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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差事竟是办的这么妥帖。
  顾世璋忍不住有些耳赤,他此前还有些想不通徐大人为何能扶摇直上,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成帝随后看了一眼顾世璋,安抚道:
  “不过,爱卿能不耻下问,也胜过朝中一些迂腐不化之辈多矣。”
  京兆尹虽是四品,可也有临朝之权,他当然知道圣上这说的怕是近来关于重建褚州堤坝之事。
  不过,徐大人虽然惊才绝艳,可也不会连修堤坝一事都知道吧?
  “这,徐大人掌户部之事,工部的大人们自然不好搅扰。”
  顾世璋斟酌的说着,成帝却忍不住冷哼一声:
  “是不好搅扰,徐瑾瑜就差把话送到他们嘴里了!明明知道此前褚州水灾,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可一个个却冥顽不化。”
  顾世璋听着成帝发了一肚子牢骚,却一个字也不敢吭,而成帝看顾世璋半晌没有接话的意思,也有些兴致缺缺。
  于是,就在成帝要挥退顾世璋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圣上!圣上不好了!不好了!”
  冯卓闻言脸色一变:
  “口无遮拦的东西,圣上好好的呢!”
  那小太监喘了口气,随后急急禀报道:
  “圣上!徐尚书,徐大人他出事了!”
  小太监话没说完,成帝便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厉声道:
  “你给朕喘匀了气,好好说!徐瑾瑜他出了什么事儿?!”
  小太监何曾见过成帝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当下咽了咽口水,飞快说道:
  “徐大人,徐大人他在户部衙门,吐血昏过去了!”
  成帝听了这话,只觉得脑子一懵,差点儿没有站住,好悬冯卓眼疾手快扶住了成帝,随后成帝站稳后便急急吩咐道:
  “去,让太医院今日所有闲着的太医都去徐府一趟!草药库打开,所有用药不必回朕直接取用!”
  冯卓立刻应下,成帝又在殿中转了两圈,随后他实在坐不住道:
  “冯卓,给朕更衣!朕要出宫!”
  冯卓被吓得肝胆俱裂,一旁的顾世璋这会儿也连忙道:
  “圣上,城东现在还尚未排查,您此时过去,若有差池,臣等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可成帝这会儿面色冷冽无比,直接道:
  “徐爱卿若在,我大盛未来百年无虞,若无徐爱卿,我大盛早在三年前便已经开始失地无数。无论如何,朕要看着徐爱卿安好!”
  两次战役,让成帝无比确定了徐瑾瑜的重要性。
  而偏偏徐瑾瑜天生病弱之躯,无法领兵,却是天生将才,有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的魄力和能力。
  如此用的放心,用的舒心的人物,若是今日失去,对成帝来说,可不是痛彻心扉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他要亲眼看一看,看他的臣子安好无虞!
  成帝不留情面的话,一时让顾世璋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若是有圣上坐镇,那些太医也会更加尽心才是。
  随后,顾世璋缓缓退开。
  成帝随后又看向跪在自己脚旁的冯卓,冯卓的身体打了一个颤,可却没有让开:
  “圣上,徐大人处自有太医照看,臣无论如何也不能看您以身犯险啊!”
  “以身犯险?徐爱卿以病弱之躯不知凡几,朕出门有尔等拱卫守护,何险之有?
  冯卓,今日这徐府朕无论如何都要去!你拦不住朕!”
  成帝这话一出,冯卓咬了咬牙,只得膝行避开,低低道:
  “臣这就请金吾卫、京城巡防营的几位大人入宫。”
  冯卓随后疾步离开,顾世璋静静守在一旁,等一切打点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就着,还是在冯卓的精心调度之下,才能如此迅速。
  与此同时,徐府之中,好好上值却被人抬着送了回来,直接吓得徐家女眷眼前一黑,徐老婆子直接晕了过去,好在没过一刻便醒了。
  徐母头一次遇到一样的事儿,难免有些慌乱,幸而有徐钰琬从旁周旋,等宫中派来的太医到了,她立刻将人请了进去,随后一脸焦急的在一旁等着。
  榻上的徐瑾瑜好像是睡过去一般,面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下一刻便会睁开眼睛与他们说笑一般。
  可太医们一下子折腾了半个时辰,来的十几位太医一一把过脉,具都脸色难看。
  “太医,我家大郎究竟如何了?”
  徐母一错不错的盯着太医,不敢错过太医的丝毫神情,而太医们面面相觑一番后,皆齐齐摇了摇头:
  “候太夫人,非是吾等不尽心,实在是徐大人这脉像太过凶险,元气不继,此乃油尽灯枯之相啊!”
