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裕是正常的男子,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软玉温香在怀,便是他再克制,也无法无动于衷。
况且,怀里的人本就是他的妻子。
妻子的邀请,丈夫当然不能拒绝。满足妻子的需求,也是丈夫的责任,不是么?
直到靠近了,他才终于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不算浓郁,但不容忽视,就连她呼出的气息中,似乎也蕴着酒气。
晏长裕其实并不喜酒。
酒会误事,更容易腐蚀人的神智,所以除非必要,私底下,他基本是滴酒不沾。卫元朝应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成婚以来,除了洞房当夜的合卺酒外,也未曾沾过酒。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动啊?”
胸前的衣裳被一只小手拽了拽。那点小的力道,却让晏长裕陡然惊醒过来。
卫元朝喝了酒,还喝醉了。
那一刻,他暂时无法思考她为何会忽然喝酒,又怎么喝醉了。他抱着满身酒气的她,甚至也忘了对酒的厌恶。
“你想让孤怎么动?”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带着令人遐想的歧义,立时又闭了嘴。
只是话一出口,闭了嘴也无济于事,一些画面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晏长裕蹙眉,微抬着下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又不是真的禁欲之士。
婚后解了禁,虽不至于沉溺放纵,但次数也不算少。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把她抱回床上,让她睡觉。然不知为甚,这一刻,他抱着她,忽然不想直接过去。
晏长裕努力把身体里生起来的火压下去,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并不想就这般放任。
“……怎么动?”偏偏怀里的人根本不懂他的克制,自他怀里仰起脑袋,忽然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是这样么?”
做完了坏事,她还笑嘻嘻地对着他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晏长裕喉头上下滚了滚,垂首,深深地看向怀里的人。不等他开口,她又仰起头,在他唇上揪了一下,末了,又无辜地瞅着他。
那两瓣柔嫩的红唇上泛着点点水光,像是引诱着人去采撷。
他没有说话,也放弃了克制,转身抱着人便大步进了床帷之中。不久前他出了一趟外差,在外待了近十天,回来后,昨日他们同了床。许是隔着时间长了,难免狠了一些,她叫着疼,晏长裕便也放了她。
他并不喜强迫人。
何况是自己妻子。这种事本就需要你情我愿。
本来这两日,他是不准备碰她的,他也不是那等不顾妻子身体只想满足自己的禽、兽。此刻他只想着,是卫元朝自己点的火,所以也怪不得他。
那一夜,他听见了她嘶哑的哭声。
她叫着疼,软软嚷着要他放开他。他不放,她就骂他大坏蛋、禽兽、混蛋……然不管她怎么骂,身上的男人一如既往,甚至更狠了几分。
明明是她自己点了火,叫了开始,自己舒服了,现在又想中途叫停。天下间,哪有这般好的事?
开始由她起头,那结束,自然只能由他来决定。
“……晏长裕……唔……你混蛋……唔!”
她哭着骂他。
他无言,只垂首,毫不犹豫地封住了那唇。
她所有的反抗和声音都戛然而止。
*
那些旖旎的画面像是在脑海中扎了根,每一帧都清晰至极。她的每一次动作,每一次喘息,每一次哭泣……竟都历历在目。
书房里,晏长裕陡然闭了闭眼。
却依旧无法阻止那些画面和声音的入侵,即便闭着眼,她也在他的面前,时时刻刻、无孔不入。
晏长裕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喉头滚了滚,重重呼了一口气。
“顾决!”
他睁开眼,提高音量唤了一声。
身体的温度在逐步上升,但他似乎忘记了,面色越发的凉,身上的气息也像是染上了冰霜。
“殿下,您唤属下何事?”很快,顾决便来了。
晏长裕沉声问:“周家之事查的怎么样了,那人开口了吗?是谁指使他的?”
