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起木仓的盗猎者偏头一看, 愤愤吐了口唾沫，转移木仓口，“鼯鼠这小玩意也会打人了？皮毛长得真不错, 小畜牲, 等会给爷爷做个围脖儿！”
刚一动，背后劲风袭来, 森白冰冷的利齿在瞳孔里无限放大, “啊！老五！”
“三儿别怕！我来！”另一个没被扑倒的盗猎者反倒兴奋起来，一边说着会去帮忙，一边举起木仓，扣响麻醉木仓，心里全是生意，“甭管黑虎还是黑豹，华岭好多年没见了！赚死！”
人一样长的大型猫科动物, 是哪种都很赚。距离这么近，他完全不担心会打偏。
消/音器发出噗的一声，兴奋很快凝固在老五脸上。
老五眼睁睁看着黑猫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闪开，打出去的麻醉击中老三, 惊恐挣扎的男人瞬间昏迷。
噗噗噗！
老五惊恐地连按扳机，但还没按完，那双吊睛碧瞳冷冷看着他, 尾巴一甩，破风声中, 精钢木仓身应声而断。
黑色尾巴在老五眼中无限放大，皮毛油光水滑，根根蓬松，他却完全无心欣赏了。
咔的一声。老五两眼一翻昏迷，最后只剩一个念头：我脖子不会是断了吧……
黑猫一尾巴敲晕盗猎者，挪开爪子，嫌弃地抱着尾巴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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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多处电话铃响起。
守山刚离开庙山村没多久，才向上汇报完今天和编号06接触过程，忽然接到森林公安和华岭多处景区执法队上报消息。
守山听完，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恍恍惚惚确认，“你们是说，目前已经抓到了七名盗猎嫌疑人？”
对面也很震惊：“……对，是野生动物送下山的。”
平时都是去山里观察野生动物，保护他们别被盗猎伤害，偶尔下山进村还得防一防。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
直接把人丢山下护林人屋子门口的都是小意思，进山路上碰到有鸟来喊人的、山里豹子拖着昏迷嫌犯跑出来的……乍一看他们都以为是野生动物袭击人类了。
守山倒吸一口冷气：动手的速度这么快？这才不到半天啊？！
官方搜捕盗猎者，巡山都要花不止一天，华岭山脉连绵广阔，想找人更加困难。看这些盗猎嫌疑人被抓的范围，却已经迅速横跨了几个城市。
山中之事，山中之物，皆为山君睥睨所及、驱使随心。
编号06·山君的能力强悍程度，恐怕还得再提高一个等级。
还好，这是对人类没什么明显攻击性的变异妖物。否则……还不知道要多少火力乃至人命去填。
守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守山开车前往最近的一处抓到盗猎嫌疑人区域，跳下车展示证件，“超自然事件管理局，本次事件由我们接管，请签署保密协议。”
森林大队确认证件是真的，松了口气，“这边抓了三个人，两个动手当场被抓住，带了武器，袋子里还有新抓的豹子幼崽，伤了腿，救助站暂时接手急救。你们快去看看吧，那几个人要吓疯了。大小便失禁的，睁开眼就疯了一样求我们把他抓走。”
盗猎分子跑到山里捕猎虎豹熊狼之类的都有，专门掏鸟窝的也有，进山大多带着武器。他们将猛兽视为猎物，很少会害怕大型动物。
但远程攻击和面对面被扑倒，完全是两码事。
说着，护林人队长狠狠抽了口烟压惊，“这群人手狠心黑，能吓成这样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母豹子叼着这几个人亲自送下来，别说他们了，我们都吓了一跳。”
