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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公主的温泉菜随着价格的提高,卖的如火如荼,而徐瑾瑜回到书院之后,第一日就与东辰学子们一道去看了红榜。
  “天啊!我竟然进前十了!虽然只是一个尾巴,但也值了!”
  第十名可是有整整十两银子呢!
  “还有我!我也进了!”
  “我我我!”
  此时此刻的东辰学子们,都仰头看着红榜,徐瑾瑜还是当之无愧的头名,之后便是祁明钰,楚凌绝排在第五名,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西宿虽然慕权贵,可有些学子也是有真本事的!
  而此时的十名红榜之中,东辰学子已经过半,只有祁明钰可以勉力支持,其余的学子则颇有几分风雨飘摇之势。
  一时间,人人自危,以东辰来势汹汹,这般模样,只怕他日会将他们所有人挤的没有丝毫立锥之地啊!
  而与西宿学子的危机感相比的是,先生们则在韩峰面前嘀咕:
  “韩监院啊,你看到了吗?这学子和学子就是不一样!”
  “是啊,您看看那些东辰来得学子,我们才教了多久,人家便进步了多少?”
  “哎,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教!韩监院现在可知道为何我们书院考不过东辰了吧?”
  多名先生急着就东辰学子此番取得的成绩为自己脸上贴金,其中以徐瑾瑜第一课的那位先生尤甚。
  那位先生主教杂学,平日只顾着汲汲营营,攀附权贵,现在也跳着彰显自己的教学水平。
  韩峰本不欲理会,可是东辰学子此番的排名却是实打实的明摆着,让他一时都不由犹豫起来。
  明明,他也会吸纳一部分优秀的学子的,怎么就比不过东辰学子呢?
  “咳,既然如此,还望诸位先生本月对咱们的学子可以多多费心。
  而今被东辰学子直接占据了吾等红榜前十的名额,只怕学子之中也人心浮动,诸君定要稳住诸学子之心!”
  韩峰一番斟酌之下,如是说着,不知为何此番东辰学子实在来势汹汹,让他心中都有些不安起来,只能先安抚先生,让先生再安抚本院的学子了。
  “韩监院说的是,只是所要如此,吾等只怕又要在书院耽搁不少时日……”
  一位先生如是说着,暗示意味极浓,韩峰略一沉思,随后道:
  “既然如此,那便给我西宿学子们加一节求知课,每月每人一两银子,书院与先生五五分成如何?”
  韩峰说的很是熟稔,这话一出,他和几位先生都十分满意,只不过他们都无视了学子的意见。
  而且,此次的求知课是除了东辰学子外,都可以上的,简直是把对东辰学子的忌惮就差摆在了脸上。
  随着韩峰的命令发出,不少谋图上进的学子纷纷解囊,勋贵、官宦子弟也直接买下课程。
  毕竟,不买的话,只怕先生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喽。
  可还有一部分学子实在囊中羞涩,只能看着其他人购买所谓的求知课来提高自己。
  或许,从此刻开始,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
  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越来求学的路上,知识一直是有价可循的。
  “瑾瑜,你听说了吗?西宿搞了什么求知课!这不就是怕我们霸榜吗?!”
  “就是啊,太不要脸的,还不许我们参加,一个月一两银子,听那些先生生搬硬套?”
  “我就是拿银子打水漂都不愿意给他们,偏偏他们还防着我们!”
  “啧,那些先生加起来的水平,也不知可有我们瑾瑜一个人高?”
  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徐瑾瑜听着大家说的越来越离谱,不由无奈道:
  “吾尚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否则也不会来西宿走一趟。不过,如今西宿已经拿出对策,且还多番规避吾等,这是怕了吾等!
  还望诸君再接再厉,等到下次月试,诸君都能红榜提名!”
  徐瑾瑜声音不高,可是却让众学子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错!他们这幅模样,就是怕了我们!”
  “我们有瑾瑜的提供的试题,里面随便一道都是那些先生想象不到的,还能怕他们?”
  “他日,吾等必将红榜提名!”
  眼看着大家又开始热闹起来,徐瑾瑜面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对,就该这样,让西宿好好看看我们东辰的风仪!好了,接下来我们看看今天的试题吧,本次试题参考承乾三十三年乡试及次年会试试题,诸君且看题文……”
  徐瑾瑜与诸学子一讨论就讨论了两个时辰,外头早已月上枝头,今日是十五,月凉如水,徐瑾瑜看着外头那晃动的人影,声音不由停顿住。
  “偷听可非君子所为,不知外面是哪位仁兄?”
