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人抱起,沐卉带她去外面漱口,边走边安慰道:“不怕,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懿洋已换到大牙,竟革的门牙刚长齐,秧宝见过大哥小哥掉牙,缓了缓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我明天要戴口罩上学。”
沐卉失笑:“怕丑啊?你们班的小朋友不是有好几个豁牙子吗?”
秧宝想到自己现在也跟他们一样了,瞬间不美了!
第106章
秧宝漱完口, 懿洋拿来相机,让她一手举着鸡腿,一手捏着掉落的门牙, 咧着小嘴在饭桌前拍张照, 说是纪念她第一颗牙掉落。
秧宝才不想要这种成长纪录呢, 丑死了!
“乖, 拍一张, 大哥给你一张大团结。”
秧宝眨眨眼,很心动。
子瑜在旁加价:“我添五块。”
颜明知跟着起哄:“放大一张挂客厅, 爷爷给你五十。”
秧宝在留下黑历史和金钱之间来回摇摆,眉头微蹙,纠结不已。
颜东铮放下酒杯,朝闺女招招手, 等人走到近前,伸手把她抱坐在腿上:“秧宝要钱干什么?”
若是没记错, 生日那天,家里的老爷子、苏老、季司令和元教授各偷偷塞给她一个红包,加上先前她存的压岁钱等,差不多有小一千了。
比一般家庭全部的存款都多。
“买地。”秧宝记得日后的房地产很是火热, 房子从现在的几十块钱一个平方,涨到几百、几千、几万, 来他们孤儿院做义工的小姐姐, 有一天哭得不行,要结婚了没房。
不过, 后来看综艺, 田园生活又成了都市人的向往,想了想, 秧宝又加了句:“种花。”
颜东铮失笑,大手覆在闺女头上揉了揉:“土地公有制,不让买卖。”
“哦,”秧宝迅速改口,“买房,我去郊区买房。”
买那种破破烂烂的农家小院,或推倒重建,或种花种菜养鸡养鸭。
颜明知听得大乐:“成,星期天,爷爷带你去郊区选房。”
高考恢复,知青回城,未来城市人口会越来越多,这就需要大量的住房,而城市就这么大,朝外扩建是必然。
“东富西贵,”颜明知笑道,“秧宝想在哪买?”
秧宝狡黠一笑:“大人才做选择,我们小孩子都要。”
“哈哈……好,不愧是我孙女。”
陈宁听着看着,第一次知道,有一种家庭,有一种孩子,他们玩的不是头花纸飞机弹弓,是金钱,且在家长的教育下,小小年纪就对经济、政治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识。
懿洋晃晃相机:“秧宝,来,按哥哥方才说的拍一张,私房钱借你五百,不收利息。”
秧宝竖起一指:“一千。”
当她不知道呀,大哥和子瑜哥哥的轮椅卖了五千。
这几天他们在罗教授的帮助下准备好材料,正要向国外审请多项专利。
“成交!”
秧宝从爸爸腿上滑下,取了桌上的门牙拿去用水洗洗,一手握着鸡腿,一手捏着牙齿,冲着镜头眉眼一弯,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懿洋飞快地按下快门:“诶,不行,灯光有点暗。秧宝,咱们去垂花门试试,那儿的灯光要亮点。”
好、好吧。
垂花门拍的,叫懿洋说还不是太好,于是兄妹俩又移去了北房正厅。
秧宝隐隐觉得上当了,刚要抗议,让大哥加钱,王大海带着俊彦回来了。
“秧宝,给。”周长生没卖的第四进院子里,紫藤开花了,繁盛地垂挂了半边墙,俊彦剪了把花枝回来。
秧宝把门牙和鸡腿往懿洋手里一塞,伸手抱了满怀,紫藤花的香味本来是极淡的,可这么多捧在一起,味道就浓了,秧宝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且。
“谢谢俊颜哥哥。”
苏俊彦听她声音透风,笑道:“秧宝掉牙了?”
