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裕忽然说,“怎么可能忽然就不喜欢了?明明是她先来招惹孤的。”所以,他不信。
况且,在前世,他们最后也成了夫妻。
所以卫元朝只是在闹脾气。
只是吃醋、嫉妒。
晏长裕笃定地想。
常文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元朝郡主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殿下主动亲自上门,她非但没有如往日高兴,甚至还拿出了已签过字的退婚书。
都已经闹到这地步了,当真只是在闹脾气吗?当众提出解除婚约,勉强还能说是赌气吃醋,那现在呢?
常文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在看见殿下的反应时,这预感逐渐化为了不安。若元朝郡主是真心想要退婚,那殿下能坦然接受吗?
若是之前,常文自然是肯定的。
现在,他却没了把握。
“好好肃清之前的那些流言,往后,孤不想再听到。”晏长裕回头,看了镇国公府一眼,片刻,才大步离开。
*
“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镇国公府。袭月和文嬷嬷等都等着元朝的反应,看着那退婚书,都未动。其实不仅是晏长裕会有那样的质疑,她身边伺候的人想来也有。
元朝其实已经回过神来了。
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反正她心意已决,只要她态度坚定,不用多久,所有人都该知道——她是真的要解除婚约。
她也是真的不喜欢晏长裕了。
只是晏长裕走得太快了,等她想好说辞时,人都不见了。
元朝看了一眼桌上的退婚书与凤凰金簪,笑了一声,无所谓地道:“天黑之前,让人把这两样东西都送进宫,东宫若不收,那就送到陛下那里。想来陛下很乐意看到。”
未免晏长裕又讽刺她不够冷静,元朝特意留了几个时辰,而不是立即送过去。
说罢,她想起了什么,又让袭月拿了纸来。随即,大笔一挥,在纸上了写了一句话——
【谢殿下慷慨,不用再考虑,臣女已冷静地想清楚了,请殿下签字】
她并不觉得晏长裕会坚持不签。
他又不喜欢她,更不想娶她,如今退婚机会送上来了,他怎么可能不抓住?
至于为何现在不签,想来是觉得是她先提出的退婚,所以颜面有损吧。或者,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算计。
元朝猜不到,也不想猜。
晏长裕如何想,于她而言,早已不重要了。
写好,她把纸一并放进了木盒中,淡声道:“一并送过去吧。”
*
晏长裕出宫去镇国公府之事,洪文帝与小陆氏等早收到了消息。小陆氏松了口气,虽然私心里,她并不愿看到晏长裕重视卫元朝,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这桩婚事顺利进行。
虽然她已经仔细询问过太医,看过晏长裕的脉案,但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她养了晏长裕多年,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个养子兼侄子几分,她总觉得这场刺杀太顺利了一些。
小陆氏自来谨慎。
也是凭借着这份谨慎,她才能稳坐中宫之位多年。
如今事情看似顺利,但又隐隐让她不安。比如晏长裕与元朝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在慈元宫等了一会儿。
知道晏长裕是空着手回的宫,也就是说,卫元朝收下了东西。如此,她才终于放下了心。
倒是洪文帝听闻消息,沉吟了许久,着人唤了晏长裕过来。
“儿臣见过父皇。”
晏长裕面色如常,眉目淡然。
洪文帝瞧见,心下一动,问:“朕听闻,你今早去了镇国公府寻元朝,如何了?元朝丫头可是什么反应,她可还要退婚?”
其实虽这般问,但洪文帝心里也有了答案。
他也是清楚元朝有多么喜欢自己这个嫡子的,否则,当初镇国公也不会亲自来求了这份婚约。之前,太子态度冷淡,小姑娘伤心生气难免。如今太子亲自上门求和,想来不出意外,很快便会和好了。
果然,须臾,便听儿子冷静回:“回父皇,待她脾气散了,一切照常。”
“那便好。”洪文帝想了想,“女孩子有些脾气倒也正常,元朝又是娇养大的,你也多放几分心思,多哄着一些。”
既如此,洪文帝也把昨晚听到元朝要解除婚约生起的心思压了下去。若这桩婚事注定要成,那也是天意。
晏长裕躬身敬回:“多谢父皇教导,儿臣明白。”
“你做事,朕很放心。朕等着喝太子妃敬的茶。”洪文帝笑道。父子两人又说了几句,洪文帝便放了人。
晏长裕全程都很镇定。行礼告退,晏长裕转身出了福宁宫。只是在踏出殿门的刹那,眼前又闪过了一个画面。
“晏长裕,我不喜欢你了!”
