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黑猫也更喜欢甜。
过去送来的葡萄和猕猴桃，都是熟透了的，果香酸甜，但酸味已经很淡了。
“酸！”黑猫坚持发表意见，抽走尾巴，在地上抗议地甩来甩去，打得啪啪响。
“山楂还是不错的。明天做糖葫芦一起吃，山君要不要？”叶祝余提议。
“……哼。”黑猫尾巴放松下来，勉为其难道，“可以。”
第112章 （一更半）
返程路上黑猫不情不愿地走了原路, 找到那株大山楂树。
马上九月，满树红彤彤的小灯笼，带着金星, 月光一照灿烂耀眼, 扑鼻的酸甜果香迎面而来。
离远时不注意还不明显，靠近了仔细一闻，黑猫脸都皱起来了, 提前感觉到了酸似的。
叶祝余还在树后, 发现了一丛果子熟透的覆盆子。八九月正是覆盆子果期，橙红的树莓结成一串串, 挂在一米多高的灌木丛间, 像一串被串好的果汁软糖。
挑一串气味浓郁色彩鲜艳的大果子摘下来，倒像是早些时候流行的草莓塔，裹上层糖衣，又是变种冰糖葫芦了。
工装裤裤兜够大，叶祝余一边放了几串覆盆子，一边快速摘完挑中的山楂塞进去。
八到十月是山楂果期，这段时间摘, 有的山楂还没完全熟，种植山楂一般要到十月，保证口感和产量的情况下开摘。
叶祝余挑出的山楂个大色红，圆润饱满, 每枝最多只有一颗，最后只装了两兜，稍微解解馋罢了。
倒不是不能立刻催生, 但这已经够吃，叶祝余就没再继续。
山楂吃起来酸, 却是实实在在的高糖水果，只是酸味浓郁，盖住了甜，才觉得不怎么甜。煮成冰镇糖水，或者做成糕点蜜饯，最合适不过。
山楂数量不多，又核小肉厚，处理起来速度很快。两端切掉筷子一戳就去了核，填些煮好的红豆沙进去，山楂就又重新饱满起来。
红豆沙特意熬得稍甜了些，浸着山楂，等裹上冰糖壳子，夹心的酸甜口感不会酸倒牙，还不至于太腻。
填了豆沙，一个个拿竹签串起来，叶祝余正串着签子，放松笼罩在小院附近的神识忽地一动。
叶祝余抬眼看去，黑猫轻盈站在墙头，探出尾巴笃笃敲了敲窗户，很有礼貌的样子。
叶祝余抽了抽嘴角。黑猫一身肌肉，那么大一只，站在墙头到现在还没把墙压塌，多亏了上次重新修了墙，不计工本地用了好料啊。
“山君先下来。”叶祝余神识绕到后面，罩住黑猫脊背。
黑猫微微炸毛，悄无声息落下。
后院菜畦如今又种满了经常吃的菜，以及叶祝余试种的一些蔬果，在秋日呈现春天般的茂盛生机，乍一看几乎看不到之间的小路。黑猫步伐优雅地越过菜叶，没踩到任何植株。
黑猫看了眼厨房，盯住叶祝余串起来的红山楂，“此物，糖葫芦？”
少年声音里带着好奇，他动了动鼻子，空气中都泛着淡淡酸味，尾巴不高兴地甩了甩。
“还是，很酸！”
黑猫好奇地探头探脑，大脑袋挤在厨房窗口，挡住大半阳光。
“还没做好……”叶祝余哭笑不得，拍拍黑猫脑袋，让他退开。
正要说话，客厅里叶妈妈扬声问道，“小鱼？怎么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是小鼯鼠和绿尾大鸟又来了吗？”
叶祝余一顿，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推的力道重了几分，“山君先回山上，我稍后再来。”
