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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生产力不发达,且据徐瑾瑜所知,现在大盛使用的还是雕版印刷术,是以每本书除了作者的润笔费外,大头就在印刷上。
  可以说,越厚的书,价格越贵。
  那李章之流,本就是东辰书院的死忠,且家中小有家私才能那般,但更多的还是拿不出银钱的学子。
  所以徐瑾瑜并不纠结与这些书能不能全部卖出去,反正据他所知,山长已经因为观亭居士那个冤大头将这次的印刷费都赚回来了。
  “瑾瑜说的哪里话,好书就该被更多的人知道!”
  徐瑾瑜闻言本想推拒,但亦不想今日就着这事儿纠缠的没完没了,便只一拱手:
  “好,那就有劳诸君了,唯愿他日我东辰学子,皆能榜上有名!”
  徐瑾瑜说的是祝愿的话,可是几位学子一下子都激动起来,重重点头:
  “嗯!我们没忘!若是他日我东辰书院都能金榜题名,那等盛事,可得浮一大白!”
  “哈哈哈,是极是极!”
  众人一番说笑,随后不知是谁起了头,大家纷纷不可避免的开始了考后最常做之“对答案”!
  徐瑾瑜有过目不忘之能,众人等徐瑾瑜说了考题后,根据记忆口述自己的答案,一时也是热火朝天。
  尤其是说起“唯性”那道题时,学子们不由咋舌:
  “啧,幸好吾等提前做了那么多的题目,否则还真要写偏了去!”
  “嗐,那些出题的大人们若是能老老实实的想问什么直接问,那就没有考不中的学子喽!”
  “若是他日我有幸能做着出题先生,哼哼……”
  “你们也就罢了,若是瑾瑜他日来出题,怕是考场上要哀鸿遍野,颗粒无收了!”
  宋真笑吟吟的说着,徐瑾瑜不由挑起桃花眼,斜了宋真一眼:
  “哼,真兄这是嫌我出题难了?可我若是平日不让诸君体会一下难度高的,等到科举怕是才要抓瞎呢。”
  徐瑾瑜哼了一声,宋真见状连忙赔礼:
  “是我想岔了,瑾瑜莫气了,对了,最后一考那道有关边疆不稳,何以对的题目瑾瑜如何答的?”
  宋真忙转移起了徐瑾瑜的注意力,看在宋真今日身体不适的份上,徐瑾瑜轻轻揭过:
  “那道题当初诸君各有论点,但我以为,边境不稳,乃是我大盛国威未显,这才让一众宵小有了进犯之心!”
  “瑾瑜这是主战了?”
  宋真摸了摸下巴,开口道:
  “我也是。去岁我回了江南一趟,听我爹说,那段时间每日都有几十船的粮食被运走,所以我猜测朝廷有主战之意。”
  两人这话一出,有一个学子顿时惋惜起来:
  “竟是如此,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听说边境百姓过的苦不堪言,所以写了主和之意。”
  徐瑾瑜闻言宽慰道:
  “虽然有真兄的发现,但是朝廷迟迟未曾做决定,显然也是摇摆不定的,是以主战主和都没有定数,只要言之有理,便不会出差错。”
  “那瑾瑜你是从何入手?”
  宋真随后询问着,徐瑾瑜抿了抿唇,吐出了两个字:
  “内政。”
  宋真闻言不由面露疑惑,徐瑾瑜随后继续道:
  “真兄可曾想过,从去岁至今,时隔八个月,为何朝廷未曾做出丁点反应?
  我有搜集边境军报的习惯,从去岁至今发生的大小战役共计三十七场。
  三十七场,这是什么概念?仅是这里面阵亡的兵将便以数万计!”
  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不由一沉,彼时答案落在纸上之时,他们挥斥方遒,胸中意气翻汹。
  可此时,数万条性命落下来,无一人发言。
  太重了!
  徐瑾瑜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
  “而且,这三十七场战役,都是越国先行挑衅,其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可是到了这样的地步,朝廷竟可以不置一词,诸君以为原因在谁?”
