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徐瑾瑜只来得及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思武兄和公主的用心,随后便拥着绵软的锦被,陷入了梦乡。
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二两次熬了夜呢。
……
翌日,柳洪按照和徐瑾瑜约定的那样,放了杜江离开,只是杜江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己明明犯在了那柳洪手中,可是他连抓自己都不敢抓?
看来,他们平阴侯府指不定哪天,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杜江得意洋洋的朝平阴侯府而去,如今的平阳侯府虽然府邸还是侯府的规格,可是因为侯府里面的子孙后代实在太多,所以一直不动声色的往再扩着。
因着侯府势大,且宫里的兰妃颇受圣眷,监制局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江虽然进了一次大牢,可是却毫发无伤的出来,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要给家主禀报一二。
毕竟,看在那柳洪那么识相的份儿上,他日侯府也能给他些好处,指不定还能将人拉拢过来。
杜江心里盘算着,却是想起当初那场宴会上见到的那个少年柳洪,气质非凡,卓尔不群。
可惜,他家里不似自己家中啊,如今只能郁郁做一个小小县令。
不多时,杜江走到了一个宽阔却幽深如巷道的回廊之上,他整了整衣服,一脸郑重的走了过去。
那尽头之处,是家主所在之地。
第80章
回廊看着幽长, 实则也不过数十步,但也不过这数十步,杜江的身形也渐渐弯曲了下来, 等走到那扇黄梨木雕璃虎纹的门扉前,杜江的身子已经躬得格外厉害,他低语:
“家主,杜江求见。”
而今的家主还是老平阴侯,按理,杜江也能叫一声祖父,不过平阴侯府家规森严, 唯有嫡支五房的子女才可以称平阴侯一声祖父, 其余诸子诸孙只能尊其为家主。
“门没栓, 进来吧。”
杜江听了这话, 随后呼吸一滞,轻之又轻的推开了门, 似乎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家主, 我回来了。”
杜江几步走了进去,可却一直低着头, 不敢抬头冒犯, 可见平阴侯积威深重。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平阴侯一开口, 是成年男子那带着几分醇厚沧桑且透着沉稳的音色,有一种儒雅文士之感。
可即便如此,杜江也丝毫不敢有一二松懈, 只进来短短几息, 手里攥了几十条人命的杜江, 却已经湿润了掌心。
“回家主的话,花月楼现在应还有一个活口, 她将自己送入县城大牢,我一时失手,故而……”
平阴侯不语,杜江只觉得空气一下子冰冷起来,他连忙道:
“不过,您放心,那清丘县县令乃是襄阳侯的庶孙,胆子小,直接把我放出来了!”
杜江说完这话,那要替柳洪说两句好话的想法终究是没有落实,上面也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花月楼之事,你虽有疏漏,可此前也算是办的妥当,去账上给你支一千两银子,置办点儿好东西吧。”
杜江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平阴侯又道:
“你娘调理身子的人参养身丸这几日刘太医送了些过来,你去药房支一些。”
“是,多谢家主!”
杜江激动的点头如捣蒜,那一千两银子倒也罢了,唯独这人参养身丸,一剂难求,只有早些年与平阴侯府有些交情的刘太医能制。
这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个养身的药,可对于杜江生母的气血两亏之症,颇有奇效。
杜江本孑然一身,不过是对生母孝顺罢了。
杜江激动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平阴侯只是淡淡道看了一眼:
“累了?坐下来喝口茶再回吧。”
平阴侯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杜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要知道,整个平阴侯府,也就世子可以在家主的书房喝上一杯茶了。
杜江只觉得自己有些飘飘欲仙,足足坐了一刻钟,这才离去。
等杜江走后,一旁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影,站在了平阴侯的身后。
“侯爷,虽然长乐伯世子开始调查咱们,可明面儿上的蛛丝马迹,咱们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并不惧他。
而杜江,已经是这些孩子里面最得用的了,这么断了他,实在是有些可惜。”
“倘若杜江不说些什么,与我平阴侯府没有交情的柳洪何故将他平平安安的放出来?”
平阴侯这一反问,那人不由语塞,平阴侯口吻冷淡:
“不管他说了什么,只要有一星半点从他口中泄出的秘密,那他就不配为我杜家子孙。
刀若是想要噬主,那就只有断了的份儿。再说,本侯可没有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人听了平阴侯这话,没有接话,心中却道:
‘您是没有直接要他的命,可是那茶水中的药粉与杜江生母屋内的熏香一合,那便是要人性命的剧毒之物啊!’
