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卫阳公主立刻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元朝见过大长公主。”
元朝礼数周全的行了礼,又与在场其他人见了礼,这才款款走到了卫阳公主身边。她脸上挂着笑,眉心红痣鲜妍夺目,衬得整个人越发唇红齿白,看不出一丝低落伤心的模样。
众人瞧了,心中都若有所思。
元朝出现之前,大家还在猜测她现在的样子。毕竟不得心上人喜欢,又退了婚,再怎么样,估计都会憔悴几分吧?
然如今瞧着,与她们所想全然不同。
只看她容光焕发的面庞,哪里憔悴了?反倒是衬得精心打扮的她们显得灰扑扑的。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有些复杂。
年纪大一些、已嫁了人的夫人们倒是对这位郡主改观了不少,甚至还生了几分欣慰和好感。
经历了婚姻和事的她们,最是喜欢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小姑娘。
这般的姑娘,才能走得远,活得长,过得好。若只因被一个男子拒绝,便一蹶不振,整日哭哭啼啼,那才是最糟心的。
到底是将门出身的姑娘,确实非同一般。
尤其是膝下有女的夫人们,更是起了让自家姑娘与这位郡主结交的心思。不说其他,只要学得到几分坚强,这未来的路便能好走不少。
而那些有儿子的夫人们,心念一动,忍不住更加仔细地打量起了元朝。
虽说在她们看来,这位郡主太过胆大了一些,性子也泼辣,但反过来看,未尝不是优点。
性子强,意味着压得住人,经得住事,这可是一家主母最需要的品格。
况且元朝郡主还生得那般好看,出身又好,骄纵几分也正常。毕竟换做她们有如此容貌与家世,那也得嚣张。
倒是小姐们的心思更复杂了一些。
羡慕、嫉妒、崇拜……一时反正是说不清楚的。
此次卫阳公主不仅邀请了女客,还邀请了男客,不过因着男女有别,男女客自是分开招待的。
卫阳公主亲自招待女客,男客那头便由昌远侯接待。
不过赏花宴的地方是相同的,只是男女客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如此安排,也算恰当。
“本宫今日邀诸位前来,一为赏花,二为另一件事。”卫阳大长公主笑着开口,“想来诸位也听说了承恩侯府之事。”
今日赏花宴,公主府根本没有给承恩侯府下帖子,不仅如此,连陆家的姻亲也没有邀请,态度非常鲜明。
卫阳大长公主并不是普通公主,而是武帝嫡女,地位尊崇的嫡公主,在宗室中很有地位。
她的态度,基本也就代表了宗室女眷们的态度。
在场之人皆身份不凡,不是出身宗室,便是世家贵人,或者重臣家的女眷,今日既然前来,自然也是与卫阳公主战线统一的。闻言,便都点了头,并不掩饰对承恩侯府的不屑。
“陆家此事,做得太不妥当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平宁大长公主直接冷笑出声,“还是清流,本宫瞧着,他们的野心都要溢出来了。当真以为出了两个皇后,便可做大周的主了不成?”
“他们家也就除了阿瑶这棵好笋,一家子自私自利的东西!”她骂的毫不留情。她口中的阿瑶,便是元后大陆氏,也就是晏长裕的生母。
平宁大长公主乃是洪文帝的亲姑姑,地位非凡,性子火爆,这些话也就是她能说,她敢说了。
不过其他人虽没说,心里却是应了。
“只可惜了陆家丫头,碰上了这等无情无义的亲人。”有位宗室郡主感叹了一句。
闻言,平宁大长公主没说话,只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意。不过此次陆瑾也算是受害者,所以她到底没再点评什么。
“姐姐,您直说吧,有何打算?”平宁大长公主直接问。
话落,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看向卫阳公主。
“男子们因着性别原因,天生便比咱们女子来得容易。他们可以在外建功立业,女子学得再多,却只能用在内宅。着实是不公平。”卫阳公主轻笑一声,“女子受了委屈,通常只能自己咽,如此恶性循环,才让那些男人们得寸进尺,无法无天。”
“承恩侯府此次之所以做出这等决定,不就是看不起女子,认为咱们女子翻不起什么风浪吗?但凡女子强势一些,或有实权,那些男人再想要欺负我们,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可不就是如此?
“公主打算如何做?”有人忍不住问。
“本宫打算建立一个专门为我们女子排忧解难的协会,诸位觉得如何?”卫阳公主直言。
“自然是好!”
