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裴珣身边的人,这件事不是裴珣的命令还能是谁?
苏婉禾止不住一次次的想,也不知道宫中的情况如何,可是转念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他身边有张太医,比之民间的大夫不知道强了多少,怎么可能感染上。
门口在这时传来推门的声音,脚步轻轻的,苏婉禾以为是云枝:“先把东西放下吧,云枝,我现在没有胃口。”
“孤就知道你整日不好好用膳,非要让孤派人天天看着你。”
第30章
隔着屏风,裴珣坐在一尺之远,苏婉禾脊背上的紧绷松了下来,她也顾不上药浴了,伸手将屏风上的寝衣拿来穿上,指尖沾着水痕,可胸前的带子怎么也系不好。
“慢慢来,孤不催你。”裴珣戏谑出声,这屏峰只有一层薄薄的纱,上面用绘着千里江山和云中松鹤,或浓或淡,隐隐绰绰,显得屏风那边的女子身姿曼妙,更为撩人。
纵使他不刻意去看,还是瞥见了苏婉禾纤细的腰肢和如山丘一般的身形,无一不恰到好处。
苏婉禾能够听到男人饮水的声音,以及薄纱曳地发出了摩擦的声响,她从未觉得时间这般漫长,与裴珣见过几次,似乎两人从未坦陈相见过。
她的面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粉,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因为裴珣的调侃,她定了定心神,好不容易才将衣服穿好,撩开了沐室的珠帘,缓缓走到裴珣的身边。
男人似乎是纵马而来,厚重的披风上带着淡淡的霜意,若是坐在马车上,他定然不会染上寒气。眼下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旺,有一些细小的水珠融化沾在上面。即便如此,裴珣依旧是矜贵自持,难怪上京中的女子都争着想要入宫为妃。
“殿下,周将军上次可有受伤?”姜沐蕤派来杀手,就是想要取周掌柜的性命,眼下还不知道周策是否安好,毕竟他是为苏府而来。
“孤夜闯侯府来见你,你第一句话不是问孤的情况,反而问其他的男人。”裴珣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一把拉过苏婉禾的手腕,解开披风将人抱在了怀里。
合欢香与龙涎香交织,还有室内淡淡的梨花香,混在一起。
苏婉禾只穿了寝衣,裴珣冷硬的胸膛与她紧紧贴着,似乎还能感受男人有力的心跳。
她将手抵在裴珣的胸前,半晌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我知道周将军是殿下派来的,他是殿下的人,若是因为我的是,让殿下的人受伤,我会过意不去的,不过,殿下怎么会知道清漪阁的事情?”
她试图转移话题,裴珣都看在眼底,还是决定饶过她一次:“孤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是都能知道的,只是,下次见到孤,若是心中还想着其他的男人,看孤怎么惩罚你。”
裴珣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中带着威胁,唇边泛着笑意,哪里是真的舍得惩罚苏婉禾。
“可周将军也是殿下的人,我关心周将军也是关心殿下。毕竟,他要时刻保护殿下安危的。”苏婉禾据理力争,对裴珣的霸道有些哭笑不得。
“孤身边的男人也不行,在你心中,只能想着孤。”裴珣指着苏婉禾的心口,语气霸道,让苏婉禾想到苏恪小时候无理取闹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了,那殿下最近身子可好?”苏婉禾将手环在裴珣的脖子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虽然未施粉黛,依旧娇俏可人。
苏婉禾原意是想问宫中的疫病情况,姜沐蕤罪有应得,她在核对账目的时候,发现陈娘子在清漪阁买衣服还是一年前,那时这件衣服的款式并未出来,只有相府最先订过,能在短短时间做出假货来,只能是姜沐蕤提前将衣服的样式泄露出来。
这种推测,因为没有证据,苏婉禾并不能以此状告姜沐蕤,可她也是第一个接触疫病的人,苏婉禾故意不动声色,就是要等到官府去查疫病的来源。
男人因她这句话眼底微黯,苏婉禾并未察觉,裴珣有些气笑:“你觉得呢?不如苏娘子亲自验证一下。”
苏婉禾还没有听懂裴珣这句话的意图,唇上传来一阵痛意,脱掉了平日里温和的外衣,男人似乎没有打算放过她,唇齿深入,坐在那里,将怀中的姑娘亲得意乱情迷。