黑猫猝不及防被一推，瞬间后倒，差点失去平衡。他尾巴一晃站稳，碧瞳瞪大看着叶祝余。
叶祝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家母只是普通人，山君不要吓到她。”
黑猫体型太大，突然出现在家里，被妈妈看见真会当成老虎，吓到就不好了。
黑猫吊睛碧瞳缓和下来，气哼哼地转身，“你当，皆能，觐见，本山君吗！”
轻轻一跃，黑猫离开叶家小院，疾驰消失在连绵到山坡上的树林里。
叶祝余手速飞快，删了监控上的黑猫进院子记录。“妈，你听错了，我跟饭锅饭碗说话呢。”
叶妈妈顿时失望，挺久没见绿尾虹雉了，她剪辑的表情包都没更新，还怪想的。
徘徊在灶台下面的饭锅饭碗，听见主人叫它们，饭锅毫无莫名背锅的意思，嘤嘤撒娇转圈，试图搞点吃的。饭碗看看猛兽刚离开的位置，伏低随时准备冲出去的姿势慢慢收起来，咧开嘴，加入撒娇队伍。
“酸的你们也想吃啊？”叶祝余失笑，捏了两个添好豆沙的山楂球丢出去。
山楂球抛在空中，小狗们玩抛球游戏习惯了，瞬间起跳叼住。
饭碗咬住尝了一口，表情大变，小黄狗狗脸都快缩到一起去，显然被酸得够呛。
“呜嘤~”饭锅开开心心吃完一颗，立刻盯上了同伴还没吃完的山楂球。小黑狗热情地冲上去狂舔一通，成功夺走半颗山楂。
饭碗委委屈屈看向叶祝余，努力吃完留下的浸了些山楂味的豆沙渣，默默转身用屁股对着灶台，坚决不上去讨第二颗了。
“汪汪！”饭锅越吃越开心，吃完一颗半还想吃，边叫边冲叶祝余摇尾巴。
叶祝余：……这憨憨还有聪明的时候。只有苦坚决不吃，是吧？
正好所有山楂串完还剩一颗多的，叶祝余丢给饭锅。
“嗷汪！”饭锅急速起跳，在空中画出完美弧线，开心地冲着同伴展示。
这次，干饭狗饭碗一点争抢的冲动都没有，狗眼里甚至能看出些微震惊。
居然有狗这么酸的都爱吃？！
叶祝余揉了揉两只小狗脑袋，重新洗手，取出冰糖敲碎，加水小火熬糖。
剔透雪白的冰糖碎粒很快融化，又慢慢泛起些微焦糖色，糖浆咕嘟嘟泛起小泡。再熬糖浆就要糊底变苦，叶祝余把握时机关了火。
冰糖葫芦熬糖其实最好用绵白糖，好融化更简单。但冰糖葫芦熬糖最重要的不是材料，而是不能搅拌。
一直搅拌就出了糖砂，凉下来就变成了白色糖霜，不是糖葫芦，成了雪衣山楂了。
自家吃，叶祝余用的是自己种的甘蔗出糖。没必要一直处理成绵白糖，冰糖碎基本就够用了，平时炖汤炒菜稍微放一点，也很香甜提鲜。
山楂串进糖浆裹一圈，排好等凝固就行。天气热了冰糖就会融化，冰糖葫芦就没法吃了。夏天刚过，这会秋老虎没走，一排油纸上的山楂球放进冰柜，冻一会就好。
锅底还剩些浓稠的糖浆，叶祝余瞥了眼嗷嗷叫着犯馋的小狗，拿起勺子，舀一勺开始甩糖丝。
刚被酸到的饭碗哧溜站起来，和饭锅一起蹲在叶祝余脚边，眼珠盯着空中糖丝，勺子甩到哪里，头转到哪里，像两个摇头玩具。
叶祝余手很稳，拉出的糖丝又细又均匀，密密得像网，趁热摘下来，取出冻好的糖葫芦，裹上去。
窗外传来“啰啰”叫声，小鼯鼠跳上墙头，抬头努力嗅着空气里浓郁的甜丝丝味道。像是被馋到了，咽咽口水，摸出颗花生抱着啃起来。
叶祝余余光扫了一眼，“山君让你来的？”
“吱！”小鼯鼠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点点头。
