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胆子小,我又没打算对她做什么,她非要多想,内心戏丰富,这也怪得着我吗?”
刘子豪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真的没有对花添锦进行性.侵。
而且,他还在电光火石间联想到了一件过去引发过争端的热点事件。
“她就跟那个怀疑司机对她徒谋不轨,半路跳车摔死的女的一样!以为全世界都要害她,还把锅扣在我们男的头上,她死了,我们男的还委屈呢!”
谁跟你“我们男的”?
审讯室里的四位男警察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慌不择言,强词夺理。
谎话编到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逻辑性。
刘子豪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在一个劲儿地说:“我才刚参加完高考,你们敢保证,她的死不会对我升学后、以及工作后造成负面影响吗?”
警察一拍桌子。
“所有的负面影响都是你咎由自取!在一条人命面前,你直到现在,关心的都只有自己的前途?”
张茂林问道:“那她的前途呢?她也才刚参加高考,你杀死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吗?”
刘子豪大声吼道:“我没有杀她!!”
张茂林却道:“法医学在检验溺水时,有一个硅藻实验,能够检测出,溺亡者究竟是生前入水,还是死后才入水。这一点,你怕是不了解吧?”
刘子豪愣住。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谈靳楚,从小跟着爷爷学习法医学。
他一个高中生,涉猎不到这些知识很正常。
张茂林继续说下去:“法医的鉴定结果上,花添锦的胸口、背部和臀部都有大片擦挫伤,那是抵抗你时留下的痕迹。”
至于她颈部和眼结膜上的出血点,则是被刘子豪捂住口鼻防止她呼救才留下的。
他情急之下并没能把控好力度,导致花添锦窒息陷入了昏迷。
刘子豪以为花添锦就这么被自己掐死了,吓得不敢继续对她进行性.侵,便直接将她抛入了水中,仓惶逃走。
落水后的女孩子后面苏醒了,却终究体力不支。妈妈当年教授给她的游泳本领也没能保护她最后一次。
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子,就这样溺亡在了浮萍湖里,结束了如花般的生命。
证据确凿,刘子豪再无抵赖,终于认罪。
溺水案就此了结。
祁妙的心情依然沉重异常。
因为,那个和她同天考试的女孩子,再也就不回来了。
有时候她也幻想,要是生活中,也有一件游戏里的复活甲多好。
生命重来一次,弥补全部的遗憾,这样,花添锦也不需要在通感时,借助她的手,在草稿纸上写下那些话……
等等!
祁妙猛然抬起头,看向谈靳楚。
“谈警官,那花添锦留下的遗言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死”是溺亡前对世界的留恋。
那“对不起”又是在向谁道歉?
还有那个选项“b”,以及,半个没写完的女字旁。
谈靳楚皱起眉,正要开口,手机却响了。
是云艳辉打来的电话。
她语气有些急促,“小谈,苏春枝在家中割腕,你去看看,现在送到妙妙所在的医院了吗?”
第33章
苏春枝曾经以为, 割腕是一种很轻松、很简单的自杀方式。
用薄薄的刀片,割破同样薄薄的手腕内侧皮肤,看着红色的鲜血渗出, 等待着意识逐渐消散, 生命力随着这些液体一同流逝。
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没有上过几年学,不了解人体的血管分布, 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似乎一刀割下去,人就会死。
死了之后呢?
