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关上门，脸色还不太好看，对裴依然说的话将信将疑。她扶着常钰坐回去，听着咕噜声还没停的肚子，实在不放心——万一只是吐了太多，肚子里空空没东西可以拉呢！
“也可能是早上为了来剧组，吃的药起了效果。”
经纪人没让助理把洗好的其他神农蔬果拿过来，拎起保温桶里一直温着的粥，“趁着这会有胃口，我订的你过去喜欢的那家粥，就是清淡的菜粥，喝点暖暖垫垫肚子。”
砂锅锅盖一揭，翠绿叶片在淡淡水汽中浮浮沉沉，看着相当漂亮。
常钰舀了一勺粥，微咸的温热粥水滚过喉咙，喝了两勺，常钰皱了皱眉放下勺子，“喝不下了。”
经纪人看看剩下的粥，心又提了起来。
常钰恹恹的靠在沙发上，反而还有心情安慰她，“没事，现在没再吐总归是好事。医生不是也说了吗，能吃东西就会好起来。你也快去吃饭吧，我休息一会。”
胃口来得快去得也快，胃口再次糟糕起来，常钰只好皱眉拿起剧本分散注意力。
经纪人看得忧心，让助理守好常钰，自己悄悄搜索起#神农蔬果#、#草莓#、#神农草莓#几个关键词，想找找有没有类似的例子。
她还是觉得吃个水果就能调理肠胃不太可能，但只有开胃的效果，也行啊！
搜了一会，绝大部分都是欢欣鼓舞减肥有效、解决便秘的发言。经纪人往下刷，突然看到新的一条。
@今年再瘦十斤：“@缤纷气泡水，都是减肥群友我相信你才买的神农蔬果！谁说改善了便秘都能减重了，骗子，都是骗子！明明不行！！！我吃了三天从七十八涨到八十，这么多肉根本不正常！神农蔬果大骗子，都别买！！！[电子秤图片]”
点进主页，里面都是分享减肥打卡、减肥餐的照片，最近半个月分享次数不太稳定，估计还是个减肥的学生党。
要是之前，经纪人看见这样的吐槽就要怀疑神农蔬果效果。但现在，她不由得想起常钰说的“想吃东西”。
难道，这也是同样的情况？
经纪人悄悄存下博文，准备等会常钰心情好点给她看。但同样刷到这条消息的乔轩，并不这样想。
乔轩拨通下属电话，十分满意，“做得不错，选的减肥博主看起来很像素人。其他蔬果的爆料什么时候放？”
下属沉默了几秒，和同事迅速交换眼神：
【救命，这个减肥账号是谁的？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啊！】
【那咋办？】
【不管了，发出来肯定也是要骂神农蔬果，一起冲呗。】
下属战战兢兢汇报新进展，“我们买到了玉米，准备了文案，但是……”
“番茄呢？”乔轩想起乔燕宁在范达和裴依然那里受的委屈，专门点名这个。
下属：“呃，没买到。而且找到的几个有烂脸问题的，都不愿意做。说是为了治脸，要保卫神农蔬果的名声。”
乔轩：？
下属赶紧补充，“秃头脱发的几个人愿意，但是说好我们买到的两份玉米都要给他们。”
乔轩：？？？
“不行。”乔轩不假思索地否决，“留一组给研发中心。”
下属为难，“那可能就只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乔轩不耐烦，“一个就一个，舆论跟上就够了。”
……
经纪人刚拿着手机来找常钰，打开微博广场，就看到一条条愤怒嘲讽发言刷过，心里咯噔一声。
【@今年再瘦十斤，终于有人站出来戳穿骗局了！】
【我也是神农蔬果受害者，大几百的东西吃了烂脸你敢信！[脸部图]】
【就是就是，我本来头发就少，抱着希望买了玉米，结果最近头发一把把的掉，眼看就秃了！去看医生医生说我用了不该用的激素，神农蔬果害人不浅，赔钱！！！[订单图][医院报告图]】
【笑死，我早就说了这是智商税，你们还不信！看，才一个月不就原形毕露了？还是吃大品牌的营养保健品靠谱。】
经纪人着急地往下翻了翻，众多嘲讽声里，倒也有焦急辩解的声音。
@缤纷气泡水：【大家冷静点！我和闺蜜确实吃了有效，会不会是别的原因导致的？而且说实话，两斤，一公斤变化其实不多，连着多吃了点或者排便不好，可能体重分分钟就波动出来了，要不等等再看？姐妹多高啊，小基数体重如果是平台期的话是比较难减，这家店的蔬果都是坚持吃完一份效果才明显，姐妹再坚持一下？】