秧宝立马把嘴一闭,扭头朝自己的卧室跑道:“我去插花。”
“先吃饭。”懿洋叫道。
“等会儿再吃。”秧宝推开东厢的门,将花往方桌上一放,去卧室拿花瓶。
有价值的都被颜东铮收起来了,各屋摆放的多是民国的仿古瓷瓶。
秧宝抱出一对,抽出前天妈妈从学校带回来的野花野草,洗洗瓶子重新装上清水,爬上椅子,踮着脚从紫檀木条几上取出针线篓里的剪刀,修剪好花枝装瓶。
花味过浓,秧宝留一瓶在东厢的客厅,另一瓶抱去北房的正厅,放在茶几上。
此时,吃好喝好的陈宁、陈星海正要告辞离开。
秧宝噔噔跑过去,牵住爸爸的手,跟两人告别:“陈宁叔叔,星海哥哥,改天再来哦,我跟宋姨学蒸小鸡馒头给你们吃。”
陈宁笑道:“好。”
陈星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给你带小黄瓜。”拉着架子车走了几步,陈星海又回头纠正道,“秧宝,你要叫我小叔。”
“哦,星海叔叔再见。”
目送两人走远,颜东铮关上门,放下门栓,牵着女儿带她去洗手:“还没吃饱吧,想吃什么?”鸡腿是不能啃了,她上门牙还有两个活动的,再啃两口非掉不可。
到时就可乐了,缺了三个,大大一个豁牙子。
宋梅香端着碗肉沫蒸蛋出来道:“我给秧宝蒸了碗鸡蛋羹。”
颜东铮拍拍女儿的背:“去吃吧。”
秧宝随宋梅香去餐厅,颜东铮转身去杂物房,收拾清理秧宝特意从木才堆里刨出来的妆奁。
用软毛刷子扫去上面的灰尘,拿软布一点点擦去上面的泥垢,慢慢露出了木料原来的纹理,紫檀木三层精雕妆奁,内设机关,只需按一下盖子上的一个突起,整个妆奁就会以中心为轴,像一朵盛放的牡丹一样张开,取用手饰格外方面。
整体,特别精巧漂亮。
可惜,机关坏了,里面放手饰的格子盒缺少了三个,格子里垫的红绸布早已被人撕去,盒盖等外部镶嵌的17枚小颗粒宝石均已被人抠去,盒子外面也因打砸,变得坑坑洼洼。
颜东铮仔细查看了番,开始修补。
家里有从新宅子拆下的紫檀木木料。
量了下内部空间,颜东铮算了下三个格子盒的尺寸,开始将妆奁拆开,机关要重做。
盒盖和一个个格子拆下,颜东铮才发现底部有夹层。
取出绸布裹着的物什打开一看,两支白玉钗,一支完好,一支断成两截。一块青玉牌,裂纹无数。
另有一对东珠耳饰和大大小小的粉钻原石13颗。
懿洋接过原石测了下,最大的一颗113克拉,最小的一颗47克拉,颗颗粉带紫,毫无瑕疵。
秧宝捏起那对镶四等东珠8颗的金珥,在沐卉耳上比划了下:“妈妈戴这个真好看。”
沐卉不喜欢戴手饰,不过,这对金珥确实漂亮,她用酒精消了下毒戴上,偏偏头:“怎么样?”
秧宝拍着小手乐道:“好看、好看!”
懿洋抬手给沐卉拍了张照,随之拿起最大那颗粉钻在秧宝头上比划道:“可以给秧宝做一个皇冠。”
“过几年再说。”颜东铮说着,将白玉钗和玉牌递给沐卉,“先收起来,回头把玉牌和白玉钗拿去手饰店修一下。”
沐卉扫了眼手中的玉牌,嫌弃道:“都裂成这样了。”
“玉饰有灵,这枚距今有几百年的历史,做个金托摆在家中给秧宝当个藏品。”
颜东铮说罢,开始修复妆奁。
懿洋和子瑜取来从新宅拉来的木料,做折叠自行车,沐卉放好粉钻等物,过来帮忙。
竟革跟王大海出门跑步,秧宝被颜明知拎去正厅,跟他学钢琴。
翌日放学,颜东铮练完球,带秧宝和竟革去了趟琉璃厂,找人买了包玉石边角料,切割打磨后,镶嵌在妆奁外面的坑洞上,一颗颗一片片组成了一丛丛玉石兰草,一个个格子盒里铺了大红的软绸。
修复后的妆奁,灯光下璀璨得像一个百宝箱,自然光下秀美得又似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秧宝跪在妆凳上,一层层一格格往里面放东西,爷爷买的绒花、琥珀发卡、水晶发卡、蝴碟发卡、辫发丝带、珍珠发箍等,苏奶奶给她买的珍珠发卡、珍珠手串、缀玉石丝带、金饰三件套、儿童手表。
这块表,秧宝一次还没戴过,她平时戴的是大哥做的那款。
最后,所有的格子都被秧宝塞得满满当当,看着快有些合不拢的妆奁,秧宝笑得格外满足:“妈妈,我好富有呀!”
沐卉按了下机关,将妆奁合上,帮她移到妆台一边,拍了拍秧宝的小屁股:“拿上你的小睡衣,走,洗漱去。”
“好。”秧宝爬下妆凳,打开衣橱拿出条白色的纯棉小内裤,一条粉红的印花睡裙,装进纸袋里,跟妈妈往前院的浴室走。
刚一出垂花门,就听有人在敲门。
“谁呀?”沐卉扬声问道。
“我,项庄。”
姜莹莹的事,沐卉听说了,项庄这会儿过来,大概是明天要走了,过来说一声。
将秧宝交给听到动静过来的宋梅香,沐卉去开门。
“打扰了。”项庄没见过沐卉,看年龄猜测是颜东铮的爱人,他也不进门,站在门口道,“麻烦你跟颜同志说一声,今天我已带姜莹莹去京大办了退学手续,明天上午,我们坐火车离开京市。抱歉,这些日子给你们造成了诸多不便。”
“进屋坐坐吧,东铮还没睡。”
“不了。”项庄推起借来的自行车,转身要走。
秧宝把纸袋塞给宋梅香,快步跑进厨房,踮脚打开橱柜,伸手拿了两包奶粉和一罐麦乳精,抱着往外跑。
“等等,项叔叔等等。”
沐卉闻声过来,接过东西,快步追上项庄,往车篮里一放:“秧宝给孩子的。”
项庄回头,大红灯笼下,小小的孩子站在台阶上朝他挥手,应该是掉牙了,声音有点含糊:“项叔叔再见,替我跟大宝二宝说一声,欢迎他们来京市找我玩。”
项庄喉咙微哑:“好,谢谢。”
秧宝咧嘴笑笑,龙凤胎让她想到原来的“秧宝”,不被爸妈和哥哥们喜欢的“秧宝”,时刻都在担心被抛弃的“小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