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连忙解释:“这是送给侄孙女的,她在这读书。”
得知是自己误会,大爷有些不好意思。
大约是无聊,他在旁边陪宋疏站了会儿,聊一些有的没的。比如:
“侄孙女多大,几年级呐?”
“现在孩子压力大呦,她成绩怎么样?”
“小伙子长得挺好,应该有女朋友吧。结婚没,有孩子没,现在养孩子可花钱啦……”
宋疏发现,只要聊天,这里的人好像三句不离恋爱结婚。
他讪讪笑了笑:“不急。”
无聊的工作终于有人陪伴,大爷脸上笑容洋溢,对青年心生几分亲切。见他累得额头冒汗,还热情邀请:“挺重的吧,要不进里面坐会儿?”
宋疏看了眼时间,现在五点钟。
最近几天干活多了,体力好像也跟着提高不少。宋疏把下坠的玩具熊往上颠了颠,觉得自己还能坚持,拒绝了大爷的好意。
一老一少,站在小门入口处树荫下,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主要是大爷天南海北地说。
宋疏背着熊垂眸听着。
青年低头,下巴埋进洁白的高领毛衣里,精致的眉眼被衬托地更加沉静温柔。与蓝白毛绒熊一同站在树荫下,像一抹蓝天躲进人间。
除去爱说关于结婚带娃的男人经书,大爷是个学识口才都相当好的人。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从围棋太极,到种地养花,从国家大事,到学校八卦,无一不涉猎。
宋疏听着听着,逐渐沉浸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时不时点头回应。
这会儿,大爷在聊现在学校孩子越来越丰富的课外活动,看着宋疏的脸忽然停下来,搓着下巴思索。
“我老觉得你有点眼熟。”
听到这句话,宋疏刚想开口解释,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是……宋疏吗?”
他闻声侧眸,看见大门通道处,走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对方推着一辆银白山地车,表情有些愣怔。
宋疏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请问你是?”
得到肯定的反应,男人抵了下鼻梁的眼睛,立刻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到他面前。
透明镜片底下的棕色眼眸,专注地映着青年漂亮的轮廓。几秒后,他轻咳一声,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石知洺,咱们以前是同班同学。”
“虽然只有两个月。”他轻声补充。
宋疏示意了下背上的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好。”
“不好意思没注意。”石知铭讪讪收回手,紧接着又问,“需要帮忙吗?”
宋疏摇头:“不用,谢谢。”
这时旁边的门卫大爷啊了一声,指着他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提琴!臭小子,我孙女天天跟我念叨要嫁给你,可把我气坏了!”
宋疏:“……”还有这种事吗?
十年前,宋疏的确回来生活过两个月。
五岁那年起,他一直跟随父母在城市生活。由于不习惯城市淡漠的生活方式,爷爷奶奶只会偶尔过去生活一段时间,两边来回倒。
就这样度过了九年,爷爷在老家突发心梗去世。兴许是这件事打击太大,奶奶那段时间总会提及死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爸爸妈妈悲痛万分,也害怕再失去家人,在取得宋疏的同意后,决定回家。
那次回得很果决,也很彻底。
他们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整理城市的生意与关系,房子挂牌出售,然后带着全部家当回到青城镇。
也在十年前的春天,宋疏转学到这里。
但最终只读了两个月的高一。
石知铭现在是这里的一名老师,教高一物理,因为临时有事,才在放学前出校。
得知宋疏也在等人,他目露遗憾,拿出手机:“看来是没空叙旧了,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好。”
宋疏话音刚落,背后忽然一轻。是石知铭站到旁边,帮他抱起巨大的毛绒玩具熊。
愣了一下后,宋疏点头致谢。
时隔十年,陌生的同学重新成为对方列表里的好友。
把玩具熊搭回青年的背,可能是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傻了,石知洺忽然笑了一声,拍拍压在宋疏头顶的熊脑袋。
“有空再联系。”
他骑上自行车,起身加速,背影轻快地像个乘风而去的少年。
工作还能这么有精神,真是厉害。
宋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感慨,张嘴打了个哈欠。由于总在梦里加班,导致现在一想到工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困。
经过这个小插曲,宋疏背着熊继续等待,只是耳边大爷的笑谈,变成了对十年前夺孙之仇的控诉。
他从小伙子,瞬间变成臭小子。
二十分钟后,下课音乐声响起的瞬间,寂静无声的校园忽然吵嚷起来,在门口都能听到某些过分兴奋的欢呼声。
大爷回到岗位,把收缩门打开。
仅仅五分钟的时间,海浪般的人潮从几栋教学楼里同时涌出来。
宋疏弯腰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扎着双麻花的少女,再抬头满眼都是穿着同样衣服的同学,一时间有些脸盲。
离开中学时代太久,他都忘记了放学是何等盛况。自家孩子都可能找不着,他们这种没见过面的该怎么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