两个盗猎嫌疑人抓贼拿脏，没有什么好说的。守山看完，带队法医检查过身上伤口，侧面推断这些人遭遇了什么攻击。
综合其他地方赶到的管理局成员发来消息，他们吃惊的发现，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没有致命伤和大出血口。最重的伤，一个明显是流弹误伤的麻醉/弹，一个是被豹子叼出来，腿在路上磨破了一层。
当然，击昏的脑震荡不算。
无论是山君动手，还是山君命令动物们动手，都表现出了极高的克制力。
对血食荤腥的克制力，对以牙还牙的猛兽复仇逻辑的克制力。
——或者说，智慧。
守山拿着汇报上来的消息，久久无言。
倒是护林人队长看不到这么多信息，还聊着刚刚的事，忍不住唏嘘，“也是怪事，母豹子好像知道我们会救幼崽，居然没有抢走袋子里的小豹子。母豹子看到我们抱出来开始上药，不仅没攻击，看了一会转身就走了。成了精一样。”
守山快速整合消息继续上报，忽然意识到不对，“还有一个嫌疑犯呢？”
护林人队长神色古怪，“还有一个……似乎抓错人了？人还没醒，看装束应该是驴友，身上最大的武器也就是野外多功能小刀，不知道怎么撞上了。可能在山上昏过去了，是拉来让我们救人的？”
见过山君的聪明，守山不敢小觑他判断出的“盗猎分子”，听说不是护林人，立刻提起了心，“有搜寻身份证明吗？”
护林人队长道，“我们简单翻找了随身物品，没找到身份证。不过已经拍照提取指纹交给公安，正在查验身份。”
话音刚落，管理局顺路带上的警员电脑滴滴响起警报声，她脸色一变。
“面部识别对比成功，是……十年前贵川的通缉犯！”
“什么？！”护林人背后一凉。
为防止意外，管理局行动组特意带着资料库，现场比对抓捕嫌犯的身份。没想到几个盗猎者还没查到案底，他们以为弄错了的人，爆出了血案记录。
这三个人森林公安挨个铐走，守山带队前往下一站。第一处目的地人最多，后面都是零星一两个。
走到最后一站，等待着的景区安保队伍气氛和前面截然不同。
“管理局的警官？嗨呀就是个误会，是我们隔壁进山峪口景区的安保队老李。他老鼻子喜欢小动物了，不上班的时候，经常上山去拍鸟拍动物。这边驴友都认识他，技术杠杠的。
就是今天运气不好，过来玩的时候路上冲出来一头小鹿，给他撞晕了。小鹿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还特意围着他和我们转了几圈呢。”
他们乐呵呵地解释着，一副觉得是“人与动物相处愉快证明”的样子。
已经有一个觉得是意外晕厥送回来救治的例子，守山直接问道，“人在哪里？”
景区安保队懵了，“送、送医院了啊。老李我们都认识，人是不爱说话了点，但是个好人啊。去年篝火晚会连鸡都不敢杀，拿刀都会发抖的。”
守山听出微妙的不对劲，不跟他们废话，“本次所有动物送来的人都需要采集面部照片和指纹，提交上级公安，你们采集了没有？”
“采集了。”景区安保队不敢说笑了，老老实实回答。
技术警员快速寻找资料，看到了提交的指纹信息，“本地资料库对比没有，全国通缉没有……查到了。五年前灭门悬案现场遗留的凶器指纹，比对成功。”
景区安保队成员刚还在为老李解释，现在一个个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脸色刷白，惊恐不已。
“去医院抓人吧。”守山深呼吸，压抑住自己的震惊。
七个嫌疑人全部核对完毕，五名盗猎分子都是连带赃物或者武器一起抓住，两名凶手看似平平无奇，却被精准找了出来。
消息总结摆在管理局会议上，要不是一条条时间写的清清楚楚，当假消息看都嫌可笑。
管理局局长沉声询问，“所以……编号06究竟如何判断的好人坏人，盗猎者和普通人？是否有典籍记录类似的妖、神、鬼、仙？”
会议上最年轻的成员抛砖引玉，“编号06本质上应该是体型增大的玄猫，玄猫通灵，可见鬼魂怨气。盗猎者好辨认，抓到的另外两名嫌犯都是凶案，也许是看到了鬼魂？”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面面相觑：真有鬼魂？谁碰到过？
