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东铮:“卖棒冰,还是雪糕?”
老二:“雪糕。”
颜东铮算了下两个孩子的体力,拿了4块给秧宝,还给两人找了个抬棍。
旁边的老师看得直咋舌:“颜老师,你也太惯孩子了吧,说要卖雪糕,你就掏钱。小卖铺离学校三四里,一会儿就跑去了,谁家孩子愿意多出钱买啊?”
“没事,卖不掉,等会儿让秧宝和竟革给大家分分,算我请客。”
“哈哈……还是颜老师大方!行,我们等着。”
老二不高兴,又多了帮跟他抢食的。
4块,50支。
服务员帮他们装进篮子里盖好,拎了下,挺沉的:“秧宝,你和哥哥抬的动吗?”
老二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根本没让妹妹沾手,挎起篮子就走,半路上拎不动了,就歇歇,两手拎,左右手换着来,折腾着到了学校门口,离下课也不远了。
秧宝给他拿两支:“小哥,这一支你自己吃,这一个给爸爸,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这节,颜东铮没课,接到儿子递来的雪糕,立马跟着出来了。
秧宝正拿了自己剩下的四张纸条,裹在雪糕外面,然后再一个一个分着放开。
随后想到同学们说自己不像女特务,秧宝站起来,四下看了看,不远的地方有棵芭蕉树,叶子长长的垂在地上。跑过去,死命地拽啊拽,想扯下来,弄个帽子,再做个围裙。
老二几口将雪糕吃完,跑过去帮忙。
颜东铮去看门的大爷那借了把割草的镰刀,过来帮兄妹俩砍下来。
秧宝看了看手里的,因为挨着地,厚厚一层尘土,且老得发黄:“爸爸,我要上面那片。”
行,颜东铮抬手便将芭蕉叶削了下来:“做什么用?”
秧宝比划着:“我要折一个像女特务头上戴的那种帽子,再做一个她身上穿的围裙。”
颜东铮看了下女儿的身高,将芭蕉叶一划两半,小的那半叠成帽子,没有老大叠的好看,用削尖的小棍棍别着,勉强能戴。
至于围裙嘛,更简单,在另半片上开个方孔,往脖子里一套,找根茅草拦腰一系,成了。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秧宝忙冲爸爸挥挥手,拉着小哥跑到竹篮后面站好,双手拢在嘴边,扬声叫道:“卖冰棍,卖冰棍了——”
颜东铮处理了地上的垃圾,把镰刀还给看门的大爷,站得远远地看着。
很快,一大帮学生就将兄妹俩围住了,你一根,我一根。
有给钢镚的,也有给毛票的,这个就得找钱了。人太多,老二只盯着不让人偷拿,秧宝一个人算不过来,最后索性让大家把钱都放在篮子旁边的地上,自己付,自己找。
上课铃声响起,人群一哄而散,再看篮子里一根不剩,地上的钱倒是有一大堆。
颜东铮过来帮兄妹俩数了数,一个挣一分,50个就是50分,按理该有四块五,现实是四块四毛七。
少了三分。
“不错!”颜东铮挨个拍了拍儿女的头,“我家竟革、秧宝都会挣钱了。”
“爸爸,真挣钱了吗?”秧宝有点不敢置信,这也太容易了。
颜东铮把4块放一堆,四毛七分放一堆,点点小的那堆:“呐,这就是你和小哥挣的,脆麻花4分/根,水果蛋糕4分/只,什锦糖1.2元/斤,水果糖1分/颗,盐金枣3分/小包,橄榄、桃板等蜜饯5分/包,算算你们能买多少吃的。”
秧宝不会算,不过她知道今天她和小哥挣的钱能把爸爸说的好多吃的买下来:“哇!发了……”
老二的表现是流口水。
这一节,颜东铮也没课,他找年级主任请了个假,一手拎着竹篮,一手抱起闺女,带着老二去小卖铺。
两个小家伙想用挣的钱给大家买点好吃的。
买雪糕不够一人一根,秧宝就要了十根脆麻花。
水果蛋糕,什锦糖,小卖铺没有卖,兄妹俩挑了水果糖,要7个。
挣的钱花完了。
两小只却十分开心。
回去的路上经过连队办公室,秧宝递给小哥一根麻花,让他给连长伯伯送去
余下的九根,她都算好了,家里五口人,再加上子瑜哥哥,晓丽姐,这是七根,给丰阿姨一根,司务长爷爷一根,正好九根。
水果糖就不分了,给小哥哥留着甜甜嘴。
咬着麻花,一家人都很震惊,这就挣钱了!
四毛七分,一个全劳力一天挣十个工分,也就这个价。
被一家人脸上的惊讶愉悦到了,秧宝瞬间得意的不行:“要是再卖两趟,我和小哥还能挣更多!”
“有这么多学生吃雪糕吗?”
颜东铮算了下:“隔个两三天卖这么一回,应该没问题。”
“这只是学生,”颜懿洋咽下嘴里的麻花道,“旱季,山上砍坝很辛苦的,要是骑着自行车上山卖,挣的会更多。”
于晓丽双眼一亮:“颜知青,你家的自行车偶尔能借我用用吗?一周两三回就成。”
“没钱用了吗?”沐卉道,“要不要我给你拿点?”