沐室旁边就是苏婉禾休息的房间,裴珣一边将人抱着,一边朝那里走去,他踢开了苏婉禾的房门,与苏婉禾亲得难分难舍,怀中的姑娘神色已经不够清明,如同溺水一般,将手搭在裴珣的脖子上。
他将苏婉禾放到了榻上,身子压了上去,用手描摹了苏婉禾的侧脸,眼底中带着些克制,苏婉禾能感觉到唇上突然传来钝疼,直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裴珣才稍稍移开:“苏娘子可试验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婉禾的脸比之刚刚,更添了几分妩媚,淡淡的粉带着些恼怒与娇羞。
“那是什么意思?”裴珣侧卧,将苏婉禾搂在怀中,两人面对面,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情绪。
他用手将苏婉禾刚刚乱掉的头发轻轻拂了上去,因为刚刚沐浴,还带着些水气,苏婉禾肌肤胜雪,出浴的模样就像是饱满多汁的蜜桃,裴珣刚刚采撷过,自己身上也带着些苏婉禾特有的体香。
“眼下疫病横行,不知东宫可有做好防护?我刚刚是想问这个来着,殿下都没给我说的机会。”苏婉禾没好气,被裴珣捉着亲了好一会儿,现在胸口起伏着,说起话来都费力。
裴珣将手抚在她的背上,以手为她的枕:“还以为苏娘子都不知道关心孤,不过宫中太医已经研究了药方,将你在民间散播的药方结合,已经能控制这疫病的蔓延,因是人为并非天灾,上京的百姓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继续集市买卖。”
“可有找到源头?”苏婉禾状似无意问着,看着裴珣捏了捏她的侧脸。
裴珣格外钟情此处,每次都要用指腹捻着,苏婉禾皮肤嫩,一会就看到被染上的红晕:“是ʝʂց丞相府失察,姜丞相带着姜家女已经到宫中请罪,自愿将府库中一大半的家财用于上京布施汤药,自降官职,等姜沐蕤病好,就把人送到庄子上。”
这对姜沐蕤来说,自此便无缘皇宫,更不用说是太子妃,这恐怕比杀了她还令她痛苦。
难怪一直没有昭告天下,晋帝不是傻子,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姜家一大半的家财,足够充盈国库了。
“今日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上心了?”裴珣把玩着苏婉禾的一缕发丝,将视线落在她嫣红的面上。
裴珣知道清漪阁的事情,当然也知道苏婉禾是幕后的老板,否则不会让周策来救周掌柜,当时京兆府断案,陈娘子认罪画押,苏婉禾不会傻到没有证据就去指控姜沐蕤,她一直在等,等到疫病寻到源头,晋帝再想偏袒也无济于事。
索性她赌赢了,姜家百年世家,在宫中有姜贵妃统领后宫,如果不是姜沐蕤自己作死,她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一局,无异于斩断了姜府的一只手臂。
不过这并非运气,全在苏婉禾经营,她知道姜沐蕤的侍女每日都会到菩提寺与一个小厮会面,她故意让云枝将染了疫病的手绢递给了她,那侍女心虚,以为是陷害陈娘子时感染上的,之后便什么都招了。
“我只是好奇罢了,姜娘子也太不小心了,若不是发现尚早,宫中恐怕也会流传起来。”苏婉禾故作惊疑,在她看来,姜沐蕤罪有应得,她骄纵任性,心肠歹毒,能留得一条命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惋惜。
“不说她了,跟孤说说你,这几日为何不好好用膳,孤抱着你,都觉得轻了不少。若是再这样下去,都该瘦成皮包骨了。”裴珣说这话的时候,将苏婉禾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大晋女子的衣衫繁复,尤其冬月更甚,一层套着一层,等要出门的时候,还要套上狐裘,戴上帷帽,手中提着一个暖炉,纵使苏婉禾身子纤细,这几日也被云枝和映月穿得严严实实,稍一走动,便觉得束缚。
“我只是这几日没有胃口,想必过几日就好了。”苏婉禾这几日时常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穿得严实,几乎都要没有腰身了,她有些违心说着,裴珣是男子,自然不会理解他们女子的困扰。
裴珣捏着苏婉禾的手,纤细修长,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就如同苏婉禾的腰肢一般,她身形不输上京女子,莲步微移,便曼妙生姿,可他更希望苏婉禾再养上一点肉,否则这身板风都要将她吹走。