平阴侯这一手不可谓不毒,他连问都不会问,就轻而易举给杜江判了死刑。
他思母之心越强,便死的越早!
等到夜半之时,平阴侯府拉出了两具尸体,丢到了乱葬岗上。
这样的背族之人,自没有资格葬在族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被夜色笼罩的马车等人离开后,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将“尸体”搬了回去。
……
而另一边,徐瑾瑜也回到了东辰书院。
只是,徐瑾瑜看着又是给自己整理床铺,又是赶着给自己打饭的师信,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就连宋真也不由和徐瑾瑜小声嘀咕:
“瑾瑜,你又救了师信的长辈吗?”
徐瑾瑜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莹莹那事儿,自己也是出个主意罢了。
而且,这件事的水还深着呢。
但也不至于信兄这般模样吧?
徐瑾瑜正想着,师信已经打好饭回来了,今个新上的樱桃肉并一盘炝拌藕片,一碗鱼头豆腐汤,都是徐瑾瑜喜欢的口味。
徐瑾瑜嚼着饭粒,看了一眼师信,欲言又止。
却不想,对面的师信却好似无所察觉一般,只一面用膳,一面头也不抬的问道:
“对了,瑾瑜,林先生课上说的事儿,你怎么想的?”
徐瑾瑜还没有说话,宋真不由皱了皱眉,一脸嫌弃道:
“是去西宿读书的事儿吗?我听说西宿书院远不及我们东辰选拔严格,学子的学问参差不齐也就算了。
里面更是有不少勋贵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导致西宿的院风乌烟瘴气。”
如果说,东辰的院风是严中带柔,原则分明,一视同仁,那么西宿则是恰恰相反,苦读饱学,名类前茅者有优待,勋贵出身、官宦子弟者有优待,其余学子便只能在这些人的阴影下度日。
是以,西宿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不可闻,若不是有勋贵捧着,只怕早就没有办学资格。
但因为当初两校南北而建,百年之谊,故而才有交换学子的惯例。
徐瑾瑜对于西宿的学风也早有听闻,这会儿却是很镇定道:
“无论如何,凡是从西宿书院出师道勋贵子弟,在荫补之上,也能比寻常高个半级,这也足够说明西宿书院也有些能力。
至于去西宿读书与否,林先生不是说需要抽签吗?即便是运气不好,需要前去,只要初心不改,自不用怕周遭之景,惹人心乱。”
“瑾瑜想去?那我也去。”
师信抬头看了徐瑾瑜一眼,直接说道。
宋真也犹豫了一下:
“那要是这样,我也去!”
徐瑾瑜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信兄,真兄,我只是说说罢了,你们不必如此的,这签儿还没抽呢。再说,就是要去,咱们乙级前三都去了西宿,那先生们岂不是要头疼欲裂?
不过,听山长说,西宿那边似乎有些门路,能挖到不少历届考题,若是可以,倒是可以瞧瞧。”
东辰手里自然也有一部分考题,可是这些考题都是以前的学子默下来的,有些或有出入。
但西宿的考题却因为某些原因,会比之东辰更为全面一些。
当然,这些利弊先生都已经尽数讲解清楚过了。
所以如果最后抽签结果,学子实在不愿意去的话,也会换人。
“这倒是没错,我还听人说,好些年前咱们书院失了一次火,不少历届考题,资料都毁于一旦,现在也只有西宿有了。”
“竟有这事儿?此事确实有些可惜,只是此事已过,倒是不好擅自提起,也难怪西宿这些年名声坏了,山长也没有改掉学子互换的惯例。”
对于去西宿读书这件事,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束了一日的学习后,徐瑾瑜伸了一个懒腰,师信将一杯温水放在了徐瑾瑜的手边,轻轻道:
“瑾瑜,喝了水就早点睡吧,熬夜伤身。”
师信这话一出,徐瑾瑜有些讶然,难不成是当初自己连夜蹲守杜江之事被信兄知道了?
“偶尔一次,不妨事的。”
徐瑾瑜如是说着,随后便准备继续查看今日由魏思武让人送来的信件,却被师信一手按住:
“瑾瑜,身子为重。若是你身体康健,我自不会多说,可你……若是有个万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徐瑾瑜抬起头,才发现师信的眼睛沉着许多红血丝,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徐瑾瑜随后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