还有几条同样po出自己购买记录和前后变化的发言，都淹没在了嘲讽声里。
【呸！一群水军，你们收了多少钱！还有@裴依然@胖达电竞，别装死！】
懵逼的吃瓜群众已经看傻了，文缤被喷得相当无语，打开小群“神农蔬果受益联盟”，噼里啪啦打字，“店主好好卖货招谁惹谁了又？！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一个的，有个头的水军啊！”
群里都是微博话题下聚集起来的神农蔬果忠实顾客，进群先认证购买记录。有人吵架完回来，开了个玩笑：“建议老板赶紧结一下水军费用，多的不要，各种蔬果来十斤就行！”
“？十斤？？？店主看看我，我要五斤就行！”
“我三斤！”
“我一斤！！！”
“拒绝内卷，就要十斤！”
“只有我想去反串骂一骂店主吗……咳咳先别打我，我承认我黑心，你们想啊，店主每次就补一点点货，群里的都不够抢，知道的人越多不就越难抢吗！分母小了有助于买到，不是就好事？”
“老板被骂得不卖了的话，你负责啊？？？”
“就是，还不如赶紧抄起键盘，和这群莫名其妙的水军拼了！”
真买到过神农蔬果的顾客们都很淡定，感受过神奇效果，就像打开了一道新大门，不会随随便便被众多嘲讽声带跑想法。
毕竟真金不怕火炼。
微博上正热闹着，裴依然刚拍完一场可以休息了，助理就慌慌张张拿着手机来叫她，“出事了！好多骂神农蔬果的人，还一起骂你恰烂钱，要你出来道歉承担责任呢！我们、我们要不把那几条删了？”
“删什么删，我为我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有效果就是有效果。”
裴依然理直气壮说着，忽然脸色一变，“不行，我得去找钰姐好好再解释一下，可不能看了恶评误会了！去再洗个番茄，我带过去！”
裴依然又一次敲开常钰的房门，气喘吁吁举着番茄解释，“钰姐，别看他们在网上胡说八道，神农蔬果真的没问题的，我吃了这么久都好好的，你看，我自己也吃的……”
说着，裴依然咬了一口圆滚滚的番茄。
拳头大的番茄还挂着水珠，一咬开，丰沛的汁水顺着手指淌下来，浅红色带着些微沙瓤微粒，空气中顿时飘起了酸酸的番茄香味。
常钰吃完粥就恹恹靠在沙发上，正和经纪人一起刷微博，连助理去开门都没管，闻到香味，却一下子坐直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经纪人惊奇地看着她前后变化，神农蔬果对厌食的常钰的确有效！
经纪人端着洗干净的番茄放到常钰手边，“你不舒服就歇着。想吃就吃，我去招待人。”
经纪人快走几步笑着把裴依然迎进来，态度别提多亲热了。
“依然别着急，我们刚还在说这个事呢。别人看不出，咱们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吗？不知道神农蔬果老板挡了哪家的路，很明显有水军下场泼脏水，下一步肯定就是统一话题刷上热搜了。”
常钰盯着盘子里的三个番茄，和如今市面上常见的大番茄相比，个头算小的，一斤四五个，深红色一颗只有拳头大。刚闻到门口的香味，盘子里的番茄也隐隐约约飘着酸甜的成熟香气，诱惑着人吃掉。
后辈在门口想见她，经纪人已经去了，这段时间稍微吃一口，应该……没关系吧？
已经久违了的饥饿食欲从胃袋爬出来，常钰飞快拿起一颗番茄。
牙齿刚挨上皮，薄薄表皮自己就破开了，酸甜汁水带着沙沙的口感涌入口腔，口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咬一口，樱桃红的内瓤沙沙的，金绿色的种子像一团团小果冻，常钰已经忘了担心自己呕吐，大口吃着番茄，稍微吃慢点，过于丰沛的汁水就会流到手上。
满足地吃完一颗，常钰毫不犹豫拿起了第二颗。
助理震惊地捂住了嘴，差点喜极而泣：天啊，钰姐终于正常吃东西了！
助理立刻贴心地拆开了面包片摆在旁边，雪白的吐司刚取出来格外柔软，稍微一热，谷物烘焙芳香飘满了屋子。
咕噜噜——
常钰意犹未尽地舔掉指尖沾上的番茄汁，连盘底滴落的番茄汁都没放过，蘸着面包片一点点吸干净，甜丝丝的麦香和番茄果香融合在一起，一口吃完。
“嗝。”