听到苏婉禾没胃口,裴珣忍不住担忧起来,面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认真:“是府上厨娘不合心意?伺候得不尽心?最近东宫来了一批新的厨娘,等明日孤就给你送来。”
那是楚行简下江南得来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的江南菜,已经试过菜了,被他送到了东宫来。
“都不是。”苏婉禾哪能真的让东宫送来厨娘,这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
“小姐,晚膳好了,奴婢给您送进来?”云枝站在门外有些纳闷,小姐从沐室出来,眼下房中点着灯,却没有人影。
屋内的两人,一个面不改色,一个神情慌乱,苏婉禾肯定不能让云枝看到裴珣,她从床上坐起,挣脱了裴珣的怀抱,看到旁边的被子如同看到救命稻草,她将它展开,都盖在了裴珣的身上。
“委屈殿下了,我很快就来,只求殿下这段时间里不要出声。”苏婉禾与床上的男人打着商量,一双杏眼中带着恳求的神色。
“苏娘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人眸中带着些威胁,这么多年,还从未因为什么事情这般偷偷摸摸。他裴珣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了,何时还要与旁人商量,更何况只是为了提防一个侍女。
上次云枝就因为窗户的事情有了疑惑,这次苏婉禾若是再拖延,难保云枝不会胡思乱想。若到时惹了其他人前来,便得不偿失了,苏婉禾略有急色:“殿下,就当我求你好不好?殿下你应我一次。”
“苏娘子可知,孤从不做无利的事情,孤若是答应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者苏娘子不妨贿赂一下孤,孤兴许就会答应了。”裴珣慵懒的姿态,诱着苏婉禾一步一步掉入陷阱。
第31章
苏婉禾迟疑地俯身靠近裴珣,手中捏着衣角,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用唇轻贴了他的唇角。
云枝就在门外,苏婉禾不好再耽误,在她起身的片刻,裴珣一把将人拉到床上压住,堵住了她一切的轻呼,相较于苏婉禾的蜻蜓点水,裴珣要深入的多,直到将人亲得眼中泛着水润才放开。
苏婉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将身上已经皱了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对着铜镜看了两次才作罢,裴珣倚靠在她的榻上好整以暇看她,神情慵懒,唇角微勾:“无碍,苏娘子不必担心。”
罪魁祸首是裴珣,看起来却像没事人一般,苏婉禾咬了咬唇,美目圆瞪,并不回应他,将床上的帐子遮了又遮,才终于离开。
裴珣难得在她眼中看到了埋怨的神色。
小狐狸,不装了。
门一打开,云枝就端着食盒朝内东张西望起来,苏婉禾喜静,平日里总会将珠帘散开,就寝的时候更是如此,今天比平日要早许多,她有些疑惑,对着榻上看了好几眼,只是被厚厚的帐子遮住了视线。
“正好有些饿了,今日做了些什么?”苏婉禾状似无意走在云枝的前面,那个方位,刚好将身后的一切遮挡住,云枝纵使心中有些疑惑,还是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的厨艺一绝,苏婉禾是知道的,就是在外面酒楼也不输那些大厨,但这几日还是让她颇为担忧,苏婉禾的胃口不佳,这可是府中的大事,府上的一切全靠着这位小娘子。
任凭云枝怎么施展拳脚,苏婉禾也没吃上两口,可把她急坏了,苏婉禾待她们就像亲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看的衣服从未亏待过她。
逢年过节,府上所有人都会额外增加一份月钱,且他们的身契本就在苏府,苏婉禾并未将他们看成下人,每月轮休,从未少给过他们,这样的主家,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突然听到苏婉禾这样说,云枝别提有多高兴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献宝一般,将三层食盒打开:“这最上面的是烤兔肉,现在是冬季,奴婢和陈伯出去采买,看到这兔子最是鲜美的时候,就买了两只来,用调料腌了一个下午,再用炭火去烤,配上果酒最好不过,下面的是调了酱汁的蔬菜烤串,有贡菜、青笋、腐竹、木耳、香菇,还有已经温好的藕粉丸子,刚好用来解腻。”
