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在一旁吃面,她吸了一根面条,扭头看向水映尘,“你是姐姐的朋友吗?”
“不是。”水映尘回答得很干脆。
小莲想了想又问:“那你是坏人吗?”
“……”
“算是吧?”水映尘道。
小莲却笑了起来,“坏人可不会说自己是坏人,所以你肯定不是坏人。大哥哥,我们要去做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你不是坏人,那一定是好人,你跟我们一起好不好?”
洛锦刚想说什么,便看到水映尘居然点了点头,“好。”
“……”
水映尘又道:“既然你要找那个人的预言,我便同你一起去,证明那个人就是沽名钓誉的骗子,彻底毁掉她的名誉。就当是……复仇了。”
洛锦叹了口气,看起来她是甩不掉水映尘了。
吃过饭,便动身前往十里外的桑园村,洛欣的出生之地。
桑园村是个小村落,村子里的人不多,正是午后,路上几乎看不到人,走了好外,才远远看到有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影。
洛锦走上前,向那几个村民打听,“老乡,这村里可有一户姓洛的人家?”
那村民指着不远处,“那边的宅子就是姓洛的,不过就剩下一个孤老头子还在这里住了,洛家的小子们都搬出去了。”
洛锦奇怪地道:“为什么呀?”
村民的表情变得神秘起来,“你不知道,他家有个神秘的诅咒,凡是家中的女子,都活不过二十五岁。本地人都知道,谁愿意跟他家结亲呀?只好偷偷搬出去,缺德呀,这要是哪家姑娘不知情,跟他家的儿子成了亲,生下个女儿可就太痛苦了。”
洛锦问:“那大叔,你有没有听过他家有个叫洛欣的?”
村民点头,“那家的丫头嘛,前些年刚好二十五岁的时候死了,也是可怜,听说在宫里当女官,可惜呀……”
洛锦道了谢,顺着村民所指的方向,向那洛家走去。
洛家的宅子规模不小,但看起来很破败,显然已经多年示曾修缮了。
门没有关,从门口望去,能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手边放着壶茶水,衣衫黑黢黢的,像是许久没有洗了。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老人抬起头,瞪了他们一眼,“你们找谁?”
“你是……洛欣的什么人?”洛锦问。
“我女儿已经死了,你们找她来晚了,死了快二十年了。”老人不满地白他们一眼,摆手,“走吧!”
“我知道,我来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她的事。”洛锦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晃了晃,“行吗?”
老人盯着那锭银子看了一眼,终于点头,“你们想问什么?先说好,我知道的不多,那丫头不爱跟我亲近,她更喜欢她娘……她娘在她死了不久也跟着死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子,没有人照顾。”
洛锦对这老人并无甚好感,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好可怜的。她猜这家人多半有什么传女不传男的家族疾病,但这老头子显然是隐瞒了此事,却害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她做过两个预言,一个是关于皇家的……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另一个预言是什么。”洛锦直接问。
老人摇头,“这我不知道,她有话不跟我说,跟外人说也不跟我说。”
洛锦看他不像是在撒谎,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将银子放在桌上,又拿出一锭金子,“你若是知道,这锭金子给你!”
老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金子,眼神中显出贪婪的光芒。
他想了许久,才道:“我偷听到过一点点,有个胡庄,在北边三十里,那里有户姓李的人家,跟那丫头的关系好。她还认得一个东渊的将军,姓秋的人家。旁的我可真不知道了,你可不能食言啊!”
洛锦点点头,把金子放在桌上,道:“快收起来吧,别让村里人看到。”
老人一把抓住揣在怀里,“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没安好心。”
洛锦不再理会他,退出了院子。
像这样的父亲,想来洛欣有什么事儿也不会指望他。
出了院子不久又遇到一个村民,洛锦向那人打听胡庄。
村民呆了半晌,“谁跟你们说的胡庄?三十里外的胡庄早就没有人了,你们是外地人吧?肯定是被坑了!”
“没有人了?”洛锦一怔,“怎么会没有人了?”
“那庄子十来年前发生过一场瘟疫,全庄子的人都死光了。后来就没有人了,过了好几年官府听说那边闹鬼,才派人去给收了尸骨。那地儿晦气得很,谁让你们去那里,指定是没安好心。”村民说道。
洛锦看向水映尘,“我们好像被骗了。”
水映尘摇头,“不一定,那老头子看起来并不喜欢与旁人交往,他十几年前就没有了女儿和老婆,未必会有人跟他提起胡庄的事儿。而且咱们是三个年轻人,他一个老头子,若是骗了咱们,咱们回来找他算账,他有办法抵挡吗?”
他沉吟道:“去看看吧,也就三十里,半日便到了。”
第65章 不起尘
洛锦刚想说什么, 小莲忽然道:“我好像……有点儿印象。”
洛锦:“什么?”
