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擅长避重就轻,即便她现在真的有些忧愁。
在她的解释下,电话那边的呼吸声也逐渐平稳,但很快,话筒里的杂音又变得重了起来。
江臣的声音开始时断时续,金初晚感觉到他隐隐有些急切,但除了开始的那句“在那里等我”,后面江臣说了什么金初晚完全听不清。
不多久,手机又挂断了。
金初晚看着灰色屏幕上的号码,继续坐在凉亭里。
其实刚刚她有打算趁着道路还没有彻底泥泞赶紧下山。
但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要在这里等江臣吗?
可以等吗?
他真的会来吗?
还有如果他没来,她这样坐着是不是浪费了时间?
金初晚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刚刚拿出来的时候还泛着凉气,现在握在手心已经有些温热。
再一阵纠结之后,金初晚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等,不过这倒不是她一心要等江臣,只是雨看起来更大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金初晚总觉得这凉亭边的溪流都隐隐湍急了起来 。
连之前落在枝头的两只小鸟现在已经不见踪影。
雨水冲刷了热意,而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金初晚居然开始有了困意。
她把背包放在石桌上,然后把脑袋压在背包上。
算了,不想了。
无论怎么说,这个林区是有工作人员的,只要她等雨停,想必很快就会有护林员之类的人来找她。
第70章
金初晚本想着趴着休息一会, 但大概因为周围的噪声刚好在一个理想的区间,或者风过于舒适了,总之, 她是睡着了。
她再睁开眼, 周围已经暗了很多。
金初晚愣了下, 她现在真的有点慌了,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五十。
雨已经停了,金初晚适应了一会光线后, 突然又振奋了些,因为她看到了灯光。
好像是有人拿着手电筒穿梭在林中, 那光线穿透性很好,只是晃过树林便被金初晚看到。
她立刻背上朝那边喊道:“这边!这边有人!”
金初晚刚喊出声音便见对方的动作突然停顿,金初晚看到对方停下,立刻往之前的山道上跑去。
但是路边很湿滑,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之前还不被金初晚放在心上的坡路,现在变得难缠起来,金初晚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她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检查身上, 又去寻找刚才的光源。
好在那人似乎也走了过来, 金初晚又抬手挥了挥,大声喊道:“我在这边,能看到我吗——”
这次, 对方终于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
金初晚注意到对方步伐很快,便提醒道:“地面很滑, 您小心点——”
她正说着, 对方已经穿过了密林,金初晚注意到他似乎也滑了几下, 不过还好都稳住了身形。
没等太久,金初晚便看到对方站在了不远的山道上。
林中昏暗潮湿,对方背着光站着,金初晚被手电筒的灯光晃过,眼睛短暂的失明,她努力看着来人,但她依旧分辨不清,只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
雨,似乎又开始落下。
金初晚茫然抬着头,这样淅淅沥沥的雨,和隐含着某种情绪的氛围让她觉得熟悉。
几乎想都没想,金初晚便猜到了来人。
“江臣……?”
金初晚轻声喊道。
对方依旧没有动作,金初晚听到一声无力又绵长的轻叹,这时手电筒的光线突然消失,她看到对方把手电筒挂在树上,然后就着山坡滑了下来。
金初晚有些紧张,她想说,你不用下来,我自己可以爬上去,但犹豫的功夫对方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仿佛是属于男主特有的气质,金初晚觉得江臣周围的空气都带着冷冽,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刮了刮。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弄伤了她,金初晚觉得江臣现在估计是有一肚子气,不然雨也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密。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对她发火,反而在简单的检查之后,再一次蹲在她身前。
“上来。”
他的声音有些冷,如果是平时金初晚会选择大事化小顺从听话。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
“江臣,你背着我,我们两个人都得困在这。”金初晚说着,又解释道:“而且我也没有受伤,只是看起来有点……”
毕竟刚刚在泥坑了打了个滚,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刚刚在江臣眼里是什么样子。
江臣依旧没有动,金初晚有时候觉得江臣真的很固执,她皱着眉,有些自暴自弃。
“那如果上不去,你可别怪我……”
是你自己不行。
金初晚声音有些低,她觉得自己好像时不时就要在江臣面前犯一些过错,她甚至逐渐开始接收自己这种人设。
蹲在地上的江臣却好像轻笑了下,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不怪你,上来吧。”
在不断砸在脸上的雨水里金初晚逐渐觉得茫然,雨没有停,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少有的温柔,金初晚突然疑惑起来,难道这场雨其实和男主无关?
