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被选择牺牲，强者选择牺牲谁，没人能选择谁都不牺牲。
但说这话的是一生都在选择既要又要，不论被现实如何反复毒打都死不悔改的后简，檐水只能道：“世间无十全十美，陛下你已经做到了最好。”
“还不够好。”
后简起身，再看了眼玉棺里的遗蜕，问：“她可有说葬在哪？”
“檀弓希望遗蜕葬在故乡，用自己的遗蜕让故乡恢复原貌，心脏葬于天下陵。”
“天下陵吗？”
后简神色恍惚了一瞬，旋即点头。“可以。”
完成吊唁，后简辞别离去，剥离魔神的控制代价不轻，她能下床走动的时间并不多。
经过虞旸身边时，后简忽道：“你姑会平安回来的。”
虞旸愣住。“你认识我姑？”
看过白帝传的玩家们：岂止认识，还有血海深仇呢。
“我和她曾是生死之交。”
虞旸敏锐道：“曾经是生死之交？那后来呢？”
“后来不是了。”后简道。
虞旸不解：“为什么？”
“因为世事无常。”后简揉了揉虞旸的脑袋。“但她会回来，你们还会再见，会有很长的未来。”
大人的事太复杂，虞旸道：“她会回来就好。”
别管变成什么样，活着回来就好。
看过后简的惨状，她对虞微的状态已经下调到别管是式微还是虞微，活着回来就好。
一直安静跟着后简的松醪倏然提醒道：“该走了。”
后简微笑道：“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目送后简离开，虞旸继续给宾客发孝带，却发现灵堂里的宾客们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比起之前，仍旧为檀弓的死而难过，但难过之余又有着松了口气的感觉。
有种，虞旸对比了下，自己捅了篓子，要倒霉时看到虞微后的那种有救了的感觉。
离开灵堂走到街上，松醪仿佛情人亲昵般搀扶住后简，一同化光而去。
才飞出一段距离后简原本如常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身上的气息也下跌。
“我都说了，你不参加葬礼也没事，坟茔又不会跑，等养好身体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吊祭。”
“但这是很好的安定人心的机会，看到我没事，人心会安。”后简道。“已经失踪了一个太初仙人境，我若一直不现身，人心何安？”
“有那帮第四天灾在，你的状态根本瞒不住。”
“只是重伤瞒不住，但残血的太易也是太易，只要我还能活蹦乱跳，他们只会想着让我早点恢复，不会因为我的受伤状态而士气低落，毕竟我以前又不是没在受伤状态对抗强敌。”
松醪拧眉。“也没一次有好结果。”
后简不以为然。“我有哪次输了？”
“那要是有个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后简笃定道。“我从未输过，也永远不会输。”
第163章 第一个节点
“一个好消息, 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虞微不假思索回答：“坏消息。”
“我还以为你会先听好消息。”
“先听坏消息，之后再听好消息调节心情。”
“那先说坏消息。”峨兹笑道。“坏消息是我与阿妤搭救及时，你得以幸存, 而非被死域吞噬同化, 但你原本修炼的实力被打回原形了, 需要从头再来。嗯, 也不知从头再来，你伤得太重了, 严重损害了根基, 所以从头再来会更加困难。”
虞微看了下自己虚幻如炼气境的状态，沉默须臾, 问：“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和阿妤研究了下失败原因，是实验品的你不给力，扛不住那亿兆生灵怨憎所化的死域。所以实验失败了，理论上，若实验品能扛住那无以计数的怨憎, 是可以成功的, 可见我们研究出来的方案是可行的。不过你就别想了, 你扛不住。”
虞微：“这是好消息？坏消息吧？我做的一切都成了为人作嫁。”
“不啊，根据我们的研究，不仅仅你扛不住，所有人都扛不住, 来一个死一个。”
虞微：“这还不如为人做嫁呢, 起码能创造点价值。”
峨兹无法理解的看着虞微。“你的心态怎么这么别扭？”
虞微叹息：“人性就是这样啊, 自己得不到不高兴，所有人都得不到也不高兴。”
峨兹无语：“我觉得只有你会这种心态, 自己得不到就让所有人都得不到才是芸芸众生的常见心态。”
但凡修真界统治者们有虞微三分豁达，修真界都不会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异族有天才，没说的，必须干掉。
同族有天才，但不是自己一方的，也要干掉——熙光那种能容忍跟自己不同意见的天才后辈的也有，但很稀有。
充分诠释啥叫敌人的成功比自己的失败更令人无法接受。
“黑暗森林的社会生存环境太恶劣，思维扭曲了呗。”