前段日子,他确实表现出了对卫元朝的在乎,但清楚这一点,唯有东宫之人。在外界,多数人依旧认为他不喜卫元朝。
结果有人把周玉昭送到了他面前。
小陆氏一直没有放弃要他与卫元朝成婚的想法,如此,自然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周玉昭送到她面前来。
所以,此事不是她做的。
在看到周玉昭画像的瞬间,晏长裕便知道了东宫里出了奸细——这奸细身份还不低,至少能经常接触到他,否则,不可能……知道他对卫元朝是真的动了心。
为了揪出背后之人,晏长裕暂时留下了周玉昭的画像。如此,背后之人便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而他们,正好趁此机会,揪出了内奸。
顾决是暗卫统领,审讯内奸之事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禀殿下,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撬开那人的嘴。”顾决单膝跪在地上,瞧着晏长裕冰冷的面色,请罪,“是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提起那内奸,顾决脸色也很是难看。
审讯本是他擅长之事,多少硬骨头在他的手中都熬不住,却没想到,此次竟然败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不错,此次他们揪出的内奸竟是一个年轻宫女。
晏长裕不喜女子近身伺候,身边也从不留宫女,但东宫这般大,不可能全是太监,自然也有宫女的存在。
这宫女名唤红雀,是三年前入的东宫,平日里勤恳做事,从不惹事,看上去很是本分老实。也是因此,三年来,红雀慢慢从最低等的小宫女升成了管事宫女。
东宫内务繁多,大事一般是晏长裕自己处理了,其余之事便由常文负责。但常文最主要的工作乃是贴身伺候跟随他,分身乏术,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管着,因此便提拔了几个管事太监和宫女。
因红雀表现得本分,从不与其他小宫女一般花枝招展,是以,常文便让她管了绣房之事。
此次揪出了红雀,常文很是自责,依旧自请领了二十刑鞭,如今去自个儿屋里养伤了。
顾决不想,自己竟然也要步常文后尘。
“先记着。”晏长裕没有立刻罚他,而是站起来朝外走,冷声道,“嘴这般硬?孤倒是要亲自去瞧瞧。”
闻言,顾决有些惊讶。
这红雀一事确实出乎意料,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往日如这种等级的事,殿下通常就问几句,并不会亲自参与审讯。
他没时间深想,见殿下已经出了门,忙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红雀被关在皇庄的暗房里。
为了隐秘,暗房设在皇庄地下。所以即便点了灯,这里依旧有些昏暗逼仄,还带着几分潮冷。
“我说了,我不会说的。”
听到脚步声,被绑在刑架上的红雀直接道。
她已经受过了刑,此刻身上布满了伤,颇为狼狈。本来尚还有几分清秀的容貌,此刻也完全黯淡了。
“把她放下来。”
晏长裕淡声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红雀身体一震,倏然抬头,这才发现来得人除了顾决,竟还有太子。
她愣了一下,随即,忽而笑道:“太子殿下竟然亲自来了,真是折煞了奴婢。奴婢原来这般重要么?”
晏长裕目光淡淡地看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而问:“你为何笃定孤对卫元朝动了心?”
顾决等人都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惊讶不解。唯有红雀看上去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闻言,甚至还笑了。
“殿下已经表现得那般明显了,奴婢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红雀看着前方尊贵清冷的太子,眼里忽然划过一抹温柔的光,“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便是尊贵如殿下,在这一点上,也没有任何特殊。”
“外人都说您喜欢陆姑娘,那些人都是瞎子!”红雀毫不留情地道,“你若当真喜欢她,为何要退婚?奴婢才不信殿下是为了她好,分明是您根本没有对她动过心,否则怎会一丝留恋也无?”
“反倒是元朝郡主,殿下若真厌恶郡主,又岂会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您?”红雀脸上笑更浓,“奴婢跟了殿下三年,这三年里,不说有多了解殿下,至少还是有几分见识。殿下这般厉害,连陛下都能瞒的过,又岂会对付不了一个小郡主?”
“您有数不清的法子可以逼郡主彻底远离您,可您选了么?您没有。为什么?”
晏长裕不答,只静静地看着她。
红雀也没想能得到他的回答,自顾自笑着补充:“因为您舍不得啊。奴婢看得出,您早就对元朝郡主动了心,可惜您不愿意承认,所以您苦苦压抑,不惜用冷漠相对。但您真的做到了么?”
“您不知道陆姑娘喜欢什么,却知道郡主喜欢什么。比如芙蓉糕,比如衣裳比如首饰,您都清楚不是么?否则,您也不会吩咐奴婢们那般布置宫殿了,不就是为了让郡主满意么?”
旁边,顾决越听,脑门上的汗越多。
红雀说得这些,他竟是丝毫未曾想到。他自诩谨慎细心,可在这一点上,竟成了红雀口中的那些瞎子。
“是啊,郡主那般美好的人,谁能不喜欢?”红雀说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脸上还带着笑,“看看,便如殿下这般铁石心肠,不也对她动了心吗?”
“哦,不对,殿下是不承认自己对郡主动了心思的。不过也好,如今,不就如了殿下所愿么?”红雀挑眉,“退了婚,想必殿下很高兴吧?”
“你在试图激怒孤。”晏长裕看着她,面色不变,“你想寻死。”
闻言,红雀脸色微变。
“因为你想要保住自己喜欢的人是吗?”晏长裕面色冰冷,声音也无一丝温度,堪称平静。
然就这是这么一句话,却让红雀脸色剧变。
“倒是情深意重,可惜,他管你的死活么?”
红雀不答。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晏长裕看穿了,这就是这位太子殿下的可怕。她在东宫待了三年,比外人更清楚他的厉害。
也是因此,红雀才想要激怒他,最好能死得干脆。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结果……到底是她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
“好好查查三年前她入东宫时遇到过的男人,无论老少,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晏长裕对顾决扔下这句话,没再看她,转身便大步朝外走。
“殿下很伤心吧?因为郡主不喜欢您了!以郡主的性子,是绝不会回头的,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身后,红雀忽然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她更是用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