  “怎么会?怎么会?!大郎他明明晨起出门的时候还好的!”
  徐母看着榻上人事不省的徐瑾瑜,浑身颤抖,随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太医,求太医救救我家大郎!救救我家大郎啊!”
  徐钰琬和徐钰琬也纷纷跪了下来,太医们大惊失色,连道不敢。
  “侯太夫人,两位娘子,以徐大人的脉像,至多不会撑过今日,为,为防不测,你们,还是早做准备吧!”
  徐母听了这话,差点儿晕了过去,正在这时,魏思武带人疾步走了进来:
  “荒唐!自己医术不精,也敢信口雌黄?!”
  太医们看到魏思武后,不由眉头一皱:
  “魏世子何出此言,徐大人的脉像吾等皆一一诊过,断无出错的可能!”
  “那你告诉本官,为何瑾瑜好端端出门,却能突然如此?”
  “这……”
  魏思武冷笑一声,直接拉着陈为民走了进来:
  “陈大人,瑾瑜说你可以解他之忧,今日之事,便拜托你了!”
  魏思武这话一说,徐钰琬立刻上前:
  “武郎君,大郎这是有救了?!”
  魏思武看向徐钰琬,女娘脸上泪痕斑斑,那日大雪纷飞,跪行上香山寺祈求之时,她尚且安恬无波,这会儿看到徐钰琬脸上的泪水,魏思武克制了许久才不曾抬手擦去:
  “这是瑾瑜的安排,琬娘子便是不信我,也该信瑾瑜才是。”
  方才魏思武耽搁这一趟,便是去衙门里将陈为民提出来,又经不住陈为民念叨,去他的府里取了早前备好的东西,这才来迟了。
  魏思武这话具有很好的安抚效果,徐钰琬看了一眼徐母,母女二人终于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首看着里屋,等待陈为民的诊断结果。
  徐钰瑶身量小,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钻进了里屋,而里屋里,陈为民正在为徐瑾瑜施针。
  陈为民看了一眼徐钰瑶,没有多言,一个小女娘又能知道什么?左不过是担心兄长罢了。
  随着陈为民密密麻麻的银针落下,徐瑾瑜的眉头终于渐渐皱了起来,他的额头上滚着汗珠儿。
  可那汗,却是冷汗。
  徐钰瑶见状,小声的问了一句陈为民,这才轻手轻脚的为徐瑾瑜擦去了汗水。
  徐瑾瑜这时候已经隐隐有些意识,可是他却从未想过,当初那据说可以让人无疾而终的无疾之毒在自己这具过毒之身上发作,竟然如此可怖!
  浑身上下所有的阳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取一空,他隐约逗可以听到耳边有血液在血管中涓涓流淌的声音。
  冷。
  太冷了。
  冷的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快要被那冷意侵蚀了大脑,放弃生存的希望了。
  便是那连绵雪山之中,也不会有如此冷冽!
  浸入骨髓的冷意让徐瑾瑜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
  他快要冻死了吧?
  可他究竟是如何轮到这步田地的?
  徐瑾瑜用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开始回想,渐渐的,他的脑中开始清明起来。
  今日,是各司呈交文书之日,而蜀州使司派的是楚凌绝。
  楚凌绝自入了户部,一直谨小慎微,一月里只敢有两次过来见他,故而今日徐瑾瑜便多留他坐了坐。
  户部衙门被徐瑾瑜带起了美食风潮,故而徐瑾瑜的值房里还是一二糕点。
  二人今日手中无事,索性一起吃了一碗茶,茶水入喉,徐瑾瑜只觉得喉头一甜,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那茶碗之中,一团血气散开。
  “哥!”
  最后的记忆,是楚凌绝声嘶力竭的呼喊。
  这次,是吓着他。
  徐瑾瑜如是想着,却也在那一刻清楚了临安侯不惜重金送楚凌绝来此的原因。
  楚凌绝的作用,便是让自己毒发的引子。
  徐瑾瑜还未睁开眼,脑中便已经将今日种种盘算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这次怕是要让临安侯失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瑾瑜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那源源不断的热意开始填充了整个心脏,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徐瑾瑜终于有了抬眼的力气。
  ……
  陈为民在里屋一待便是半个时辰,徐母和徐钰琬从一开始的信任,已经转变为在屋内着急转圈。
  一旁的十几位太医则在院中停留,他们倒想知道那穿着官袍的小子,如何能将一个濒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