但明明就是熟悉的感觉。
金初晚走上前,趴伏在江臣的背上。
她突然觉得江臣的后背似乎更宽了些,他的身上穿着短袖衬衫,搁着一层布料金初晚感觉他身上的体温,他的脖颈有些黏腻,她分不清这是汗还是雨,在她走神的时候,金初晚突然感到身子一晃,下一刻,她慌张地抱紧了江臣。
这家伙居然他背着她,就这么直接三两步跨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大,金初晚好一会才感觉到身下逐渐平稳,她正想下来,却被江臣驮着走到刚刚的树梢旁。
“把手电筒拿着,照路。”
金初晚听话拿起手电筒,这种加入扣口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旧时代的大家伙,未来几乎被淘汰,金初晚估摸江臣是从山下的服务站借的。她打开了手电筒,随着灯光亮起,雨丝也被照的成一团密集的光线。
两人都没有雨具,现在只能冒雨往下走。
这种山林不像真正的山道,也没有前人铺设的青石长阶,基本上属于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一旦下雨,就是挑拣合适的地方踩。
她想让江臣放她下去,但是对方无动于衷,金初晚只好抱着手电筒让江臣看得清楚一些。
两人行走在山路上,在一阵一阵的颠簸中,金初晚的心却渐渐沉重起来。
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欠了一些还不起的东西,这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也不是几声感谢可以偿还。
如果她无耻一点,狡诈一点,将一切归功于“你自己来的,你自己愿意,我又没求你”,也不是不能赖掉。
但是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都保持沉默,金初晚突然疑惑问江臣:“那个,天这么晚了,工作人员怎么放你进来的?”
“我说我来钓鱼……”
金初晚怔了怔,她竟觉得江臣这个说辞十分合理。
“那你是不是还交了钓鱼费?”
江臣笑了下,然后淡淡的“恩”了声。
江臣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他想起刚刚看到金初晚的样子,有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仿佛燃起了火。
她身上潮湿,衣服胡乱的黏在身上,裤子上衣都是泥泞,连额头和发丝也不能幸免,她孤零零的站在树旁,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些。
躁郁的情绪让他想开口斥责,但是看到对方彷徨的眼神后,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受伤?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指责,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指责的立场。可就算有立场,但她已经是个大人,连山下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只是一场雨而已,他们这景区里又不是没有避雨的设施,更何况半山腰和山顶也都有庙宇和旅行社。
所以,事实上是他自己在大动干戈。
这一切仿佛冰与火在胸□□织,最后冰化成了水,水又浇灭了火,火化成了郁结的闷气,从江臣口中缓缓吐出。
算了。
没事就好。
江臣想着,他听到金初晚在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他们好像很少会这样心无旁骛的聊天,她说起学校的事,说起今天的心血来潮,说起李星恩也提到了自己。
“江臣,你可能不明白,我觉得好像有病……”
“我的心就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它放在我的身体里,是一种将就能用的状态,但我好像对爱情之类的没有知觉,无论是谁,而且我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很久了……”
金初晚的声音总是微弱又低柔,就像她时常给他的感觉,温的,软的,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为她在意。
她有时候像个人形的立象,单薄的摆在那里,乍一看是鲜活的,但其实空荡寂静,有时候又像个会动的摆件,发出有规律的咔哒声,让人觉得吵闹之后又无意识的习惯她。
江臣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对金初晚产生感情,大概也是一种偶然,且绝大部分都是她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家的立象居然会动会说话,还会生气和恼怒,这个只会咔哒的摆件,居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她会在自己觉得放心的人面前表露情感。
江臣觉得金初晚的这个“有病”用的很好,但是他应该比她更早得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偷听别人说话这件事变得着迷。
她总在成雅身边说“她有一个朋友的故事”。故事里她的这个朋友,时常因为一个没礼貌的同居人困扰,她觉得他脾气差,难以接近,不笑的时候还有点吓人,即便他长得还不错。
那些被江臣自己都忽视的琐事,成了她的一些困扰和尴尬,江臣一度怀疑金初晚是不是背着他写了一个记仇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