  徐瑾瑜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讨论的声音,偏头去看。
  而也随着徐瑾瑜这话一出,那个黑影像是被吓了一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缓缓的走了进来。
  “是张立。”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徐瑾瑜不由扬了扬眉,张立此人他有所耳闻,传闻他在未入西宿前,便已经考过了县试,之后被西宿重金挖进书院,可却开始一蹶不振,连考三次都没有考过。
  平日在书院之中,更是屡屡只在中游。
  张立早已及冠,面上早已没有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长脸无须,眼眸中已经有些呆愣之色。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的久了的缘故,这会儿他走起路来同手同脚,嘴唇被冻的乌紫,可一进门却冲着所有人长长一揖:
  “在,在下张立,方才为归还朱同窗的书而来,外头门未上锁,所以……
  实在是在下一时听入迷了,并非有意偷听,还请诸位同窗恕罪。”
  屋子十分暖和,张立面上有了几分血色,随后而来的却是满颊赤红,这是羞愧所致。
  张立这话一出,众学子亦不知说什么,这试题是瑾瑜拿出来,也是瑾瑜组织讨论的,他们无权干涉。
  徐瑾瑜看了一眼张立那满是皴裂细纹的双手中的那本书,眸色淡淡的看向张立:
  “敢问阁下,方才吾等所讨论题目之中,以为君子不器何解?”
  徐瑾瑜这话一出,东辰学子不由有些惊讶,这个题目实在是太简单了!
  瑾瑜平日折磨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仁慈呢?
  张立也没有想到,自己迎来的不是呵斥质问,而是考校,明明是比自己年少几许的少年,可是他却有了在先生面前所没有的紧张。
  张立只觉得几个呼吸间,自己的手心就已经结结实实的捏了一把汗,他张了张口,忙道:
  “所谓君子不器,器,皿也,吾以为,君子不应自比器皿,而应高于器皿,优于器皿,君子之用,远非器皿所能及,但君子之道,可通达信明。”
  张立虽然紧张,可是却没有随口胡言。
  这句话的本意有二,一为君子不应局限于一种行业,应努力提高自己,做到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二则是器所相对的道,君子应有自己的道,追寻自己的道。
  方才徐瑾瑜等人也讨论过这道题,此刻张立的回答圆满的包容二者,且在其上有自己的见解,徐瑾瑜眼中闪过一道笑意,随后看了一眼张立:
  “吾观阁下身上风霜,想来在外候了两个时辰,这时辰……西宿不是还有求知课吗?”
  张立听了徐瑾瑜这话,面上不由滑过一抹苦笑:
  “徐同窗有所不知,吾当初听信西宿之言,其非不要束脩,还会每年给吾纹银五十两,吾这才入读西宿。
  可是,西宿之风气诸位有目共睹,吾拿不出讨好先生欢心的礼物,只能一直坐在最后。
  课堂之上,先生讲的最多的,是所谓的尊师重道,其余学问也只浅薄授之。
  吾虽有瑕便入藏书楼,可却对不少经文释义都一知半解,实在无从下手。
  而今吾至西宿已有数年,当年之优待已经不复存在,此番求知课吾亦无法再拿出更多的银钱……”
  张立说着,悲从中来,呛然泪下,几度哽咽。
  东辰学子听后,也不由惋惜,能够一举过了县试的学子,又岂是昏碌之辈?
  “方才在门外,吾受益良多,但到底有偷师之嫌,诸君若要发落,吾……自从之。”
  张立说着,又是一礼,下一刻,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托了起来,张立茫然抬眼,徐瑾瑜面色温和,唇角含笑——
  第113章
  “学子有书院之分, 但学问无界,张同窗既有求学之心,日后也可一同来此探讨。”
  徐瑾瑜此言一出, 不提东辰学子如何诧异,只张立整个人便在原地僵立了数十息,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语气急促道:
  “徐同窗的意思是,以后,以后我都可以来听诸位的探讨题目吗?我,我, 我何德何能……”
  张立激动的眼睛通红, 他飞快的眨动着眼睛, 可也无法止住那吧嗒吧嗒落下的泪水:
  “是我, 是我失态了,可是我真的, 真的好高兴!徐同窗不知, 方才的两个时辰,是我自入书院以来, 最充实的两个时辰。
  诸君的见解鞭辟入里, 发人深省, 解了我无数疑惑,以后若是能与诸君同学,实乃吾三生有幸啊!”
  张立说着, 冲着徐瑾瑜又一拱手, 眼眶还带着泪花:
  “多谢徐同窗收留——”
  张立看的明白, 这里面徐同窗虽然年纪最小,可却是一群人中的领头人, 若无他开口,自己如何能留下来?
  徐瑾瑜闻言,只是勾了勾唇:
  “吾只是见张同窗你有向学之心,实不忍黄金埋沙、珠沉沧海之事发生罢了。
  最重要的是,我亦欣赏张同窗的一点即通,笃学慎思之风,还望日后吾等可以共勉共励,同得佳绩!”
  “共勉共励、同得佳绩!”
  张立紧紧抓住徐瑾瑜的手,认真的说着。
  随后,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探讨,徐瑾瑜抽空取了些姜片煮了水,笑吟吟道:
  “深冬天冷,诸君饮些姜水暖暖身子吧。”
  众人欣然同意,直至月半中天,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张立走去凌水居,外头依旧寒风簌簌,可是他却觉得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