常钰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饱足的懒洋洋感觉让她大脑运转迟缓，过了一会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常钰捂住脸，余光看向门口，发现经纪人和裴依然就在不远处小沙发边，瞬间尴尬得脸都红了。
经纪人在她吃东西的时候一声都不敢吭，生怕中途惊到常钰，好不容易有了的食欲又不见了。见她吃完，没观察到不舒服表情也没有出现呕吐，经纪人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我关注了这家店，今天就开始给你抢菜！”
常钰拉着她小声嗔怪，“你怎么都没提醒我一声，后辈看见了多不像话。”
经纪人高兴得不得了，“哪儿不像话？吃东西多正常啊，多好的事啊！哎呀你放心，虽然都知道你平时吃东西讲究又斯文优雅，但能吃是福，对吧？饱嗝怎么了，说明吃得好，吃得香！”
高兴过头的经纪人已经成了夸夸机器，转头一看裴依然，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捧着脸无声尖叫：啊啊啊偶像好可爱！
自觉社死的常钰：……
经纪人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纠结了半天，常钰自己也笑了：吃东西疯狂长胖的时候恼火，但只有不能吃东西的时候才会知道，能吃饭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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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城市里，有一家人有着同样的感受。
床上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孩，愤愤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不断回复网上的诧异和追问。
“对，我就吃了这家的草莓长胖了，根本不减肥！！！”
“@缤纷气泡水，别找理由了没有别的原因！我都是固定时间称体重，根本不可能突然长胖这么多！”
手机屏幕上亮着@今年再瘦十斤账号，幽幽屏幕光映着女孩瘦得突出的颧骨，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女孩正回着评论，突然房门打开了，中年女人生气地走进来，“路羽！你同学家长跟我说你找同学借了五百块？你是不是又偷偷买减肥药了？还是又偷偷催吐了？塑料管藏哪里去了？上周刚进过医院，你都吃不下饭了还要吃这些，你不要命了！？”
路羽就在为这个生气，想也没想地呛了回去，“什么减肥药，一个破水果骗子！骗人吃了害我三天涨了两斤，什么垃圾商家！”
路母听愣了，“你……你说什么？你能吃下去水果了？体重还涨了？！”
路母越说越高兴，眼角闪出了泪花，“天啊，天啊这什么水果，也太好了！我家小羽能吃东西了！吃剩的还有吗？在哪家店？我再买点！”
路羽从体重上涨的惯性焦虑里清醒了点，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回忆这几天的经历。一回忆，香气馥郁酸甜多汁的草莓口感，仿佛又出现在嘴巴里，诱惑着人口水直流。
“是啊，我……我能吃东西了？”
路羽手机悄然滑落，发出第一条愤怒指责后一直活跃回应评论的@今年再瘦十斤账号，突然停止更新了一小时。
#减肥草莓变增肥#、#神农蔬果骗局#两个tag在此期间冲上热搜，水军刻意引导下，点进去铺天盖地全是指责骂声，不是喊着退钱的，就是要出来道歉判刑的。
“神农蔬果受益联盟”群里，却洋溢着截然相反的喜气洋洋氛围：
“快快快某鱼又有一份出番茄的，冲啊！”
“笑死，感觉像提前六一八年中大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