  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人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宋真皱眉道:
  “短短八个月,三十七场战役,我大盛军队仍死战不退,所以根结并不在边境军队。”
  徐瑾瑜点了点头:
  “正是,所以现在问题显而易见,是朝廷本身存在某些问题。圣上并非昏聩之君,迟迟不动作,吾推测,乃是因为缺少钱粮之故。”
  徐瑾瑜说完,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碗,里面有一根茶叶上下漂浮,徐瑾瑜垂下眼帘:
  “若问边境不稳,何以对?那首当其中,便是先稳内政,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共同对敌。
  若要战,兵马未动,势必粮草先行,而今钱粮不齐,上则开源,下则节流,如此双管齐下,必有成效。”
  但徐瑾瑜没有说的是,他的重点落在了开源之上。
  他的答卷还是一如既往的步步为营,先就军报内容就事论事,以此为据进行推测,引出对于粮草不足的隐忧。
  之后,又以先帝时期的宦官成忠贪墨国库库银高达纹银千万两之巨,最终被收归国库之事距今不过十数年,表示了对于大盛明明国富力强,可却迟迟未曾扬我国威的疑惑。
  最后,则以愿有朝一日我大盛军队能抗击外敌,让边境百姓再饱受战火之苦收尾。
  通篇文章共计两千余字,虽然有些话未曾明言,可是若细细体悟,便知其中真意。
  最起码,这会儿正在阅卷的孙翰林仔细品读以后,之后毫不犹豫的画上了一个圈,表示满意。
  好容易等最后一份试题阅完,负责阅卷的几位翰林大人将自己选中的前十名糊名原卷呈交给掌院,由掌院亲自来点出本次乡试的前三。
  掌院姓杨,乃是景庆元年的状元郎,在翰林院待了足足二十余年,可谓是见过了不知多少考卷。
  这会儿,他将眼前的五十份试卷一一过目,一边看一边评:
  “策论言之有物,诗赋稍逊,经论中上,中。”
  “诗赋上等,策论、经论中上,可留用。”
  留用的意思,便是若是之后没有比之更优的答卷,那么前三便会落在这份答卷之上。
  之后,杨掌院一连看了数十份,只觉得眼睛发涩,好容易终于轮到最后一位孙翰林,杨掌院虽未露疲态,可动作已经变得随意起来。
  孙翰林见状,心中有些可惜,就他所见,那位学子的对答可谓是蜜糖藏着刀子,温吞中透着犀利,尤其是其终于不是其他考生的无病呻吟,也不是朝堂之上大人们的推三阻四。
  他所言,便是他一个小小翰林都觉得言之有理,或可能上朝一辩的,若是被掌院大人搁置,那就太可惜了。
  孙翰林想到这里,不由提起了心,好容易等到杨掌院看到那份试卷时,他的心已经都快到了嗓子眼。
  “好俊的字,笔锋飘逸,可却收笔利落,骨力劲挺,如飞叶化刃,实在难得!”
  杨掌院这话一出,孙翰林才悄悄吐出一口浊气,他倒是忘了,杨掌院就好一笔好字。
  因为徐瑾瑜的字迹,让杨掌院提起了精神,他一错不错的认真看了下去。
  “好精妙的破题之法!”
  “好!此诗绝佳!稍后将其与一十七号和三百二十三号一同放入匣中,呈交御前!”
  杨掌院这会儿彻底精神了,等他看向最后一场的答卷之时,两千字的答卷,他足足看了一刻钟。
  让一旁候着的孙翰林茶水都已经喝了一壶,杨掌院这才放下答卷,叹息一声:
  “此子还未入朝,便能将朝中时事推测的如此准确,实非常人!只不过,他实在太敢说了。
  十八年前,成忠落马之时有纹银千万两充入国库,这些年我大盛虽小有波折,可每年的税收都是花团锦簇,且圣上并不好奢靡……”
  杨掌院看着那墨色的字迹,哼笑一声:
  “这学子写的吾都想问问,当初的那千万两的白银,究竟去了哪里?”
  孙翰林听到这话也当没听到,谁不知道杨掌院之所以一直留在翰林,便是因为如今的户部尚书。
  而今,一人是六部中油水最多的户部第一人,一人只不过是个清水衙门,冰锅冷灶的掌院,可谓,云泥之别。
  两人当初发生了什么,孙翰林不知道,这会儿他只小声道:
  “那大人以为,这份考卷点否?”
  “点,为何不点?一个乡试的解元吾还是可以做主的。”
  杨掌院随后提笔,在考卷中心落下了一个象征主考官点中的红圈,并在其中落下一个饱满的圆点,是为榜首。
  乡试放榜的时间需要半个月至二十天,所以徐瑾瑜只在别院休整了两天,便又回到了静暖园。
  而今正在假日,且刚刚结束一场科举,徐瑾瑜也知该松弛有度,这便抽了时间出来好好陪家人几日。
  别的不说,徐玉瑶最是高兴,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引着徐瑾瑜恨不得连静暖园里的鸟窝都翻个遍。
  “大郎,你莫惯着瑶儿那丫头,她自个跟个皮猴子似的,爬上爬下的,还要连带大郎你一道去,要是让人知道要笑话了。”
  “娘,小妹这叫天真烂漫,小孩子爬上爬下也说明身体康泰不是?”
  徐母听了这话,只摇了摇头:
  “我算是看出来了,难怪这丫头这么亲你,这怕是因为你是咱们家最惯着她的了!
  瑶儿,今个别缠着你哥哥了,让他也松快松快,你跟娘去逛逛。”
  “娘又要去长宁姐姐那里吗?瑶儿不想去,那嬷嬷好凶的……”
  徐玉瑶攥着徐瑾瑜的衣角,不愿挪动,徐母见状对徐玉瑶打了一个眼色: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人家嬷嬷也是为了咱们好!”
  徐瑾瑜听到这里,便知道是娘又背着自己做什么了。
  “娘,小妹不喜欢就不去了呗,还有,那嬷嬷姓甚名谁,为何会对小妹凶?”
  徐瑾瑜这话一出,徐母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倒是徐玉瑶拉了拉徐瑾瑜的袖子,仰头道:
  “哥哥,瑶儿知道!那个嬷嬷是连枝嬷嬷,是娘请长宁姐姐……”
  “是我拜托长宁寻的交规矩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