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腿下铺张报纸,颜东铮拿凿刀和锤子一下下将腿的一头,中间掏空后又夹塞的木料凿下。
秧宝捻起木梢嗅了下:“爸爸这也是沉香木。”
“嗯,回头做几枚香丸,给你苏奶奶用。”
凿至30厘米深处,露出了中空的部分。
颜东铮放下工具,接过沐卉手里的床腿,缓缓倾倒,慢慢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轻轻抽出,足有半米长。
“是字画。”颜东铮隔着油纸一摸,就猜出来了。
子瑜心情激动道:“颜叔叔你快打开,肯定是哪个古代的名作。”
颜东铮洗洗手,找了副手套戴上,揭开一层层油纸。
共有两幅,分别是明代四大家之一,仇英的《仕女图》和南宋著名画家,赵伯骕的《花鸟卷》。
秧宝最后拿的那本线装书,叫颜东铮来看,不过是些普通的点心和饮品方子。
颜东铮让竟革给宋梅香送去。
宋梅香这会儿在厨房收拾张栋拿来的东西,接过竟革的书本翻开一看,大喜,有好几样点心和饮品,她只听太爷爷遗憾地提过一嘴,都是失传的古方。
盛了熬好的银耳甜汤,宋梅香端来道谢:“我看那本书应该是唐代的手抄本,改天我买本笔记,把方子抄下来,再将书送来。”
颜东铮微一颔首,跟妻子道:“拿些侨汇券和钱票给宋姐。”
说罢,他转头对宋梅香叮嘱道:“需要什么材料,你自己去友谊商店或是市场买,别怕浪费,什么手艺也不是凭空得来的。”学什么不得多多练习。
宋梅香感激地点点头,问孩子们:“明早想吃什么?”
秧宝奶声奶气道:“我想吃油条,喝豆浆。”
家里有小石磨,有张栋送来的大桶花生油,两样吃食做来都不难,“懿洋你们呢?”
懿洋记得宋姨做的有皮蛋,正好朱家送来块后腿肉:“皮蛋瘦肉粥。”
宋梅香做的包子很好吃,子瑜直接点道:“灌汤小笼包。”
竟革一听都是自己爱吃的,便没吭声。
宋梅香一一记下,接过沐卉递来的钱票,退了出去。
颜东铮带着沐卉和孩子们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洗了洗手,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喝汤。
一小碗银耳汤下肚,沐卉戳了戳颜东铮:“朱慧慧的爷爷准备明天去我们学校给我送锦旗。”
“不想要?”
“太出风头了,走到哪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烦人。不过,方才大海哥说接了锦旗,我想要入党的话,就方便多了。”
“不接那面锦旗,你现在想入党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见妻子一脸不解,颜东铮笑道,“你忘了人民日报的报道。”
“哦,那我给朱教授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别去我们学校给我送那玩意了。”
“嗯。”
沐卉找闺女要了朱慧慧家里的电话号码,拨过去,言明身份,直接拒绝道:“朱教授,锦旗我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
“沐同志,请听我说,一面锦旗,不但对你入党、入团有帮助,优秀学生的评选,团员干部的培养……以及毕业后的工作安排,都会让校领导优选把你放在首位。”
颜东铮接过电话:“朱教授你好,我是沐卉的丈夫颜东铮,你说的事,诚然都是事实,可有一点你忘了,朱慧慧小舅舅的那些团伙,现在并没有全部抓捕,这时候送锦旗,沐卉便暴露在了他们眼前,她身手好不怕,我亦不觉得会有什么,可我们还有三个年幼的儿女和两个侄子,他们并没有自保能力。”
朱教授一愣,惭愧道:“是我考虑不周,那我等这事结束了,再给沐同志和张同志送锦旗。”
等人全部抓捕归案,不知要何时,说不定沐卉都毕业了。
颜东铮唇角微微一勾:“多谢。”
挂了电话,将碗勺送去厨房,一家人洗漱休息。
秧宝睡在爸妈中间,兴奋地左翻翻,右翻翻,感叹道:“我可真幸福啊!”
沐卉单手支头,隔着薄被拍拍闺女的小肚:“你还不睡吗?”
