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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走,到了正路上,府里的马车还候着呢。谁让你非要在那老书屋里,看到一本书就忘了时间,现在好了吧?”
  徐瑾瑜听了这话,身体一顿,脸上带上了几分受伤:
  “阿姐这是怨我了?好,阿姐不去寻地方避雨,我自己去!”
  徐瑾瑜说完,就要负气往出走,魏思武连忙撑着伞去追:
  “你身体不好,不能淋雨!”
  “明知道我不能淋雨,阿姐还不愿意找地方让我避避雨,可见心里也是没有我的!”
  徐瑾瑜说着,走的越来越快,魏思武差点都要追不上了,心里却不由感叹瑾瑜这演技真真是极好。
  而徐瑾瑜方才就用余光扫过这座屋子,自他二人在树下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门缝里偷窥。
  徐瑾瑜这会儿面色苍白,嘴唇却因咳嗽分外通红,明明是夏日,他却像是颇为怕冷一样瑟缩着,轻轻扣了扣门:
  “有人吗?有人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又莫名惹人怜惜,在配上那昳丽绝美的容颜,魏思武都觉得自己让瑾瑜吹风淋雨实在是太不是东西了。
  “我们想避避雨,不知阁下可能行个方便?”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约莫刚刚及笄的女娘露出了半张脸,警惕的看着两人。
  少年面如冷玉,眼若桃花,这会儿那密密匝匝的长睫上裹了一层氤氲的水汽,看到人后,眼睛亮光一闪,却如云似雾,让人只觉得心弦一动。
  “原来是位女娘,是我们打扰了。”
  徐瑾瑜很是有礼的拱了拱手,风吹的少年几欲站不住,但随后少年便要转身离去。
  “郎君等等。”
  那女娘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徐瑾瑜转过身,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女娘,女娘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郎君,和这位女娘,一同进来避避雨吧。”
  “这……”
  徐瑾瑜有些犹豫,那女娘立刻道:
  “左右,有一位女娘陪着,无甚大碍的。不过,一会儿雨停了,你们就要走。”
  等两人迈入小石一个多月都没有进入过的大门时,魏思武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就这么轻轻松松进来了?
  反倒是徐瑾瑜颇为从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那女娘连在城北都算珍贵的糖水都拿出来招待两人。
  徐瑾瑜一面笑吟吟的和那女娘说着话,一面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座院落。
  城北的院落大多都是小而密的,只这女娘家用来待客的明间便也只有徐瑾瑜家的四分之一大。
  说了一会儿话,徐瑾瑜说要去恭房,那女娘也指了指,等徐瑾瑜离开后,这才好奇的看着魏思武:
  “这位娘子,你脸色也有些不好,快喝些水吧。”
  女娘说着,刚糖水碗推向魏思武,随后还有些羡慕的说道:
  “你弟弟可真好看啊。”
  魏思武这会儿正发愁自己胸前那两个泡了水的馒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听到女娘的话后,还是按照徐瑾瑜的叮嘱,硬邦邦道:
  “什么弟弟?那是我的表弟,也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女娘惊呼了一声,看着魏思武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不多时,徐瑾瑜也回来了,他方才打量了一下这座屋子的构造,恭房在后头,一路过去除了主屋外,左右各有一个厢房。
  前面则是厨房,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然而,这座院落并没有什么如长宁郡主猜测的那样,有一星半点用作暗门子的旖旎装扮。
  当然,也不排除在厢房之中。
  徐瑾瑜将这些信息点记下,随后这才若无其事的回来继续与那女娘说话。
  “姐姐家里倒是整洁,看来姐姐和姐姐的姊妹都是勤快的好姑娘呢。”
  那女娘听了徐瑾瑜的夸赞后,嘴角翘了翘,又压了下来:
  “郎君谬赞了,家中并无姊妹,只我一人罢了。”
  女娘这话一出,徐瑾瑜和魏思武不由对视一眼,这女娘如今看着也不过初初及笄,平阳侯世子可是整整五年都没有与长宁郡主圆房,他怎么可不能当初为了一个十岁的幼女守身吧。
  尤其是,这女娘虽然有些小家碧玉之姿,可与长宁郡主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徐瑾瑜继续笑着道:
  “那看来是令堂教导的好呢。”
  那女娘听了这话,却是面色一暗:
  “家里只有我一个女人,若是我娘还在,那就好了。”
  女娘这话一出,让二人顿时心头一震,若是如此的话,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平阳侯世子经常来此的呢?
