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围捕沈淮序太过顺利,顺利到沈淮序束手就擒,毫无抵抗地任由二皇子带走。之前沙修明将整个江南道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沈淮序,为何偏偏今晚就现出了踪迹?
难道真的是为了谢小姐?可谢小姐明明已经脱险,离了府衙……
不,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隐秘,会不会是沈淮序故意为之?苦肉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流落宫外的皇子,城府之深,心思之密无人能及!也只有二皇子此刻洋洋得意,像战利品一样,将人带走,怕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在身上吧!
眼下正是个好时机,何不就此卖个好,给谢小姐留个好印象,为自己谋条出路呢?
千般计谋万般想法也不过一瞬间,鹿鸣骑马悄悄贴近二皇子道:“殿下,沈淮序已经到手,不怕那位小姐不来求见殿下,到时候美人软语相求,殿下稍加利用,定能俘获芳心。现下众目睽睽,还有沈大人在此,实非良机。”
二皇子点头,看鹿鸣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想到这个自小的伴读,平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样子,今日倒是突然变得伶俐起来。他也没有多想,哈哈一笑,道:“言之有理,我们走!”
沙修明斜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鹿鸣,没有多话,整理队伍返回县衙。
马车上,玉烟捂着谢婉宁的嘴,死死拽着她,不让她下车。
谢婉宁眼睁睁看着沈淮序被带走,无能为力地瘫坐在马车上,像个毫无生机的破布娃娃,不哭不闹,只眼泪像开了闸一样,止都止不住。
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还是无法靠近沈淮序,哪怕和他心意相通,反而成了他的累赘,成了拿捏他的软肋……
难道,她就是他成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吗?
第54章 第 54 章
长街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沈锐骆也跟着二皇子去了县衙。
这时一人挑开了帘子,望着哭成泪人的谢婉宁,语气笃定地说:“姐姐别难过,五哥不会有事的!”
“刘恒?”视线模糊中现出刘恒那张稚气的脸来。
他眼神坚定, 丝毫不见慌乱, 一手挑着帘子,一手握着马鞭, 正殷殷地望着谢婉宁, 欲言又止。
“还望小姐保重身体!”车外响起乔成济的声音, 想到公子临走前嘱咐他的话,只得含糊地安慰一下。
“小姐, ”玉烟哭着拿起帕子给谢婉宁擦眼泪, “您先别着急,二老爷还在呢, 我们先回去, 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还有六小姐呢,二老爷不是让我们回去照看一下六小姐的吗?小姐您要撑住。”玉烟怕谢婉宁再想不开, 只得分散她的注意力。
谢婉宁这才有了生气, 她望向刘恒问道:“六小姐怎么样了?回去了吗?”
刘恒皱了皱眉头,犹豫再三,仿佛难以启齿地道:“回是回去了,看着不太好,不过,云公子在一旁, 想着应该无事吧……”
几人快速回到客栈, 徐妈妈已经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见马车急忙迎了上去。
等谢婉宁在客房里坐定, 已经到了人定时分。
揽月端来了一碗安神汤,何太医也一旁候着,谢婉宁这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何太医,表妹怎么样了?”谢婉宁问。
何太医略一思忖低声回道:“沈小姐外伤倒是不要紧,只是中了一种……霸道的毒,尚未配到解药!”他顾忌着谢婉宁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说那种腌臜的事,多少有点顾虑。
谢婉宁自然知道他说的毒是什么,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也不方便明着说,便隐晦地问:“能配到解药吗?能不能用其他解毒的方子?”
“其他方子已经试过了,只能延缓,不好根除,解药配制还需要一些时日。六小姐年轻,怕是熬不住!”
