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裕点了头。
作为一个正值盛年的成年男子,要补充身体的能量,食物是最重要的。况且晏长裕还习武,食量其实比普通男子更大。
如今他身体又正处于恢复期,自然就需要更多食物了。只不过之前,心境影响了身体,所以才显得食欲不振。
“让陈文业来一趟。”
用膳时,晏长裕说了一句。
常文立时应了。
待用过午膳后,陈文业便来了。
晏长裕直接让他诊脉,边问:“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陈文业被唤来时,其实提心吊胆,还以为殿下又出了什么事。说实话,他都有些怕了。
殿下身体素质再好,但也是肉体凡胎,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他真怕殿下把自己折腾坏了。
不想,进来时竟没看到殿下吐血,反倒颇有些神采奕奕。等仔细诊了脉,陈文业高高提起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去,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回:“若殿下保持这样的状态,再配合属下的治疗,最多一月,便能恢复如初!”
闻言,晏长裕唇角微微翘了翘,近似一抹笑。
陈文业忍不住瞪大眼,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殿下今日竟然笑了?这可太稀罕了!这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陈文业忍不住向常文使眼色。
常文眼观鼻鼻观心,暂时当做没看见。
“下去配药吧。”
晏长裕自是不知陈文业的心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便嗯了一声,把人打发了下去。
“唤顾决来。”
“是。”
常文立刻应了一声,很快便把顾决也召了来。
*
晏长裕那边忙忙碌碌,元朝这头倒是颇为清闲。
今日一早,慈惠大师便派人把平安符送了过来。元朝道谢后,小心翼翼接过,把它们仔细地放好。
这是她来护国寺的主要目的之一,如今顺利完成,让她心情极好。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了三日。直到第四日,她祈福结束回京。
这三日过得很平静。
除了每日的祈福,便是绣香囊,偶尔会绕着寺庙走走,总得来说,元朝过得还不错。
第四日一早,用了早膳,他们一行便启程回京。结果没想到,本来阳光明媚,走到半途时,却开始下起了雨。
而且雨势很急,没一会儿便成了倾盆大雨,时不时还有雷电闪过。
这样大的雨势,他们自然不可能再走。
只不过如今距离护国寺也有一段距离了,他们也不好走回头路,只好就近去了附近的村子避雨。
元朝一行人多马壮,只瞧着,便知道身份不凡。是以,最后是村长亲自来接待了他们。
马车上有瑞王府的标志,得知来的竟是瑞王妃,村长一方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瑞王妃,可是卫将军之女元朝郡主?”
有村民忍不住问。
此地离京城不算远,消息自然算是灵通。
正好,元朝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因着还在下雨,所以她带了斗笠,只露出了半张脸。
然饶是如此,也是肉眼可见的尊贵。
“草民见过瑞王妃!”
村长等人便要下跪行礼。
元朝岂能让他们如此,忙道:“各位乡亲不必多礼。是我们来此避雨,打扰了你们,还要谢过你们才是。”
她虽是郡主,但不过是依靠父荫得来。如今是瑞王妃,也只是因着丈夫的名头。在京城时,为了家族颜面,她自然得把排场撑起来。但面对百姓时,自是不用。
所以,这礼,她受不起。
眼见着大家很是惶恐,元朝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请村长为他们一行准备一些干净的空屋子。
好在村长还算稳得住,闻言,当然不敢耽误,忙让人准备了起来。卫一飞云也带着人上前帮忙。
见众人忙着,元朝便先由村长妻子领着,准备先去她家堂屋等待。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而由远及近。
元朝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阑风伏雨间,有几人骑着马飞快朝此而来。看这模样,想来也是来此避雨的人。
这本与元朝无关,然而在看清打头之人时,她的脚步倏然顿住。
“……那是太子殿下?!”
身旁,同样看见了的袭月惊呼出声。话音未落,她反射性转头看向元朝,“郡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若没有看见便罢,但既然看见了,自然不可能无视。
私事不谈,晏长裕乃是储君,见了储君自然没有不拜见的道理。当然,以元朝的身份便是装作没看到转头就走,晏长裕也不会真的治她无礼之罪。
倘若是以前,元朝或许会这般做。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她从不会勉强自己。但如今,她经历了那么多,也长大了,自是不可能再那般无所顾忌。
不出意外,今生,晏长裕依然会登上皇位。储君虽是半君,但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其实也不算什么,终究在一人之下,受人桎梏。
太子与帝王,看似只差了一步,其实天差地别。
元朝可以无视只是太子的晏长裕,却不能随意对待未来的帝王。无论是卫家,还是瑞王府,终是在皇权之下,惹了未来皇帝不喜,于他们来说,百害无利。
所以元朝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快速靠近的一行人。
待到晏长裕等人到了近前,元朝主动上前一步,不等晏长裕下马,便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姿态端庄地行了一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吁——!”
晏长裕骑着马停在前方,却是侧了侧身子,像是避开了这一礼。
“郡主不必多礼。”
他的称呼依然没变。
元朝却是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再说,而是从善如流地起直起了身子。反正无论是郡主还是瑞王妃,都无法抹杀她与虞晋已然成婚的事实。
所以,称呼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晏长裕已然下了马,落在了元朝面前。
元朝只微微垂眸,含笑静立,并未再开口。她不开口,跟在她身后的人自然也不会出声。
晏长裕那方当然也是。
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微微有些僵凝。
“风大雨凉,进屋避一避吧。”须臾,晏长裕开了口。
元朝应了一声是,便立刻转身朝前走了。村长妻子早已被太子的到来惊住了,脑子都木了,只僵硬地带着众人朝堂屋去了。
晏长裕一行人不多,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得益于上一世,这些人,元朝基本都认得。
只不过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没再搭理,装作不识,跟着村长妻子进了堂屋。
这个村子因着靠近京城,地理位置优越,算是比较富裕。如村长家,看得出房屋应该新建不久,很是宽敞。
不过在那么多人走进来后,再大的屋子,也显得有些逼仄了。
“家里简陋,还请各位贵客见谅。”
村长妻子慌忙吩咐家里子女搬凳子倒茶,袭月等人自是上去帮忙,一时倒是打破了一路的静寂。
弄好后,元朝挑了个位置坐下。
若不是事出有因,暂时避不开,元朝是一点也不想与晏长裕有过多交集的。便是此刻,不得不与他同处一室,她也闭上嘴,只安静地喝着热茶,与她平常热情开朗的模样完全不同。
即便她不说,晏长裕也能感受到那股明显的排斥。
只不过,这一次他只做不知。
见元朝坐下后,他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去帮着收拾。”
坐下后,他便对顾决等人吩咐了几句。
顾决等人应了是,便快速退了下去。因着走得急,所以常文没跟上来,还留在护国寺。
待到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出去,堂屋里,立刻空了不少。
飞云卫一在外面帮着收拾,是以,元朝身边便只剩下了袭月。此次来护国寺,她并未带上年事已高的文嬷嬷。
村长妻子带着子女早已退了下去。
堂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元朝不说话,晏长裕也未开口,气氛竟然达成了一种有些异样的平和。
“郡主方从护国寺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长裕忽然出声。他声音不疾不徐,清冷淡然,仿佛只是很平常的随口一问。
“回殿下,正是。”
元朝言简意赅,只回了一句,便又住了嘴。
这幅模样很明显是不欲多聊。以晏长裕的聪明,自然会领会她的意思。两人到底夫妻一场,元朝很清楚晏长裕的骄傲,他是不屑与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半个字的。
“郡主是去护国寺祈福?”
不想,晏长裕面色如常,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排斥,又淡淡开了口。
“是。”
元朝态度冷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