后日更胜今时,天下终究会是年轻人做主,父亲若是看不懂局势那便去跟厉氏的人学学。”
厉氏不仅眼光好,运气也是极为不错的。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们家,觉得总是有馅饼从天上往他们家砸。
“等等,厉氏这次是不是也往宫里送人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瑾德妃惊得坐直身体。
要是厉氏那个丫头抱上了华妃的大腿,以她跟华妃的塑料友情,这德妃的位置能不能坐稳都是个问题!
“去,去请华妃来,就说本宫还有一只猫,擅长……抓飞雀,请她来观赏。”
华妃娘娘看了一下午的波斯猫抓鸽子,晚上吃的全鸽宴,心情大悦,直呼“瑾德妃深得本宫心意”。
对于后妃搏华妃一笑而对自己冷淡的行为,皇帝已经十分适应。
还松一口气。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给她们排面,不给宠爱,但不好明说,她们能自己想明白最好。
在新妃入宫前,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平叛蜀地失利。
为了降低瘴气和山林野兽对军队的影响,皇帝选择冬日出军,初春进入蜀地。
若蜀地没有反叛的意思,军队直接驻扎,若有,便直接打。
结果静昭仪的父亲楼将军不知道怎么想的,将军队分做大小不同的十队,交给此次被皇帝看好的年轻将领分别带领。
就连没有正式官职的壁水都分到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
山高林深,路线错综复杂,一旦进去极易走散。
蜀地的伏兵将树叶围在身上,暗中蛰伏,他们一入山林,便如瓮中之鳖。
三万的军马,还没进蜀,就没了大几千,失散不少,整兵时只剩万余,还被伪装成山匪的蜀军趁机进攻,又损失不少。
好在楼安及时醒悟,占领了一座山寨当驻地,驱赶骚扰的蜀军,整顿军队的同时尽可能找回失散的将士。
但也只是没有全军覆没而已。
那十位被皇帝看好的新人,非但没有因为楼安的“提拔”混上功劳,反而死了两个,重伤两人,失踪一人。
一个照面就折了一半。
皇帝收到军报的时候,在早朝上骂了楼安三刻钟,除了“他在干什么”这句话外,一句话都不带重复的。
骂完之后就是换主帅的问题。
皇帝一问谁愿意去,那些跟着他一起骂的人都沉默了。
蜀地自古以来就是块硬骨头。
楼安在现有的将军里算不错的了,换个人可能连收拢军队都做不到。
最后是在家陪媳妇养胎的秦跃无奈表示自己能去。
皇帝二话不说就封了他一个平蜀大将军,让他领五万军马去打蜀地。
这次就不是试探,而是真打了。
第二件事则出在后宫。
秋贵人与张贵人在御花园遇上,不知为何起了争执,秋贵人掉进了锦鲤池。
是的,又是锦鲤池。
又是秋贵人。
“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美人,真是一个事故频发的地方。”秦玉逢抑扬顿挫地说着。
第65章
皇帝听到“锦鲤亭”三个字的时候, 第一个想法就是“要不把这地儿填了改成别的”,然后对着后宫支出的账册瞬间冷静。
请那三个小祖宗进宫,修葺宫室就花了不少钱。
让秦跃带兵去蜀地, 又是一笔巨额支出。
这才二月,去年的税收就花了大半,剩下大半年都得紧巴巴地过。
没钱的,真的没钱。
甚至想跟华妃娘娘借点钱过日子。
怪不得他父皇那么喜欢砍大官,想必也是很需要那些人的身家来填国库。
能够让一国之君生出这种想法, 可以想象,今年的账本是怎样的一副惨象。
他痛苦地抱着头:“既然太医说没事,朕就不去看了, 让华妃和贤贵妃去处理此事,之后将结果送过来便行。”
刚说完, 他突然想起什么:“张贵人……确实心计深沉, 非良善之人。”
赵海德秒懂。
这就是事实不重要, 张贵人不是好人才是最重要的结论。
这事可比“如何让新妃离华妃远点”的问题好处理多了, 他利落地应声, 带着一队太监和一队侍卫去请贤贵妃和华妃。
怎料华妃不必他人请, 早早地跑去了秋贵人的傍花居吃瓜, 不,主持公道。
秋贵人额头抵着床边, 面无血色,头发还未被绞干又被汗水打湿, 丝丝缕缕地贴着他的脸。
难得的不得体, 不谦卑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