秧宝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道:“我现在不困啊。爸爸,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好。”颜东铮想了想,讲起了伟人小时候遭遇老虎的事。
中午没睡午觉,又跑了一天,故事没听完,秧宝就睡着了。
沐卉将小家伙抱进床里,身子一滚窝进了颜东铮怀里,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面对她的热情,颜东铮很是受用,并反客为主,托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怕打扰到女儿,一吻结束,颜东铮一把将人抱起,去了他睡的卧室。
而对面的西厢房里,竟革在子瑜的盯视下,正坐在苏俊颜的房间里做手工作业。
懿洋在画轮椅,苏俊彦虽还不能跑跳,却可以起床活动一二。
懿洋准备给他设计款轻便的轮椅,找材料制作出来。
一夜无话,到了翌日。
一家人吃过早餐,沐卉骑车带着懿洋和子瑜先走。
颜东铮跟王大海去菜市场附近看房子。
“我昨天在这周边都找遍了,只这家的房子还可以。”王大海说着,侧身让过骑车上班的男人,带颜东铮走进了座不大的宅子。
进门向左,转进四扇屏门,是前院,坐北朝南三间正房,南边一排临间的房子是倒座。
前院的西边又是四扇屏门,那是西跨院,两间北房,两间南房。
“毛婶子,”王大海穿过西跨院的四扇屏门,站在台阶上喊了声,立马有个妇人从两间北房里走了出来,“大海兄弟来了。”
“嗯,我带我兄弟过来看看房子。”
“快请进。”毛婶子说着,推开一间南房的门,“你们看吧,十平方米,配有简单的家具,一个月4块钱。”
颜东铮进屋转了转,还行,虽然背光,朝北的屋门旁却开了个大窗,屋里也没有那么潮,有床,有箱和一套桌椅,收拾得干净整洁,门口种的桃树,花开满枝,好不热闹。
“毛婶子,我也不讲价了,你看我在院里搭个做饭的小棚子怎么样?”魏岩的妻子带着孩子,肯定得有一个厨房做饭。
“行呀,材料你们自己备。”
“多谢。上午我带人过来跟你签合同。”
“不是你租?”
“我同学,京大法学系的高材生。”
“京大的学生!”毛婶吃了一惊,继而开心道,“欢迎、欢迎!”
约好时间,颜东铮回家载上竟革和秧宝,匆匆将人送去附小:“竟革、秧宝,中午爸爸有事要出门一趟,我让任叔叔来接你们去食堂吃饭好不好?”
两人乖乖地点点头。
秧宝目送爸爸骑车走远,这才拉着小哥往教室走。
“秧宝,”王研研看她过来,忙招了招手,“朱慧慧找回来了,你知道吗?”
秧宝点点头,朝朱慧慧的座位看了眼:“她今天不来上课吗?”
“出了这事,吓都吓死了,她心得多粗啊,第二天就来上学。要是我,不在家待个十天半月,我就不来。”
第90章
王研研等秧宝坐下, 又扒着她的肩膀嘀咕道:“方才你没来,大家正商量呢,朱慧慧人不是还在医院吗, 我们大家准备凑钱买点东西中午去看她。”
秧宝摸摸自己的口袋, 空空如也:“有说一个人凑多少吗?”
“多少都行, 五分、一毛, 也是心意。”
“小哥, ”秧宝伸手拉过跟人打闹的竟革,“你带钱了吗?”
竟革摇摇头, 又跟同桌周开朗推攘了起来。
“我借你,”王研研打开文具盒,从夹层里抽出一块,“够不够?”
一块能买很多东西了, 秧宝惊讶道:“你们一人凑多少啊?”
王研研摸摸鼻子:“我准备出两毛。”
秧宝瞪她一眼:“你当我是万元户呢!”
说罢,从她手里抽出一张五毛的纸钞, 递给副班长:“我和小哥的。”
颜东铮匆匆赶到教室,魏岩、任健已在。
他在两人中间坐下,偏头问魏岩:“昨天弟妹和孩子到了吗?”
“嗯,我找学委帮忙, 让他们在女生宿舍借住了一晚,房子帮我找到了吗?”
“找到了, 跨院里的一间南房, 十平方米大,内配有桌椅, 床箱, 一个月四块钱,我跟房东商量了, 咱们自己找材料,在院子里搭一间小厨房。”
4块!
魏岩没想到这么贵,他一月的饭钱补助是15块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妻子来时,岳父母倒是支助了些,可那也只够过来的路费。
任健撞撞颜东铮:“昨晚,我在你床上睡了。”
颜东铮眉一挑,双手环胸,看着他。
任健指指魏岩,道:“他大舅哥送人过来没地方住,我就把自己的床让给他了。”
哦:“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诶,别提了。”任健疲惫地往桌上一趴,嘟囔道,“我想着,将人送去派出所,这不就完了。结果,人家孩子根本没去派出所,然后我整个人连带着三轮车就被朱慧慧的妈妈和吴老师征用了,拉着她们到处跑。唉,累死我了。”
后排的学委听得直乐:“谁叫你这么好说话了。”
“孩子丢了!又是认识的,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能不帮一把?”
“找到了吗?”有人问道。
“嗯。说是有人经过,瞧着不对,上去就把偷孩子的拐子给干趴下,将人送去了附近的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