“胡庄,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就住在胡庄!”小莲激动起来, “姐姐,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那里就是小莲的家呢?”
洛锦心里有些不舒服, “叫胡庄的庄子很多,不一定这个就是你家吧?”
这庄子的人可全都死光了,若这里真是小莲的家, 她得多失望啊!
但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去胡庄的理由, 不管是不是这里, 总得去看一眼。就算是坏消息,也比没有消息好。
逃避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三人上了马车,车夫便向着胡庄的方向走。
天快黑的时候,马车停在胡庄,车夫有些畏畏缩缩,“这里有个石碑,几位……还是别进去了吧?”
洛锦下了车, 看到村口果然有块大石碑, 有当地官府的落款, 看来是官方立的,石碑上记录着十几年前的那场瘟疫,说这里上百余口人无一幸免, 警告来往客商最好不要进入, 免得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那你便在此等着吧。”洛锦说, 她却不忌讳这些,直接走进了村子。
水映尘也跟着进了村, 小莲却在左顾右盼,直到洛锦走远了,她才追上去。
“姐姐,我熟悉这里,这里真的是我家!”小莲的神色渐渐变得哀伤,“爹娘都得瘟疫死了,是不是?”
洛锦无法否认,只能拍拍她的背,“节哀。”
小莲沿着村口的路往里走,越走越快,她忽然站住,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
“这里……我家是这里,姐姐!”
洛锦抬起头,天色已黑,她打着灯笼,看到那门上写着“李宅”二字。
便是洛欣的父亲所说的姓李的人家。
原来小莲就是那姓李的人家的后代。
可惜这家人已经全部死于瘟疫了,没有人再能说出些什么。
这宅子十几年没有人踏足过,夜间仿佛是个鬼宅,洛锦提着灯笼往里走,心里有些毛毛的,她回头看了水映尘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并没有露出一丝恐惧,心中也跟着稍稍安定了些。
小莲却一直在屋子里到处转悠,她也打了只小灯笼,毫不嫌弃屋内的东西早就落满了灰尘,用小手翻来翻去。
洛锦也不阻拦,这里虽然发生过瘟疫,但十几年过去了,没有活人的情况下病毒无法存活,不会有感染的风险。
“姐姐,我的球!”小莲激动起来,“我小时候玩儿的球!还有这个小木马,是我小时候我娘给我买的!”
她把那两个东西拿在手里,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流出,“姐姐,我真的是这家的孩子,我姓李,我都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李涵湘。”
洛锦走到小莲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明日我们去镇子上买些纸钱,给村子里人的烧一烧,好不好?”
小莲含泪点头。
她拉着小莲的手走出李宅,回到村口,三人坐上马车,到镇子里的客栈住下。
洛锦让店家打了水,把小莲的玩具洗干净,用软布细细地擦干,这才还给她。
次日一早,洛锦便带着小莲去镇子上买了纸钱。她本想着让水映尘无需跟上来,只是烧个纸钱,他一个皇帝亲自跟着,多少有些奇怪。
水映尘没有理她,跟着上了车。洛锦无奈,她可没本事把他赶下车。
当地的衙门把村民们的尸骨葬在村后的一块空地里,虽然分开掩埋了,但并没有立墓碑,分不清哪个是李家的坟墓。
洛锦买的纸钱很多,就给每个坟头都烧了纸。
许久才终于把纸钱烧完,洛锦道:“好啦,回去吧。”
小莲呆立在坟前,忽然道:“我想起一件事,姐姐,我带你去我家里。”
她说着就跑开了,洛锦连忙跟上。
小莲跑回了李宅,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摸索了一阵子,突然按下了一块凸起之处,那个角落便裂开了一条缝隙。小莲伸手进去,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
“我记得我娘跟我说过,我们李家是有使命在身的,只要有人还活着,这个使命便一定要完成。”小莲说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几个字。
夜渊国公主,凤灵若亲启。
洛锦拿起信,心中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洛欣是十九年前去世的,凤灵若今年……是十八岁!”
“写给未出世的人……倒是有点儿意思。”水映尘说着,忽然伸手夺过信,撕开封口,将里面那张已经泛黄的纸掏出。
“你怎么给拆了,又不是你的信……”洛锦想阻止,但水映尘已经展开了那封信。
她无奈,只能等他看完信。
水映尘只扫了几眼,便将信看完。他手指轻扬,一道火光亮起,将信点燃。
洛锦急了,伸手抢过信,用手扇灭了火,怒道:“你干嘛?”
水映尘冷声道:“那个人的话,不可信。”
“她若真不能预言,又怎会知道凤灵若的名字?”洛锦看向手中的信,虽然扇灭了火,但信却被烧掉了一小半,下面的半截内容已是看不到了。
这是洛欣写给凤灵若的信,也就是小说的作者写给自己笔下的主角的信。
所写的事定然是十分重要的。
她看向手中的信。
字迹很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