一时沉默无语。
何太医为谢婉宁把完脉,收起药枕,嘱咐道:“小姐身子无碍,受了点惊吓,旧疾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切忌多思多虑,不可大悲大喜,以防旧疾复发,再难根治。”
揽月送何太医出门,玉烟去里间铺床,谢婉宁不放心沈如歌,由徐妈妈陪着去隔壁厢房看看。
徐妈妈则领着谢婉宁七拐八拐,绕到了隔壁云弈的院子。
绕过一道花墙,谢婉宁顿住脚,看到院子里一身白色里衣的云弈,站在井边,正提上来一桶水,当头浇下。他闭着眼,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地上一摊水,也不知他浇了多少桶。
“云哥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妩媚婉转的声音,沈如歌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她从背后抱住了云弈,丝毫没有发觉云弈已经浑身湿透的衣服。
云弈低头,像是无可奈何地掰开她的手指。
沈如歌不依,撒娇耍赖地叫着云哥哥,身子却攀了上去。
他们脚下全是水,在光洁的石板上,沈如歌脚下一滑,惊呼一声,云弈立刻回身掐住了她的腰,险些跌进井里去。
沈如歌眼神迷离,趁机翻身搂住了云弈的脖子,身子不自觉地往他身上蹭。
他被蹭得火气,“沈小姐,你醒一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云哥哥,我想要你,你不想要我吗?我热……”沈如歌吊在他身上不撒手,娇声娇气地求着。
云弈气急,一桶水直接浇她头上,两人湿漉漉地站在一起,他费力地将沈如歌拉开,刚想说话,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连带着沈如歌也倒向他。
云弈慌忙将她拉进怀里,防止摔着她。
沈如歌却趁机栖身上来,将他直接摁在了地上,扒开他的衣服就亲了上去……
云弈闷哼一声,僵硬的手指慢慢松了下来,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谢婉宁急忙捂住了眼,难怪刘恒欲言又止,难怪何太医说沈小姐年轻熬不住,难怪徐妈妈会将她带到这里。
她从指缝中看了一眼扭曲交缠的两个人,脸上顿时一阵发烫。
谢婉宁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徐妈妈这才道:“小姐不知,六小姐不是随马车回来的,听说惊了马,马车被撞坏了,六小姐滚下了马车,是云公子一路骑马抱着回来的。
六小姐回来时衣不蔽体,是用云公子的披风裹着回来的。
何太医诊治了,说是中了媚药,药性太烈,暂时只能压制,如果不及时解了……怕对身子损害极大。
云公子似乎也中了药,但他是男子,尚能抵抗……刚刚看,也没有扛得住!”
谢婉宁扶额,思绪再三,不明白为何云弈会中招。如果是二皇子算计她,没必要连云弈一起算计。
“小姐,很晚了,安歇了吧,何太医让你少思少虑……”徐妈妈劝道。
“徐妈妈,务必叮嘱何太医,一定要配制上解药,多一些时间也无妨。再不能让这下作的手段,害了别人去!”
徐妈妈应下,告辞出去,一开门竟看到刘恒站在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
“姐姐,”刘恒轻声唤了一声,迈过门槛,没理会一脸惊愕的徐妈妈。
几日不见,刘恒越发成熟稳重起来,他长发束起,披着黑色大氅,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如那回归山林的狼崽子,稚嫩却凶狠。
他眼睛扫了一圈内室,又转向门口的徐妈妈。
徐妈妈被他一盯,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祈求地望向谢婉宁,看到自家小姐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出去将门关好,站在门口看着四周,防止有人靠近。
“说说吧,隔壁院的事情,是不是你动的手脚?”谢婉宁单刀直入,刘恒这么晚还来找他,肯定有话要说,今天她想不通的事情,或许刘恒能给出答案,先诈一诈他。
刘恒嘻嘻一笑,夸赞道:“姐姐好聪明!”
这事还真是他干的。刘恒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将今晚后衙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她听。
原来,沈淮序一直让人暗中保护她。昨日他们就得知二皇子一行人来了渭南,悄悄见了魏大人,紧接着魏夫人发了帖子,又命人悄悄去药铺配解药。
刘恒便早早埋伏在后衙,将准备给谢婉宁的茶水换给了云弈,又和乔成济配合掳了魏小姐,引了魏夫人去了隔壁二皇子的院子。
谢婉宁长叹一口气,只能说魏夫人自食其果,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算计了进去。
“姐姐你可不知,魏大人在你们走后,打杀了一院子的丫鬟奴婢,那顶绿帽子他生生受了,我看他还愿意得很呐!”