叶祝余好笑，冰糖葫芦熬糖裹糖是个慢功夫活，黑猫是等急了。
“我等会过去。”叶祝余和小鼯鼠说完，红白相间的影子张开手，滑翔飞走了。
叶祝余手下不紧不慢地拿起一颗颗山楂，红艳艳小球外裹着透亮的糖壳，有几根又裹了层金色糖丝，像穿了身喜庆的新衣服。
所有冰糖葫芦做完，饭锅饭碗抬头已经晃晕了，眼巴巴看过来。叶祝余不逗它们了，分两个勺子刮起最后一点糖，递给它们。
小狗吃得狂摇尾巴。
叶祝余拿着做好的冰糖葫芦出去，“一个甜一点一个正常口味，爸妈路上吃。”
叶妈妈拿了正常口味的，叶爸爸拿了又裹一层糖的甜的，刚咬一口，叶妈妈就诧异了。
“小鱼连熬糖水平都这么高了？”
“还是妈妈做得最好吃。”叶祝余坚决不承认。
叶祝余学做冰糖葫芦，还是修仙界。
神农山也教授食修一道，她学完入门菜肴，要挑食方时，看到冰糖葫芦，立刻选了它。
小时候冬天一包栗子或者红薯，再加一根妈妈做的糖葫芦，她能和姐姐坐在小饭馆门口吃好久，馋得食客们都开始点菜谱上没有的小吃了。在修仙界吃不到妈妈做的饭，只好自己做来吃。
但已经回来了，这就不必和爸妈说了。
“很棒。”叶爸爸抽空赞美一句。
加了糖，酸甜口的山楂令人唾沫不断分泌。脆壳下是果肉，果肉里又包着细腻的豆沙，层层递进，不仅没有吃甜食的腻，倒还有些意犹未尽。
叶爸爸快开学了，下午要去学校开会。叶妈妈去市里参考一下商品上架包装、布局，顺便送他过去。走之前还拿了根正常甜度的山楂，带给在补习的叶嘉荣。
面包车开远了，叶祝余拿了两根裹糖的冰糖葫芦，和一根没裹的，脚后跟踢上门，往山上走去。油纸袋包着山楂，叶祝余打开围栏大门，黑猫从林间走出来，她突然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怎么感觉……有点像背着爸妈偷偷做什么事？
叶祝余提着袋子迟迟没走过去，黑猫碧瞳疑惑地望来，叶祝余晃掉脑海的荒谬念头。
“冰糖葫芦。”
叶祝余抽出两根甜度不同的糖葫芦，黑猫犹豫一瞬，选了闻起来更甜的，就这叶祝余的手咬下。
糖丝被利齿压碎，发出清脆的声音，些微碎屑掉落。
“吧嗒吧嗒”，黑猫头下传来微弱声音。叶祝余一看，是一只黑漆漆小狗晃着尾巴狂舔。
饭锅为了吃勇敢冲锋，抢食抢到黑猫嘴巴底下了。
黑猫盯着它，舌尖一卷，勾着一串山楂拽出竹签。连带着糖丝，一丁点都不给小饭锅留。
正常吃糖葫芦，糖稀和竹签黏在一起，根本拽不开，只能一颗颗咬。但对黑猫完全不是问题。
“汪汪！”饭锅委屈。
黑猫哼了一声，尾巴尖得意的晃晃。
叶祝余看着饭锅好笑不已，黑猫幼稚到一起去，叶祝余顿时无语。
叶祝余拎起饭锅，交给蹲坐在旁边的饭碗，“你们去玩吧。”
“呜汪！”饭锅没得吃了，还挺委屈。
饭碗叼着它的尾巴，干脆拽到一边。但也没跑远，就在旁边守着叶祝余。
黑猫大获全胜，专心咬开冰糖脆壳，山楂一口下去全是绵软清香的果肉，肉细嫩沙沙的，外脆里嫩，最里面的豆沙更是又甜又香。
黑猫不由得睁大眼睛，“不酸。”
不，不是不酸。山楂依然酸甜，带着独特果香，冰糖和豆沙点缀着它，变成令人期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