因为多数人心态不同就觉得多数人思维扭曲，这心态，峨兹觉得自己理解虞微一直搞不定道心问题了。
就这思维逻辑，又是异界来客，能轻松搞定道心才稀奇。
不过，这家伙要是能搞定道心，又该是怎样坚韧的道心？
峨兹若有所思。
*
修炼需要重新再来，但地还是要继续种，哪怕是搞研究的几百年虞微也没停下种地，只不过减少了亲自下地的频率，改为抓死于的厉鬼帮自己种地。
经过八百年的时间，在厉鬼们的努力下，死域外的三个恒星系，二十八颗行星——有一部分行星是气态行星，修真界物种丰富，只要灵气充裕，气态行星都能演化出生态与文明——两千多颗卫星被改造为农田，种植着上万种作物。
虞微撑着伞检查自己的试验田，也可以说是大陆。
鬼修也是修真者，只要修为足够，深谷为陵，高岸为谷并不难，地形不适合耕作？
小事，你要什么地形？
这就改。
这也使得修真界里，每个种族的生态星球地形地貌完全不取决于地壳运动，只取决于居民的需求。
以人族为例，每颗生态星球的地形都是以平原为主，山地高原这类不适合耕作的地貌得以保留纯粹是因为需要它们孕育河流。
没有足够水源的滋润的平原是什么样，蓝星就有个活例子，中亚的图兰平原，一半面积是沙漠。
当然，修真者也可以人工降雨，但以修真者现有的人手，在风雨不顺时调节下易，搞全年人工降雨却不行，人不够，也费人。
权衡利弊下保留了山脉与高原等河流发源地形，再调整下位置，确保季风带来的海洋水汽顺畅的飘入陆地，被山脉高原拦截在丰饶的平原。
“修真者真tm是第一生产力，可惜使用方向完全错误。”
虞微忍不住叹息。
宗门时代连末日的修真者都不如，末日时代的修真者虽然人均能打，但也没纯粹武力，而是类似于蓝星古代半农半兵的体制。
每个修真者是兵，也是生产者，同时末日时代还保留了大量天庭时代的生产线，仙人甚至能徒手搓生产线。
这也是修真者得以将凡人养殖起来的底气，虽然和这个时代比，半斤八两的畸形，但末日时代的修真者的价值开发无疑做得比宗门时代好。
“后人踩在前人肩膀上，方向能不对吗？”峨兹随口道。“错误的方向已经被前人踩出来了。”
虞微想了想，点头。“有道理，但我还是哪不舒服....那什么情况？”
虞微错愕的看着眼镜里呈现的远方。
无数长羽毛的蛇厉鬼正在涌入死域。
峨兹看了眼。“妖都前段时间和羽蛇族开战了。”
“妖都？羽蛇？”虞微回忆了下。“这俩不都是大势力吗？开战这么随便？”
“不随便，妖族最近几万年一直在扩张，原本和羽蛇有隔空骂战的缓冲地带，但这会没了，妖皇就准备将羽蛇族吃了，变成妖族一员，扩张自己。”
虞微旅行时也曾路过妖族的边缘星系，知道一些情况。
这会的妖都还不是后来如日中天，与天庭并称双子星的挂逼，但也是这个时代数得上好的存在。
大势力的地盘少则一个多则两三个超星系团，独人族与妖都这对修真界未来双子星例外，人族只三百多星系，妖都则是二十多个超星系团。
“这样啊。”虞微想了想，问：“说起来妖都怎么统治那么多种族的？人族文明十进制，是因为人族只有十根手指，但那些只有五根、六根、七根手指的都是五进制，六进制，七进制，这还只是数学，其它差距就更大了。碳基动物，碳基植物，金属基动物，金属基植物，能量类生物，杂七杂八基生物....每个物种看世界的角度都不同，沟通障碍比蓝星更严重。”
蓝星不论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都是智人，就算有语言障碍，也能通过比划手势沟通一二。
而修真界，比划手势沟通的前提是两边长着一样的爪子与肢体。
旅行时见识了修真界的智慧物种多样性，虞微再看多种族的妖都与天庭只一个感觉:挂哪买的？
峨兹道:“妖都情况特殊，最开始是仙雨战争后因为人族崛起诞生的产物，说白了就是当时的一些弱族为了生存而抱团取暖建立的部落联盟，妖皇之位，最强者居之，不问出身不问种族。但即便如此，内部种族摩擦就没少过，历代妖皇起码一半的精力花在镇压内部摩擦上。”
“居然没玩脱？”
“最强者为妖皇。”
虞微懂了，干不过规则的维护者，那就只能认怂。
“但弱族怎么会扩张到如今地步？我的意思是最开始的妖皇怎么有能力吞并别族？”
“妖都最早的成员是弱族并不代表妖皇也是弱族，初代妖皇，她是奇人，对弱者有怜悯，所以出手保护了那些弱小的种族，弱族之间虽然有种族摩擦，但它们都爱戴初代妖皇。妖族最开始的扩张也不是现在这种把人捶翻收小弟，而是活不下去的弱族自己投奔过去求庇护。这种自由且来者不拒的包容也是妖都现在的文化，欢迎任何种族投奔，只不过当年对投奔者没有门槛要求，现在要求投奔者必须有实力，毕竟妖族崇强鄙弱，弱鸡去了也是被践踏的命。”
“任何组织都免不了背离创建者的初衷，但听起来最开始的妖物并不好战，是弱者抱团求生，怎么变成现在这种四面出击状态的？”
虞微要没记错，妖都真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三百天在打仗，剩下六十五天在准备干仗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