“不、不用。”她是不想再要沐卉的学费了。
她现在天天跟着沐卉一家吃,数学、政治、文史有什么不会不懂的,懿洋、颜知青二话不说,立马给她上课,再拿学费,她都成什么人了。
可话这会儿说出来就有些不合适:“我觉得挺好玩的,天天坐在屋里学习,容易疲卷,不如换换脑子,出去跑跑。”
颜东铮是什么人啊,手一抛就把自行车钥匙丢给她了:“每天下午借你。”
下午人比较困乏,这时出去逛逛,不影响学习。
“谢谢。”于晓丽声音微哑。
“姐姐吃糖。”秧宝塞了个水果糖给她,人往她身上一靠,咬着麻花道,“薄荷茶好喝,除了卖雪糕不能卖这个吗?”
于晓丽看向颜懿洋,一段时间的相处,颜懿洋在她心里的可靠度,比沐卉还要高上几分。
“可以,放点红糖,让茶稍稍有点甜味,一壶五分,一杯一分。”
于晓丽双眼一亮,一脸谄媚地蹲到坐在小马扎上吃麻花的苏子瑜面前:“子瑜,帮姐姐打两个木桶怎么样?”
“行啊。”
于晓丽激动地一把抱住他,“嗯嘛”在他脸上亲了口:“谢谢你子瑜!”
苏子瑜:“……”
沉默地将她推开,拿袖子擦了擦脸,苏子瑜才抗议道:“再有下次,不理你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羞。”
“哈哈……”秧宝扒着脸,笑他,“子瑜哥哥害羞了,脸红红。”
“秧宝!”苏子瑜咬牙。
“哈哈……”秧宝边笑边虚虚地捂着自己的嘴,“我、我不笑你了,哈哈……”
镇医院
陆铭收回给苏团长号脉的手,提笔开药,嘴里叮嘱道:“回去后,按时喝药,饮食清淡。”
其实前天苏团长就可以出院了,只是陆铭怕他回到部队不消停,急于参加训练,就压着让他多住了两天。
苏团长等他说完:“部队的电话号码您记着,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在,这不是有依瑶的吗。”
“我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事……”
“湘湘呢。”苏团长打断他道,“这里离边境百十里,我们不管做得多好,治安还是不如大城市。”
“行行,我记住了。”陈铭把药单递给来接他们的警卫员小李,让他去抓药,“你们回去前,去农场看子瑜吗?”
“去。”云依瑶直接道,“顺便问问秧宝、竟革和懿洋,要不要跟我们去部队玩几天。”
陆铭拉开抽屉取出包奶糖给云依瑶:“把这个帮我交给秧宝他们。”
云依瑶点点头:“住院这段时间,老苏同事忙没来,家属你看一个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弄了几大箱,光凭我跟老苏吃是吃不完了,我给您和湘湘留些,剩下那一大箱我们等会儿拿去农场。”
“别,我那收的点心还有呢……”
“您那点东西,不都让湘湘发给考试好的学生了吗。行了,你再这样见外,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带老苏过来找您复诊。”
“收下吧。”苏团长跟着劝道,“回部队,我要待在军部,子瑜在农场,家里就她一个,真吃不完。”
“那也不用这么多,一半、一半,剩下的给懿洋他们兄妹,三个孩子底子都有些弱,儿时没养好,得好好补补。”
苏团长跟云依瑶立马担心道:“要不要紧?”
云依瑶接着又若有所思道:“我说呢,懿洋就比子瑜小了半岁,咋比他低了那么多,快有一个头了。竟革也是,看着活力四射的,一抱那个轻啊,隔着衣服我都能摸到一根根肋骨。”
这个嘛,大部分孩子其实差不多,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月不见两片肉,吃不了几口细粮,哪有几个胖的,差不多都有些营养不良。只是三人跟孩子们熟悉了,就见不得他们有半点不好。
“不碍事,慢慢调养,吃饱吃好,过个两三年差不多就养过来了。至于懿洋的个子嘛,”陆铭沉思道,“他发育上是有点晚,东铮、沐卉都不低,过了十七八岁,个子该蹭蹭往上窜了。”
夫妻俩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大问题就行,缺营养咱就补。
陆湘在上课,两人就没去打扰,反正回头还要来复诊呢,又不是见不到。
从医院出来,经过镇口的供销社,云依瑶看一群人围在肉摊前,好像在争抢什么,叫了句“停车”,拎着小包下去。
走近了一问才知道,附近山寨生产队里的水牛吃甘蔗渣,把自己撑死了。
云依瑶掏出所有的肉票,挤进去抢了两斤,又高价买了个牛头、四个牛蹄,她听秧宝说,上回妈妈煮的马头、马蹄、马尾好好吃。
可惜,牛尾没抢到,被个妇人买去了。
小李忙下车,去镇外砍了片芭蕉叶,垫在后备箱里给她放这些。
他们到时,沐卉跟于晓丽正在廊下的土灶上一个熬猪油,一个擀面条,秧宝和老二眼巴巴地等在一旁,想吃油渣,还想吃猪油拌面。
昨天连队开表彰大会杀了一头猪,今天又杀了一头。
方才颜懿洋骑车带弟妹去给司务长送麻花,司务长让他带回一块全肥的肉,足有三斤。
沐卉让颜懿洋又跑了趟食堂,拿上肉票和钱,把这三斤的付了,再买两斤五花,晚上包饺子。
肉票之所以这么富余,派出所奖励了两斤,营部两斤,连部一斤。
车子进院,后面跟了一帮孩子,吉普呢,近几年很少见了,上回见还是俞景现他爸回来开了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