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宝奇怪地看她一眼:“阿姨,他都快把自己当女孩了,你怎么还给他买漂亮衣服?”
“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分什么男女,等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秧宝还待要说什么,懿洋一按她的胳膊,制止了,这种固执的人,跟她说不清。再则,也没必要,又不是自家的孩子,日后会不会有性别障碍,那是他们家的事。
范文文探身摸摸儿子的肚子:“吃饱了吗?”
任小山点点头。
范文文一把抱起儿子,对苏老道:“苏大伯,我带小山回去了。”
苏老微一颌首。
张妈看了看手中的馄饨,往沐卉面前一放,转身拎了任小山的衣服,送母子俩出门。
“这妈……”苏母嗤了声,撇撇嘴,“真自私!”
沐卉没吭声,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吃完饭,苏母和张妈收拾厨房打扫卫生,苏老带着张栋去军部,秧宝陪小哥写作业,子瑜和懿洋上楼看书,沐卉把一家人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搅上几遍,投涤出来晾上。
九点二十,大家收拾收拾出门,沐卉带着孩子们去火车站送颜明知,苏母和张妈直接去游泳馆。
沐卉和孩子们赶到火车站,颜明知和儿子还没到。
沐卉买了点水果,懿洋给爷爷挑了几份报纸。
秧宝见有人卖花,挑了几枝桃花枝,淘了只粗瓷陶罐,去火车站的洗手间接点水把花枝插上。
颜明知是卡着时间来的,颜东铮帮他提着皮箱。
竟革眼尖率先看到了人,撒腿冲了过去:“爷爷!”
颜明知一把抱起孙子,笑道:“来好一会儿了吗?”
“嗯。”
火车开来了,懿洋拿来站台票,一家人送颜明知上火车。
秧宝将陶罐放在包厢的小桌上,抱着爷爷的脸亲了口:“到了沪市,爷爷,你要打电话回来哦。”
“好。”
懿洋放下报纸,跟着叮嘱道:“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爷爷,”竟革抱着颜明知的腿,央求道,“我想吃牛排,小蛋糕,你回来,咱们去西餐厅吃大餐好不好吗?”
颜明知笑呵呵地一口应了。
子瑜拿了一个灌满开水的军用水壶给他:“颜爷爷,早点回来。”
“好。”颜明知摸摸他的头,“你和懿洋参加比赛,颜爷爷不能陪你们了。回来,我给你们带礼物,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子瑜摇摇头:“我不缺什么。”
懿洋也没什么想要的。
“那我看着买了。”
颜东铮将车上要用的饭盒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好皮箱,搭眼扫过小桌上的粗瓷陶罐,目光一凝。
等把颜明知送走,几人出了火车站,颜东铮才问:“秧宝,插桃枝的陶子你是从哪寻来的?”
秧宝一指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那有个废品站。”
“是什么珍品吗?”子瑜好奇道。
“民国的马口窑罐,不值什么钱。走,去废品站看看。”
几人衣着光鲜,与废品站的环境格格不入,收废品的男子瞅了瞅几人,暗自笑了声,又是来淘宝的。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能运来的废品都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哪还有什么宝贝给人捡漏。
颜东铮还真没想那么多,他就是觉得吧,这一世,女儿的运气好像格外的好。
遂想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所猜。
方才秧宝要插花,进去随手拿个罐子就出来了。
这回,颜东铮也让女儿挑,随手指吧,点到哪个要哪个。
秧宝要了一套八只碗,两个大花瓶,一个还算完好的妆凳,临走时,脚下踩到一只床腿,秧宝嗅了嗅,有淡淡的香味。
拎着一头,秧宝将它拖放在门口,随手往地上一丢,拍拍小手:“好了,大叔你算算要多少钱吧?”
“供销社一只瓷碗要0.42元,这是成套的,八只,3.5元……”
这是打劫呢,沐卉不愿意了:“供销社人家那是新碗,你这破破烂烂的旧碗给我按新碗算,当我傻呢,还是看我穿的好,想讹一笔?”
“行了行了别嚷,两元,不能再少了。”
“一块五。”
“一块八,少一分不卖,这碗虽说旧吧,可没有一个缺口。”
“床腿送我。”
工作人员掂起床腿瞅了眼,一块烂木头:“行吧,送你。不过,花瓶和妆凳你可不能跟我讲价了。”
“多少?”