“小小年纪,就不能学点好?”谢婉宁嗔了他一句。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算计别人,就要承担算计别人带来的后果!”
这话有点耳熟,这不就是沈淮序对二皇子说的话吗?沈淮序被带走前,问二皇子可曾想到后果,二皇子春风得意,怎么会考虑后果?他一向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后果都是别人承担,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哪里会想到有什么后果需要自己承担的!
想到这里,谢婉宁悄声问刘恒,“你和我说实话,先前不是说好的在华县汇合,你们为何折返回来?”
刘恒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因为二皇子,知道他的龌龊心思,又来了渭南,五哥怎么会不气。别说五哥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他想一想都不行。这种人就得给他个教训,让他好好做人!”
“你们是教训了,可人也被他抓了,为打耗子伤玉瓶,得不偿失。”谢婉宁不满地道。
“姐姐放心,五哥心中有数,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刘恒很笃定,笃定到像是计划好的一样。
谢婉宁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这恐怕是沈淮序的苦肉计,诱敌深入,使其自乱阵脚。可仍旧十分担忧,前世也有这一遭吗?要不然沈淮序的重伤是哪儿来的?
“哪有什么万全的准备?万一他现在在牢里被严刑拷打呢?万一你们的准备来得不及时呢?你想过没有?他怎么敢赌?”
谢婉宁越想越后怕,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沈淮序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值得吗?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看重,她又该拿什么来还……
刘恒没防谢婉宁会这么问,他只是照着沈淮序的吩咐,在沙修明面前故意露出踪迹,再由沈淮序在前面将二皇子钓出来,他则是带着人悄悄绕到府衙,将关在里面的田高义救出来。
好在一切顺利,二皇子纠集了大批人马去了长街,他顺利地将田高义救了出来,连夜送往京城。
这些做得隐秘,为防止消息泄露,刘恒并没有告诉谢婉宁。
在此之前,他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更没有想过沈淮序抓走以后的事情。被谢婉宁一连串的反问,突然不确定起来。
“沈大人不是在吗?就算是二皇子污蔑五哥是叛军,也要有实据……”刘恒心虚地说不下去,又想到田高义如果到了京城,真相就会大白,沈淮序自然没事。
便喃喃自语地道:“只要能拖上几日,想必宫里就会有旨意出来,只要能拖上几日……”
谢婉宁何尝不知,拖上几日宫里必定会有消息。可这几日怎么办?二皇子那个心胸狭窄的人,怎么肯放过这个折磨沈淮序的机会,万一他发了疯,下了毒手,该怎么办?
这时,徐妈妈敲了敲门,“小姐,收到一封密信。”
第55章 第 55 章
漆黑如墨的天幕上, 隐约闪现着点点星光,月亮也躲进了云层之后。起风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来福客栈的客院灯火通明,隔壁云弈的院子却一灯如豆, 闪烁的烛火将满室的旖旎蒙上了一层晕黄的光。
窗子半开着, 书案上也一片狼藉,床下零散交叠着几件衣服, 碧绿锦绣裙和素锦长袍上还有明显的水迹。
灰白的帷幔将那昏黄的灯光, 隔绝在外, 陈旧的木床上铺着厚厚的锦缎被。
云弈衣半披着衣服,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他自诩谦谦君子, 却也难抵那药带来的锥心-蚀-骨般的-痒。
他已经及冠, 婚事上一直不顺,他洁身自好, 从未有过女人。
之前在京城和柳昊天那帮纨绔子弟逛花楼, 喝花酒,也会包下画舫, 叫上数名歌姬助兴嬉闹, 却从未让别的女子近过身。
就像那未曾尝过的美味佳肴,一旦知晓其味,才会在浅尝辄止时欲壑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