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咬牙切齿道,“沈知意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一只眼睛。”
“哼!我直接睁着两只眼睛等你。”
她哥含辛茹苦的给她写了满满两个笔记本的资料,她怎么睡得着?她不得挑灯夜读把资料都看完?
“沈知意……”宋时樾提醒她。
“要上课了。”
“好咧哥。”沈知意立马道,“我这就回去学习,坚决不拖你的后腿!”
姜雁拽她,“宋时樾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什么迷魂汤?我对我宋哥是真心实意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还忠心的妹了。”
她嘴里的宋哥撑着头靠在墙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姜雁道,“你别来我们班了,小黄毛拉了一天的肚子,叫嚷着要找你报仇呢。”
“啊?”沈知意往后排看了看,“那他人呢?”
姜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早上开始就在厕所里安家了。”
“无所畏惧……”沈知意道。
“我有宋哥。”
姜雁忍无可忍,“沈知意,你知道吗?我想揍你。”
“呵!”沈知意冷笑,“我看你就是嫉妒。”
“我?嫉妒?”姜雁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沈知意道,“我现在感觉我的前途格外光明。就这么跟你说吧,在我宋哥的扶持下,我下次月考数学肯定能上一百分!”
“宋时樾给你押题了?”
“压什么题,真是肤浅。”
沈知意理了理校服,“不跟你说了,我要学习去了。”
姜雁看着她趾高气扬的进入隔壁班,扭头问宋时樾。
“宋时樾,她这样你难道不想揍她?”
宋时樾拧开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淡。
“是有一点。”
第59章
少年的东西收拾起来也没多少, 当初能卖的都卖了,剩下的也就一些衣服和两个装骨灰的罐子。
罐子被他塞到床底用布盖了起来, 快走了才从床下扒拉出来放在墙角。
柳梅帮他把衣服装到行李箱里, 看到角落的罐子,心里忽然许多感慨。
“虽然是亲生父母,但过去了要记得多沟通, 不要老是闷着,你闷着别人也不知道你想什么,想对你好都不知道怎么做。”
宋时樾就这么站在床头看她给自己收拾, 她的手很灵巧, 衣服在她手里翻飞,不一会就变成服服帖帖的一小块。
见他不回答自己, 柳梅抬头看了他一眼, “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少年这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柳梅又道, “不过也不用刻意的讨好他们,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要是不开心了就来找姨,姨给你做主。”
“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 你妈妈是个好人,人美,心地也善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呀……就是性子闷,也不爱说话, 你这样去了新环境很难找到朋友的。听说你妈说你老家还在国外呢, 电视里的外国人看上去都大方, 要是你去外国了,人家不喜欢你这种性子怎么办?”
这回宋时樾回她了, “不去。”
“不去国外。”
柳梅不以为意,“傻孩子,哪有孩子不跟父母走的,你妈说了,你家的公司都在国外呢,总不能让他们为了你连公司都不要了吧?”
站在床头的少年身形一滞。
房间的灯光很亮,他却像身处阴影之中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种固执。
“我答应岁岁了,不会去的。”
柳梅收拾的动作停顿下来,好一会才继续叠手里的衣服。
“没想到你俩还偷偷背着我搞约定这一套,不去就不去,你成绩那么好,国内的好大学还不是随便上,我们国内的学校也不比外面的差。”
她虽然这么说,可背对着少年的脸是难得的忧愁。
因为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正在拉大。沈知意还是那个沈知意,但宋时樾却不是当初那个宋时樾。
当王子见过被精心呵护的娇艳玫瑰之后,路边平平无奇的小野花又怎么能入他的眼?
可她却不能怪王子挑剔,因为没有人在见过更好的东西后还能义无反顾的选择更差的那个。
但她不知道的是,王子不是从小就生长在城堡里的王子。他不理解玫瑰的娇艳,但他见证过野花的成长,野花的每一缕阳光、每一滴雨露都有他参与的痕迹。
对他来说,野花的芬芳胜过城堡里成千上万朵娇艳的玫瑰。
柳梅的动作很麻利,一小会就把宋时樾的东西收好了。
她看了看相比以往更加沉默的少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休假,等你放学了送你一块过去。”
杂物间的门被打开又轻轻的关上,独留少年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原地。
宋时樾从来没感觉这间狭窄的屋子这么空过,连带着他的心也空落落的。没有奔向新生活的喜悦,也没有脱离熟悉的地方的难过,更多的是迷茫。
他像是漂浮在海面的孤舟,四周空荡荡,一眼看不见方向,他甚至连自己的方向都掌握不了,只能被浪花推着往前走。
浪花不会问他累不累,不会问他要不要停。
浪花只会更加汹涌、更加澎湃,直至将他淹没。
宋时樾睡了又像没睡,辗转之后拿起手机一看才不过半夜一点。
他翻身下了床,打算出去倒杯水喝,走到客厅才意外的发现从旁边门缝里漏出来的灯光。
少年修长的手指端着透明的玻璃杯,倚在门框上,抬手敲了敲门。
一分钟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
沈知意看见他愣了愣,“你怎么还没睡?”
宋时樾垂眼,“这话应该我问你。”
门又被合上,一分钟后,沈知意的小阳台上坐了两个人。
凌晨一点的阳台很安静,楼下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的影子,月光如水倾泻,花盆里嫩黄的菊花在微风里轻摇着脑袋。
宋时樾的目光扫过书桌上熟悉的笔记本,眼里闪过笑意。下一刻,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这么认真啊?”
书桌上的笔记本这么久了也只翻了几页,当沈知意依旧大言不惭的承认。
“那当然,趁你在收拾东西,我偷偷学习,卷死你。”
少年闻言笑了笑,指尖在玻璃杯壁上敲了敲,没说话。
“那你怎么不睡?”沈知意问他。
宋时樾仰头瞧头顶的月亮,“怕你偷偷学习卷我,来查看一下敌情。”
沈知意:“……”
空气一时间恢复了安静,月亮不动声色的移了点位置,沈知意搬着椅子靠近宋时樾。
“宋时樾啊……”
她问。
“你给我写笔记是因为你觉得你要走了,补偿我的吗?”
少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白天不是叫我宋哥吗?说我是你唯一的哥,怎么一到晚上就对你哥直呼其名?”
酝酿好久的情绪说没就没,沈知意气得张嘴就想咬他,头刚过去就被宋时樾伸手按住了。
“小狗吗你?一言不合就咬人。”
修长的手指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冷冽的气息从她鼻尖拂过。
“不是补偿。”
他收了手,穿着拖鞋的脚搭在栏杆下面的小台阶上。
“因为心里愧疚,觉得对不起某人而做出的行为叫补偿,我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值得愧疚的事情,比起补偿,我想,它应该叫礼物才对。”
“礼物?”沈知意愣愣的看着他。
宋时樾拿着空杯子站了起来,“走了,你该睡觉了沈知意。”
沈知意也站起来,“不是,你这人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啊?”
少年在月光下扫了她一眼,“你不是喊我大哥吗?现在大哥说话你也要管?”
沈知意:“……”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宋时樾的手跟个百宝箱似的,明明刚刚看着还什么都没有,下一刻就从手里翻出一颗糖。
糖纸有些硬,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姿势塞到少女的手心。
“快睡吧。”
“宋时樾……”
沈知意握紧手里的糖,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桌子上的笔记本如同她的心事,翻了又翻始终静不下来。
“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