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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瑾瑜抬眼看去,是张煜恭谨的候在一旁,看着徐瑾瑜的眸子里满是激动,徐瑾瑜遂缓缓道:
  “不必这般,是你救了你自己。”
  彼时的张煜还有些不大明白,可他却知,一日为主,是该终身效忠。
  “张煜,你可有胆子在圣上面前告状?”
  徐瑾瑜笑眯眯的看向张煜,张煜有些不解,想起那敲登闻鼓所要承受的种种刑法,又思及自己这些年铸成的大错,他轻轻点了点头:
  “郎主,小人愿敲登闻鼓。”
  徐瑾瑜难得呆滞了一下,随后他不由摇头:
  “敲什么登闻鼓,你愿意揭发陈安恶行,为我大盛除蛀虫,为何要受那等苦楚?
  不过,你既然都有敲登闻鼓的决心,那此事吾便全权交托于你了。”
  徐瑾瑜郑重的看着张煜,张煜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道:
  “好,小人必不负您所托。”
  徐瑾瑜遂弯眸一笑,而后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张煜:
  “你带着这封信和你这些账册去京中长宁公主府寻魏少司,他会帮你的。”
  张煜领命离去,等回到了家中,他才突然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诞——他竟然相信一个十几岁少年的话,且心甘情愿为之驱驰。
  他真的能保住自己吗?
  张煜想要怀疑,可是他虽与少年只是初次见面,可少年一举一动,无一不让他心生敬服。
  他是不该怀疑他的。
  张煜深吸一口气,随后躺下入睡,他本以为自己该碾转反复的,可是他一闭眼,就是少年那句:
  “是你救了你自己。”
  这一夜,他睡了这四年来第一个好觉,等到晨起,他伺候老娘用过饭食,将午间的饭食和热水放在她伸手可至之处,这才起身离开,朝京城而去。
  其实,张煜心里是有些打鼓的,那可是公主府,哪里是他可以随意登门的呢?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公主府的门房可不似静暖园的仆从那样胆大妄为,他们甚至分外和善,等问清了张煜的来意之后,看过了张煜带来的帖子后,立刻更加恭敬了。
  张煜迷迷糊糊的被人恭恭敬敬的引进偏厅,没过多久,那位大名鼎鼎的魏少司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瑾瑜让你来送信,信在何处?”
  张煜不敢怠慢,随即从怀里掏出已经捂的有热气的信件,魏思武直接展开一看,随后面色一冷,一掌拍在桌子上:
  “好大的狗胆!竟然如此欺我瑾瑜!”
  张煜都被吓得一个哆嗦,魏思武瞥了他一眼,继续看了下去,不多时,魏思武“咦”了一下:
  “瑾瑜说,是你要检举那庄头陈安贪墨皇银之事?”
  张煜这才定了定神:
  “正是小人,魏少司,咱们什么时候去?”
  “啧,你倒是心急,那咱们即刻就走!”
  魏思武往常倒也不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可是瑾瑜受委屈,对他来说那比他受委屈还让他不能忍。
  现在瑾瑜把证据都送到了他的手上,今夜之前没有把那陈安的狗头取下,都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
  魏思武说做就做,直接带着张煜入了宫,等到了勤政殿外,魏思武一面等召见,一面在张煜不解的目光下飞快的眨眼,不多时,零星的泪花被挤了出来。
  正在这时,冯卓亲自出来道:
  “少司,皇上请您进去说话。”
  魏思武闻言立刻窜了进去,还没开口就先哽咽起来:
  “舅舅,舅舅——”
  成帝本就知道这小子找自己定是有事儿,却没想到才一见面他就哭了起来,登时揉了揉眉心:
  “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委屈且说来听听。”
  成帝看着魏思武那通红的鼻尖,思维发散,总不能是被主司训了,特意过来哭的吧?
  可那主司也是自己的心腹,自己如何能轻易责罚呢?
  魏思武蕴酿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舅舅,不是我受委屈,是瑾瑜!那静暖园的下人,真是欺人太甚!”
  魏思武随后将徐瑾瑜寥寥几笔告知的静暖园内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毕竟,就瑾瑜那寥寥几句,哪里能让舅舅心疼呢?
  “……舅舅您不知道,那徐婶子性子纯厚,待人可亲,怎么就是那庄头口中的无礼之人?
  当初若非徐婶子心善,舅舅现在只怕还和三表兄对面不相识呢!徐家女眷各个品行贵重,可是那陈安却口出妄言,实在可恨!”