可能……会见到花添锦她们母女俩吧。
但这也只是苏春枝的希望。
她更加坚信, 她们母女俩会上天堂, 幸福又快乐, 而自己,则是要下地狱的。
毕竟她是个坏女人。
苏春枝觉得,她一直以来, 都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她不孝,从14岁就外出打工, 在厂子里待了两年, 挣了点儿钱, 却一分不肯给家里打过去,还切断了和父母的联系, 连弟弟讨媳妇儿,她都不肯封个红包。
她不贞,未成年就跟厂里的车间主任发生了关系,后来辗转两省, 又跟过好几个男的, 嘴上说着哄人的话,抽身后就会狮子大开口, 不停地讨要生活费。
她不德,找男人专找那些有家室的。倒真不是为了破坏家庭,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出轨男们越是有所忌惮,她就越容易拿捏。
她还……不诚。
明明答应了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女人,在她离世后,要帮忙照顾她的女儿的。
花欣荣的女儿,花添锦。
苏春枝在得知小姑娘死讯的那一瞬,如遭霹雳。缓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终究还是食言了。
她以前从不会在乎这些的。
在男人面前,她虚与委蛇,谎话张口就来,许下过各种各样的承诺,却从不守信。
可在女人面前,看着那些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生理构造的同性们,苏春枝总会动下恻隐之心。
她会替她们感到难过。
难过她们始终不肯认清丈夫的真面貌,不肯相信她们的丈夫没被勾引,亦会主动在外沾花惹草,即使出轨的事暴露,也只敢闹着打小三,不敢将矛头对准真正的主使者。
苏春枝在挨打、挨骂的时候,倒不会觉得难过。
她本就心存愧疚,对那些被她间接伤害到的女人们,她更希望她们能好好发泄出来,疏解心中的怨恨。
对待花欣荣和花添锦,她同样抱有这种想法。
可她这回碰上的原配,是个很怪的女人。
花欣荣皮肤常年在游泳池里泡着,苍白得吓人。
但五官端庄大气,性格温婉。
只是不爱说话,喜欢听别人讲上半天,自己抿起唇微笑。
苏春枝以前因为各种理由,往那片辅导机构跑的时候,见了她,经常会打趣两句。
“你这还给人当老师呢,总是闭着嘴巴可不行啊。”
花欣荣就会柔和一笑,纠正她,自己是一名教练。
游泳教练不需要过多动嘴巴,只要像鱼一样,游就好了。
毕竟鱼就不会说话。
后来苏春枝想,这个女人不像鱼,反而像个垂钓者。
独自守望着一潭死水般的生命终程,绝望又平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鱼儿上钩,等待着……愿者上钩。
苏春枝就是那条鱼。
在病房里见了她最后一面,就变得心甘情愿,想替她照顾女儿,延续她未尽的、身为母亲的职责。
相比之下,花添锦较于她的妈妈,就显得生动了不少。
长相多了几分明艳,性格也多了几分叛逆和乖张。
苏春枝并不感到意外。
十几岁的女孩子,先是丧母,又来了位后妈和弟弟,爸爸也欠债跑了。
平静祥和的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
花添锦还处于青春期,这个时间段本就容易敏感脆弱。
苏春枝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在游泳机构接妈妈下班,爱笑爱闹的开朗女孩子,两个月下来,就变得桀骜不驯,一意孤行。
小姑娘化起离经叛道的妆容,说起粗鄙不堪的话语,在学校里顶撞老师,回到家中不停跟她吵架。
苏启见自己的妈妈天天挨骂,越发看花添锦不顺眼。
但他还是很听妈妈的话,忍让姐姐,上下学的时候跟姐姐保持距离,跟在她后,确保她的安全。
花添锦自然知道屁股后跟了个人,还经常会回头骂苏启。
刚上高中的男生性格里也带着股倔强,被骂急了就会赌气,选择跟在她身后更远的地方,或者等姐姐回到家后,干脆在楼梯间里待个20分钟,才肯进门。
可花添锦执意要在家里睡沙发,这一点,母子两个人就都拗不过她了。
就像苏启跟在她身后,她阻止不了。她要睡沙发,他们俩人也阻止不了。
最后苏春枝叹了口气,告诉儿子:
“由着她吧,小启,她现在全指着对我的恨撑着呢,要是再接受了我的示好,她以后的日子,得过的多拧巴、多难受啊……”
苏启说她:“妈,你这就是典型的自我感动。”
自我感动吗?
苏春枝觉得,自己没有感动,自己只是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