  谈话间,雨已经停了,那女娘立刻脸色一变,急急道:
  “雨停了,你们快走吧!一会儿我爹进货回来看到有生人在可是会生气的。”
  魏思武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等人什么消息都还没有打听出来,一时还准备再说些什么。
  而徐瑾瑜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浅笑盈盈:
  “好,我们这就离开,不让姐姐为难。”
  随后,二人告辞离去,那女娘还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
  没过多久,在这座院落斜对角的一座茶楼二楼,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噫,都成什么样子了!”
  魏思武将那两个被雨水泡过的馒头掏出来扔在桌子上,颇为不解道:
  “瑾瑜,你怎么就走了呢?那女娘的爹回来不是正好咱们可以再打听一二?”
  徐瑾瑜伸手拿起魏思武丢在桌子上的馒头,撕了一块,丢入口中,一种淡淡的甜味化开,徐瑾瑜这才慢条斯理道:
  “过犹不及,而且今日我已经打探到不少消息了。”
  魏思武一整个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去当陪客的,啥也不知道。
  但随后,魏思武连忙去拿徐瑾瑜手里的馒头:
  “瑾瑜,你吃这个做什么?雨都泡过了,吃不得!”
  “白面馒头岂能浪费?而且,思武兄也不想一会儿咱们走后小二进来发现里面放两个白面馒头在桌子上吧?
  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消息传的才快,你我离开或许不引人注意,可是留下这个就是大问题了。”
  徐瑾瑜细细的解释了一下,魏思武直接抢过徐瑾瑜手里湿漉漉的馒头,一口一个塞了下去。
  “要吃也是我吃,瑾瑜别吃了。喝些热茶,你手都是凉的。”
  魏思武好容易咽下去,随后给二人倒了一杯热茶,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说着。
  徐瑾瑜并没有拒绝魏思武的招呼,他端起热茶暖着手,白色的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愈发显得玉人温润。
  “方才,听那女娘的意思,家里是她与父亲相依为命,而按理来说,父女两人并不需要这样多的屋子。
  城北的百姓因为从事工作不同旁人的原因,所以对于金银很是珍惜,这样的浪费有些不合常理。
  而方才,我们自廊下穿行而过的时候,我发现那厢房的窗户上,糊着一层隔影纱。”
  这纱还是当初长宁郡主试探平阳侯世子时,特意用其制作的屏风让徐瑾瑜在其后观察时,徐瑾瑜得知大盛还有这样的稀罕物件。
  而这东西在勋贵中常见,可在城北,这就不正常了。
  “竟是如此?我倒是没有注意。”
  魏思武摸了摸脑袋,徐瑾瑜笑了笑:
  “那隔影纱的纹路与寻常纱的纹路有所不同,思武兄一时没有注意也是常事。”
  “不,应该是瑾瑜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就是不一样。”
  魏思武忍了又忍,却还是不由幽幽的说道。
  徐瑾瑜轻咳一声,喝了一口热茶,茶水又涩又苦,徐瑾瑜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而是继续道:
  “咳,除了房屋的大小,隔影纱之外,还有一处疑点。”
  魏思武想了又想,什么也没有想到,只得道:
  “还请瑾瑜赐教。”
  “雨一停,那女娘便立刻说,她的父亲要进货回来了,那么她的父亲究竟进的是什么货?
  在城北,拥有那样一座院落,连糊窗户的纱都是珍贵的隔影纱,主人总不能是个卖货郎吧?”
  魏思武也不由恍然大悟:
  “不错,所以瑾瑜,我们在这里……”
  “看那女娘的父亲究竟进了什么货。”
  徐瑾瑜话音刚一落下,就看到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张望了一下四周,径直朝那座门外有海棠树的院子走去。
  青衣巷,顾名思义,乃是因为城北的百姓都常着青衣而得名,不过他们的青衣不是浅浅莹目的天青色,也不是鲜艳耀眼的梅青色,而是一种介于黑与青之间的黛青色。
  灰扑扑,不起眼,就像是这些在城北居住,从事着诸如更夫,拉夜香等等平常人鄙夷嫌弃的行业。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地方却能网住那些高高在上的勋贵子弟的心?
  那中年男子穿着打扮都不起眼,这会儿步履匆匆,很快就进入了屋子,开门的正是那女娘。
  “这也没有见他进了什么货啊……”
  魏思武皱眉苦思,他方才仔细观察了一通,还真没有在那中年男人手上看到什么货。
  “难道是他没有进到货?”
  “我若没记错,今日应该是平阳侯世子应该来这里的日子,而且那人冒雨进货,他怎么可能进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