工作人员伸手比了个九:“妆凳五块,两只花瓶四块,这我可没多要。”
颜东铮翻了翻妆凳和花瓶:“我给你11块,让我闺女进去再挑本书。”
工作人员摆摆手。
秧宝哒哒走进去,随意逛了下,抽出一本还算完整的线装书。
不好拿,沐卉多付了五分钱,买了个麻袋,东西一装,几人坐车去游泳馆。
在外面,谁也没问颜东铮,秧宝挑的东西里有没有古董或是值钱的东西。
这一天,大家玩得十分尽兴,秧宝学会了游泳,大家吃了涮羊肉,爬了长城,看了电影,逛了庙会。
晚上回大院吃的饭。
张妈提前回来,做了秧宝爱吃的油焖大虾和红烧带鱼。
第89章
吃完饭, 张栋开车送沐卉他们回棉花胡同。
一进家,秧宝便惊喜地发现前后院各种了几棵小树,影壁前还修了个小花坛, 里面移植了几株小苗苗。
她认识的有月季、牡丹、芍药和茉莉, 靠东墙的那棵细枝, 王大海告诉她是紫藤。
“秧宝来, 爸爸跟你说说咱家都种了什么树。”颜东铮拉过闺女的手, 满院溜达着道:“厕所旁边种的那棵是枣树,厨房前这两颗是紫荆, 那两株是榆叶梅,耳房前的四棵是丁香。”
秧宝一听都是花啊,只有一棵是果树:“昨天苏奶奶不是让你带回来好多果树苗吗?”
“嗯,爸爸让你王伯伯和宋阿姨栽种在永庆胡同咱家那套三进宅子里了。”颜东铮说着一把抱起闺女, 指着庭院中的四个大鱼缸道,“今天在庙会上没有瞅见什么好看的鱼苗, 改天咱们去金鱼池看看。”
节假日,金鱼池偶有小贩偷偷地卖鱼苗。
“嗯。”
王大海带着张栋将后备箱里的米面肉菜水果一一般进厨房,和沐卉一起将人送出门道:“小栋、沐卉,今天上午家里来了对老夫妻, 自称是朱慧慧的爷奶。”
有时颜明知和沐卉夫妻忙不过来,接送孩子的任务就落在了王大海肩上, 遂孩子们在学校玩得好的几个同学, 他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二老是来道谢的,说是昨天你们从拐子手里救了朱慧慧。”
沐卉双手插兜, 随意道:“恰好遇到, 伸了把手,不是什么大事。没带什么礼品吧?”
“带了, 四盒点心,一刀五斤重的后腿肉,两条中华,四瓶飞天茅台,一盒给秧宝的古铜钱和一箱书。朱教授还说,他定了两面锦旗,明天他带一面去农校谢你,另一面他找机会送去军部给小栋。”
沐卉微微蹙了蹙眉,没吭声。
等送走张栋,她问王大海:“朱教授有留家里的电话吗?”
“没有。”王大海想了下,“秧宝跟朱慧慧玩的不错,你问问她。”
沐卉“哦”了声,转身朝后院走去。
“沐卉,”王大海叫住她道,“你是不想要锦旗吗?”相处的久了,王大海多少也了解些一家人的性子。
沐卉驻足,略带烦躁道:“搞这些形/式/主/义干嘛,不够麻烦的。”
王大海失笑:“你还没有入党吧?锦旗一送,你要入党,不过一句话的事。”
入党?
沐卉还真没想过。
谢过王大海,沐卉回后院,直接去了正房的客厅。
颜东铮小心地取出麻袋里上午秧宝在废品站里挑选东西,轻轻放在地上,跟围在身前的孩子们讲解道:“你们看,这八只碗,通体青花装饰,内壁绘花果纹,外壁绘变形灵芝纹,碗足内施白釉,这是明万历年间的克拉克瓷碗。难能可贵的是,八只正好是一个系列,完整的一套,很有收藏价值。”
说罢,颜东铮放下瓷碗,托起一只花瓶道:“撇口、细颈、垂腹、圈足,这是玉壶春瓶的特点。”
“弧线柔和,胎釉精细,青色浓艳明快,说明这是洪武时期的玉壶春瓶。秧宝很有眼光,一挑便是一对。”
放下春瓶,颜东铮拿起妆凳,仔细看了看,又拿取来床腿掂了掂:“懿洋拿工具来。”
懿洋很快就把工具拿来了。
颜东铮将妆凳面拆开,从中抽出一个用羊皮纸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两张房契。
一座是离陈丰羽家没多远的四进大宅,另一个是琉璃厂的铺子,户主叫袁飞。
秧宝拿起来瞅了瞅:“爸爸,这个是不是得交给警察叔叔?”
“嗯。明天我拿给你陈伯伯。”
沐卉和几个孩子都没有异议。
将妆凳重新组装好,颜东铮拿起床腿刮了些木梢闻了闻:“这是沉香木。”
“用沉香木做床腿?”秧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里面藏有东西。”颜东铮说着将床腿递给沐卉,“帮我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