大家纷纷摇头，行动组傅组长慎重发言，“目前只确认人有灵魂，但死后化鬼并没有观察到实例。”
局长摆摆手，示意下一个可能性发言。
修士们七嘴八舌发言完，各种可能性，谁也没说服谁。
万寿宫掌门老道士忽然笑了，“各位，若真是山君，岂不是能解释通了？本地山神土地，掌一方凡人气运善恶，大奸大恶还是分得清的。我派祖师笔记记载，山脉诞灵餐山精饮月露，天生得道，与山君要金石宝玉做供品，不就对上了？”
身为同门的守山第一个反驳，“无灵脉无神可封，也无法自然诞生山灵。按照祖师记载，山脉诞灵也会是最能代表那座山的生物，身躯似木似石。我可以确认，编号06的尾部确实是血肉毛发组成。”
有的人坚持认为，“这分明只是把自己当做老虎、自认山君的变异猫妖”，有的人却开始觉得万寿宫老道士讲的有道理。
还有的另辟蹊径，怀疑这是复苏的恐怖生物，在迷惑欺骗人类交易，根本不该和山君接触，直接灭杀就是。
吵了半天，接近傍晚，对山君的身份，谁也没达成一致。
唯二可以确认的……
不论哪个可能，山君判断善恶，没有出错，目前也没有伤害过人类，不能简单打为异类灭杀。
如今山君做了事，管理局答应的报酬，也该给了。
守山任劳任怨地扛起继续“送餐”的使命，结束会议往庙山赶去。
庙山村里，叶家母女三人刚吃过饭。叶祝余和姐姐收拾完桌子，又进厨房烧热了锅。
拿回来的栗子已经盐水泡过，切了花刀，锅灶小火炒糖，炒成焦糖色，甜蜜香味就飘了出来。倒进栗子翻炒一两分钟，挂上糖亮晶晶的栗子壳，全开口笑哈哈的，加水没过栗子开煮，淡淡栗子香融在了水汽里。
焖熟后收干水分翻炒，红棕色壳完全裂开，里面饱满金黄的栗子肉，几乎要掉出来了。
叶妈妈拿了一颗尝尝，顿时惊讶了，“难道是咱们家的栗子熟了？软糯粉粉的，栗子香很浓，就是个头小了点……嗯，不对，和小鱼种的菜还是差了些味道。小鱼怎么想起来买栗子了？”
秋冬季永远少不了炒栗子烤红薯，吃上了这些，即使寒意未来黄叶未落，也让人意识到寒风要来了。
栗子壳苦涩，不新鲜的、品相不好的栗子很容易和壳里内皮黏连。涩嘴不说，还难剥出一颗完整的，非得剥成碎末不可。今天炒的栗子虽然个头小，但味浓紧实，新鲜又香甜，以杨秀多年厨师经验看，绝对是上上品。
当然，还是比不了叶祝余种的。
叶祝余没解释来源，笑着剥开一个丢进嘴里。
嗯，妈妈的评价一点没错。
浸润灵气的蔬果和普通蔬果味道有差异，能差点认不出味道，说明品质已经很好了。猫猫山君甄选，名不虚传。
叶嘉荣趁着饭后散步时间，在前院花圃间边走边背了一篇作文，回来看见栗子，眼前一亮，“小鱼又做新吃的了！”
叶妈妈拍她的手，“晚上少吃点，容易积食睡不好。”
“没关系，有我在呢。”叶祝余对姐姐眨眨眼。
叶妈妈好气又好笑，“好好好，那就吃吧，晚上再让小鱼给你煮丁香茶。”
叶嘉荣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就再吃一颗。”
糖炒栗子的甜度刚刚好，背书学习脑子消耗大量糖分，吃得心满意足。
叶祝余和家人开着玩笑，神色微动，瞥了眼门外。
守山开车抵达庙山，带着紧急调来的各类矿石金属，沉甸甸几大箱，准备履行供品承诺。
但叶祝余不在山坡上，往山里走去，尝试着叫了几声，也没有黑猫出现，她顿时麻爪。
联系都联系不上啊！
树林里，两只小黄鸟和银喉长尾山雀群挤挤挨挨待在一起，蹭蹭互相亲昵地梳毛，啾啾叫着。听到外面呼喊山君的声音，鸟群的动静停下，歪头看向发声方向，像在侧耳倾听。
不久，小黄鸟结伴飞起，一头扎进远处深山林子里。
守山尝试着带人进山呼喊，走着走着，翻过缓坡上了庙山，前面闪出一只探头探脑的蓝绿色大鸟。
“guoguo！”绿尾虹雉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