“看着很有食欲,闻着就已经很香了。”苏婉禾坐下,看着云枝布菜,将青花瓷的碟子放到苏婉禾的面前,给她递过了一双筷子。
“娘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奴婢一共买了两只兔子,还有一只放在后院让人养着,娘子若是喜欢,奴婢明日再给你做。”云枝将酱汁蘸料一一放在苏婉禾的面前:“不知道娘子今日喜欢重口的还是清淡的,是以都做了些。”
苏婉禾在云枝殷切的目光下,夹起一块兔肉来,那兔肉刚过了炭火,肥瘦相间,还能看到滋滋的油光和已经红润的瘦肉,苏婉禾沾了孜然吃了一口,外焦里嫩的肉质让人食指大开。
这几日因官府的事情,苏婉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好胃口,云枝在一侧将将蔬菜涮上了她自制的蘸料,放上她提前准备的烤炉。
“这是何物?”苏婉禾拿着筷子,见云枝将已经烧好的银骨炭放入其中,顿时明白了云枝的意图。
“我吃不了这么多的,食盒里的就刚刚好,而且晚膳用太多不好,容易积食。”
“娘子,您午膳就没用多少,这点量还算少的,奴婢在小厨房做了冰糖酥酪,现在天凉,一会就成形了,女婢服侍您用完就给您拿来,保管你喜欢。”云枝这几日深知无用武之地的寂寞,突然能在苏婉禾面前大展拳脚,恨不得将自己毕生的厨艺都用上。
烤兔肉鲜嫩可口,粘上料汁几乎都不会腻,苏婉禾是小鸟胃,用了一碗酥烙就已经吃不下了,倒是云枝在一旁忙得不亦乐乎,她哭笑不得:ʝʂց“太多了,这样吃下去,明年的春装该穿不上了。”
“怎会,上次给娘子量了尺寸,腰身又收了一寸,明年的春装合该让府上的绣娘收一收,不过,娘子的心衣恐怕是要重新做了,往年的铁定是小了。”
云枝像小和尚念经一样,絮絮叨叨,说话时没个心眼,若是平时这般,苏婉禾觉得没有什么,但此时,裴珣就在内侧。
他会不会听到?
转念一想,裴珣是男子,大概不知道心衣是什么吧。
可是,还是好难为情,还是裴珣在这里的时候。
苏婉禾唯恐云枝还要说些什么惊人的言论,让她撤了吃食,洗漱一番,终于将人送走。
这个时候,宫门都要关了,裴珣想必已经回宫了。
苏婉禾掀开珠帘,坐在梳妆台上,若有所思,她用木梳通发,看着窗外模糊的圆月,这冬季渐渐回暖,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是时候应该去白鹿寺了。
她手中的木梳霎时被一双陈劲的大手拿了过去,苏婉禾在铜镜中,看到了熟悉面色。
裴珣一身月白常服,长身玉立,那双舞文弄墨的手现在只专注为苏婉禾通发,还是这般近的距离,这般举动,苏婉禾只少时看到自家爹娘做过。
苏凛和苏夫人是少年夫妻,多年羡煞旁人。晨起画眉,琴瑟和鸣,除却苏凛上战场的时候,几乎日日形影不离,上京中多少侯爷公爵不是三妻四妾,唯独苏凛,就连平妻也舍不得让苏夫人手委屈。
可镜中的人,那手劲就没有这样温柔了。
裴珣的动作生疏,落在苏婉禾一头及腰的秀发上,好似在挥斥方遒一般,完全忘了这是姑娘家的头发。
她一头长发,好在日日用桂花香露养着,柔顺乌黑,还是在裴珣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苏婉禾按住裴珣的手,半转着身子,修长的脖颈微仰着,眼中好似有星星一般,裴珣在其中也看到了自己:“殿下,这样晚了,苏府与宫门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再不回去,恐叨扰了殿下的休息,还是让我自己通发吧。”
小娘子温柔小意,任谁看到都难以拒绝。裴珣也是如此,只是并没有放开手中的木梳。
越是这般,越是不想离开。
“明日休沐,孤今夜不想回去了。”裴珣环住苏婉禾的身子,将木梳放在几案上,头枕在她的肩上,在铜镜中,平日里巍峨的男子哪里还是一丝生人勿进的凌冽,好似真的只是在征求苏婉禾的同意。
裴珣眼下的意思,自然不是留在苏府的客房。
他们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苏婉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相较于从前的抗拒,多了一份坦然,还有随之而来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