画面一闪而过。
他骤然伸手,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不知为何,竟猛然间生了一丝罕见的惊惶。
又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微疼。
不过也只是一刹那,仿若错觉。晏长裕也只是微顿瞬息,片刻,如常离去。可就在又起步的瞬间,又是一个画面快速闪过。
他恍然看到了一封信。
上面写了三个字——
和离书。
那是卫元朝的笔迹。
他蓦然顿住。
然那画面已经没有了,只出现了一瞬,快得他甚至没看得太清楚,当真像是错觉。
不,定然是错觉。
皇家从无和离一说,又哪里来的和离书?
晏长裕冷着脸,抿紧了唇,冷静地想。
“常文。”他又沉声说了一次,“立刻着人去处理那些流言,从明日起,孤要那些流言彻底消失。”
第25章 到此为止
但这流言一旦传开, 想要肃清又怎么可能?何况还是立刻,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古以来,便是位高如帝王, 也管不住那悠悠众口。
常文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只是在瞧见殿下的脸色后, 只好先咽了回去, 硬着头皮先应了一声:“老奴这就去办。”
连他都明白的事实, 殿下又怎会想不到?
他心下有些发沉,想到元朝郡主的态度, 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
“你说太子殿下亲自去了镇国公府?”承恩侯府,陆瑾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盯着镜中的女子,正仔细地描眉。
听到侍女的禀报, 她手上一颤,一下便毁了精心描好的眉毛。
只见那形状优美的细眉峰上, 歪出了一笔,趁着白皙的肌肤,实在是显眼又丑陋。陆瑾莫名就想到了卫元朝那张妖精似的脸,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回小姐, 是的。”侍女心惊胆战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回, “今日天刚放亮, 太子殿下便出了宫,去了镇国公府。奴婢向东宫的小安子打听过了, 殿下今日出门前, 特意开了一次库房,据闻是把元后娘娘留下的那支凤凰金簪带走了。”
至于带走为何?
不用说, 陆瑾都明白。
那支凤凰金簪,可不是无名之物。一是因为它本身的珍贵,二是它象征的意义,那可是一国之母传下来的东西。
凤凰的图样,历来只有国母能用。
便是当年她与晏长裕还有婚约时,也未曾看到过,如今,他竟是直接给了卫元朝。
陆瑾再也维持不了淡然,猛然握紧了双手,直到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柔嫩的掌心,泛起疼意,她才深吸了口气。
“小姐何必在意太子与元朝郡主之事?古往今来,只有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奶嬷嬷吴氏瞧见陆瑾难看的面色,便笑着劝道,“不过是一支簪子罢了,待五殿下功臣,届时小姐想要多少簪子,都唾手可得。”
“瞧瞧,今日五殿下还特意着人送来了好多东西,皆是华贵之物,论价值,可比一支簪子珍贵多了。”吴氏拿起一支金步摇插在了陆瑾的发髻上,笑道,“小姐看看,这金步摇,可不比那小小金簪好看?”
“况且,五殿下送来的东西可不止这些。老奴瞧着,五殿下是极满意重视小姐。”
那金步摇做工极其精致,漂亮极了。插上它后,似乎连容色都增色了三分。这也是五皇子派人送来的。
自春蒐归来后,两人的关系算是过了明路,晏长启便经常往承恩侯府送东西。
陆瑾看着那支金步摇,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见此,吴氏脸上笑意深了些许,接着道:“咱们侯府已出了两位皇后,想来很快便能出第三位了。太子……可给不了这份尊荣。”
不错,晏长裕已然废了,被废弃不过是早晚之事。便是他没有腿疾,这太子之位他也坐不稳。
元后嫡子又如何?
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活人?
一个没有生母的太子,想要上位,太难了。
“嬷嬷说得对,是我想岔了。”陆瑾心情终于舒畅了几分。晏长裕喜不喜欢她不重要了,她要得本就只是皇后之位。
“小姐能想明白便好。那支金簪实在代表不了什么,老奴若是没记错,这还是太子第一次主动踏进镇国公府。”吴氏哼笑一声,语气难掩轻蔑,“想来是那位郡主欲擒故纵的计谋凑效了。不过也就如此了,这女子啊,最重要的是要聪明,而不是一幅皮相。”
“咱家小姐可是大周有名的才女,何必与那等粗笨之女比较?没得拉低了品味。”吴氏嗤笑一声,“她也就只看得到那一亩三分地了。以退婚为要挟,一时凑效,却为害终身。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步蠢招罢了。”
陆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嬷嬷也以为她不是真心退婚?”反正她只把之前卫元朝说的那些话当做赌气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