  不得不说,魏思武这段时间哭诉的技巧越来越熟练了,这会儿他一哭一闹,成帝便已经重视起来了。
  “竟有这事儿?朕即刻让人把那庄头压回来,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
  在成帝看来,自己这个外甥说的可没有什么不对,这些日子阿信那孩子别提让他多满意了。
  除此之外,那一直留在民间的莲妃,身上也有着宫妃们所没有的吸引人的特质。
  这让操劳半辈子的成帝,在莲妃处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惬意,以至于成帝一直觉得当初徐瑾瑜要的赏赐实在是要的少了。
  原本,成帝还盘算着他日补偿一二,没想到今个那才送出去的庄子就出了事儿。
  徐瑾瑜不亲自来告状,那是有礼数,可也正是徐瑾瑜这番用心,让成帝还未见人,便已经先对陈安起了厌恶之心。
  魏思武听了这话,忙摆摆手:
  “舅舅先不忙,陈安此举定有缘由,而且……瑾瑜已经发现他那样做的原因了。”
  “哦?这就是徐瑾瑜一直所说的动机吗?他为何如此?”
  成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沉怒,他能赐给一个秀才之身的少年一座庄子,还不能说明他的看重吗?
  他倒要知道,究竟是何等动机,才能让那庄头那般大胆妄为!
  “舅舅,这我怕是掰扯不明白,只知道是账册的问题,但瑾瑜派了静暖园的账房先生过来,您可要传召?”
  “传他进来。”
  成帝话音落下,不多时,张煜这才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当初他只盼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或可登上天子殿堂,却没有想到,今日托了主子的福,竟也得以一睹圣颜。
  但张煜也不敢直视,只是飞快扫视了一下圣上所在的位置,纳头便拜:
  “草民静暖园账房先生张煜,叩见圣上,圣上万福。”
  “免礼。徐瑾瑜说静暖园的庄子上,账册出了问题,到底是何问题,让他把你给朕送了过来?”
  张煜有些讶异圣上口中的亲近之意,随后忙回神回答:
  “回圣上的话,草民要检举静暖园庄头陈安贪墨皇银,多达二十万两之巨的恶行!”
  成帝本是以为是徐瑾瑜少年心性,受不得气,倒也真准备替他做主,可是随着张煜这话一出,成帝不由坐直了身子:
  “你说,那陈安贪墨了多少皇银?”
  “回圣上,共计二十万七千六百三十九两白银,草民皆以记录在册,您可与宫中留档对比一二,便知小人断无虚言。”
  张煜说着,以头触地,声音颤抖却坚定。
  “冯卓——”
  成帝唤了一声,冯卓立刻出去调阅记档。
  虽然从古到今,这样贪墨之事,数不胜数,可是一个小小的庄头却敢贪墨二十万两白银。
  这是何等触目惊心!
  而就在冯卓让人调阅记档的时候,成帝看着张煜带来的真账册,声音低沉:
  “呈上来。”
  真账册一翻开,成帝先是一惊,随后脸上竟是带出了几分喜色,等成帝飞快的将账册过了一遍之后,看向张煜:
  “这账册,是你所做?”
  张煜有些不解为何圣上此刻的表情与当日郎主的表情颇为相似,但也不敢怠慢:
  “正是草民。”
  “可是徐瑾瑜让你送来的?”
  张煜再度点了点头,成帝看着账册,却是不由笑了出来。
  “这个徐瑾瑜啊……”
  魏思武方才见舅舅特意询问,还以为舅舅想要追究,正想着替瑾瑜外哭一哭,没想到舅舅突然就好像变得开心起来了。
  魏思武只得悄咪咪的看了成帝一眼,可这样的目光成帝哪里感知不到?
  随后,便见成帝有些嫌弃的看了魏思武一眼:
  “你小子,徐瑾瑜可没有让你来替他哭吧?”
  魏思武一时僵住,瑾瑜确实没有让他哭,他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成帝看着魏思武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不由大笑道:
  “你啊你,正日与徐瑾瑜在一处,怎么也不学学人家的心性?那徐瑾瑜岂会不知道头一次上门就把庄头掀了个底朝天会惹朕不喜?”
  可是,人家那是连怎么讨自己欢心的手段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只张煜这本账册一出,户部那些不清不楚的积年陈账还怕没有算不清楚的一日吗?
  更不必替若是此物推广出去的好处了。
  区区一个庄头,他连这账本上的一页纸都比不过!
  成帝笑的魏思武莫名其妙,可是张煜却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看来郎主所言是真的!
  虽然,他不知自己的账册如何能令郎主和圣上开怀,可是圣上既然开怀,那自己保住性命,便有一丝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