众人闻言,当即点头。
元朝也觉得很好。
这协会是由卫阳大长公主牵头,还有诸多地位尊贵的宗室贵女和夫人加入,如此,自然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只是这协会要建立起来,定会遭遇诸多困难,还需仔细筹谋。卫阳公主起了个头,其他的便没有细说,只私下约了几位地位举足轻重的夫人详谈。
这种事,以元朝的资历和年纪自然做不得主,但她也能帮一些忙,至少也能捐一笔银钱进去。
*
再说前院那头。
昌远侯带着儿子们亲自出来接待贵客。本来只是一场以赏花为名义的宴,男子们大多不感兴趣,可来可不来。
陆家做的事确实恶心,但这只是对于女子而言,男人们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只是把此事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而已。
但他们没料到,这一次,女人们的反应竟然这般大。陛下膝下的三位公主都来了,为了表现自己,皇子们自然也要来。
不过卫阳大长公主并未给五皇子下帖,所以今日前来的只有大皇子与三皇子。
二皇子早逝,此处便不提。
除了皇子们来了,许多世家贵子也在家中女眷的要求下来了。
眼见着连大皇子与三皇子,甚至连瑞王都到了,然昌远侯还等在府门,众人都不由有些疑惑,难道还有贵客没到不成?
谁的身份还能贵过皇子?
正这般想着,便听有下人高声报:“太子殿下到!”
太子,竟是太子!
可太子向来很少参加这类宴会,况且据说他还病了,怎今日来了?正想着时,晏长裕已经带着常文等走了进来。
“臣见过太子殿下。”
昌远侯立刻带着人上前行礼。
不仅是他,在场其他人,大部分都要向晏长裕行礼。论起身份,便是宗室亲王,也比不过储君。
“诸位不必多礼,请起吧。”晏长裕摆手,“孤今日前来,只为赏花,不必拘礼。”
众人抬首,便见今日太子竟难得换了一身华贵锦衣,而不是如平日常穿的素衣。蓝色的锦袍处处透着精致,衬得他面如冠玉,极为耀目。
只凭姿容,在场能与之相较一二的,怕是唯有瑞王了。
不过瑞王向来低调,气质温润,倒是比不得太子殿下容貌旖丽,吸引人的视线。他只随意的站在那里,便已让人无法忽视。
大皇子三皇子两位兄弟,竟被衬得暗淡无光。
这一刻,众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太子果真美姿容。只可惜……行动时,众人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太子的左腿上,不掩惋惜。
晏长裕像是没有发觉他人复杂的心思,没有上座,而是坐到了下首,淡声道:“今日孤只是客。客随主便,侯爷安排即可。孤今日,只赏花。”
最后一句,仿若微微加重了语气。
昌远侯想到了母亲所说的话,便试探道:“既如此,不如咱们直去花园吧?”
晏长裕看了他一眼,面色淡然地点了头。
*
元朝一行人在花厅说了会儿话,便转道去了花园。既然名义上是要赏花,那花,尤其是牡丹自是不可或缺的。
公主府准备得很充分。
牡丹的种类很多,其中不乏名贵的品种,每一种都有其独一无二的美。周边还有其他的花,花团锦簇,交相辉映,当真是美不胜收。
女客与男客隔着不远,中间只隔了一座湖,眼力好一点的,还能看清对面的人。
“那位身着鹅黄色的姑娘是谁,好生漂亮!”
有人眼尖,一眼便发现了元朝,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
闻言,其他人便跟着看去,当即有人认了出来,便道:“那是元朝郡主,京城第一美人,比之你们江南的女子如何?”
见那外地的来的公子看得入神,那位京城本地公子颇有些骄傲,本想再说几句,结果忽觉背脊一凉。
他下意识转身去瞧,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的太子殿下。
那目光极冷。
他反射性地抖了抖身子,本能地闭上了嘴。
“何止京城第一美人,我瞧着,该称大周第一美人才是!”那位江南来的公子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样,立时回,“我记着,郡主已与太子殿下解除了婚约……哎呀,你打我作甚?”
只不过他话未说完,手便被大力掐了一下。
“女子的容貌岂是能随意议论的,那可是元朝郡主,你可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京中公子立刻拉着他就朝一边走,“走走走,今日既是来赏花的,自然要看看花。你瞧瞧,这牡丹生得多美啊!”
直到这两人离开,晏长裕才收回了视线。
不过注意到元朝的人,可不止他们。年轻公子们的注意力基本都被湖对面的小姐们吸引了过去。
其中,元朝自是最引人注目的。
对于这些目光,元朝自小见的多了,早便习惯了。是以,她根本没受影响,与几位小姐约着,专心的赏花了。
走了一会儿,小姐们累了,便准备去一旁的水榭休息。
元朝身子没这般娇贵,倒不觉得累,正瞧见不远处有一棵开得极好的海棠,便准备凑近去瞧瞧,便没与众人一起,带着袭月走了过去。
“袭月,你瞧这海棠的颜色是不是很特别,若是做成胭脂,肯定很好看。”凑近了看,那株海棠花更漂亮了几分。
不过元朝说了好几句,竟都没得到回应。她有些奇怪,恰时一股冷香传来,她转头看去,没瞧见袭月,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朝远处看了一眼,这才瞧见,袭月被拦在了后面。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元朝眉头微蹙,声音冷淡,“不知殿下作何拦着臣女的婢女?”
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几日不见的晏长裕。
晏长裕没有回答,只垂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太子殿下,若您无事,那臣女便先告退了。”元朝不想与他独处,抬步便走。然与男人擦肩而过的刹那,手腕却忽地被他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