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的剑很快,他甚至都没有看清,只有骤白的一线寒光似雪色洒落,催生寒枝上的红梅。
过了好一会儿师无为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红梅,那是他胸口喷出的鲜血。
他被陆行渊一剑斩落,身体倒飞出去,栽倒在地,砸碎了地上的青砖。他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但凡陆行渊的剑再往前那么一点点,碎掉的就是他的心脏。
师无为呕出几口鲜血,体内灵气混乱,双手脱力,险些拿不起手里的剑。
广场上一片寂静。
有人想过师无为会败,但没想到他败的那么快。
有人不觉得师无为会败,却切切实实地看见他输了。
破厄的剑锋上有细细的一条红线,陆行渊看了一眼,身形微动,再次冲到师无为面前。
“住手!”
广场上传来一声怒喝,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挡在师无为身前。
他们是天衍宗的长老,其中不乏一些元老级。
在他们看来,陆行渊可以和师无为一战,但不能杀了师无为。
天衍宗从开山至今,还没有被人斩落过的宗主。
陆行渊剑势已出,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收回来。他想过这一剑会被阻挡,用了十成十的力。
剑意铺天盖地,四周的风在他的剑意下都变得刺骨,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利刃。
众人手中的剑随之嗡鸣,有些修为低的已经控制不住手中的剑,强行压制反而会被刺伤。
几位长老如临大敌,纷纷祭出自己的保命手段。
剑气如长虹贯日,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几位长老的防御,在他们的诸多阻挠下,硬生生刺入师无为的眉心两寸才停住。
师无为满脸惊骇,陆行渊对此并不满意。
他要师无为的命,一条伤口算什么?
周围没被陆行渊击退的长老又攻上来,想要逼退陆行渊。
陆行渊非但没退,还借着这些人的攻势,用剑势化解了他们的力量,顺势又刺了师无为一剑。
这一剑他断了师无为的右手,连同手腕部分一整个切下。师无为的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些长老大惊失色,有人想带走师无为治疗,将他的手接回去。
陆行渊剑锋一转,就将那人打飞出去。他此刻占据十分有利的地位,距离师无为不过一步之遥。他没有一剑结果师无为,而是有人救一次,他就刺一剑,从手到脚,从脚到全身经脉。
谁出手快,师无为中剑的次数就多,一开始师无为还能咬牙硬撑,暗暗运转灵力恢复自己的伤势,寻找陆行渊的破绽给他致命一击。
可随着陆行渊的剑越来越快,他的灵力已经跟不上伤势,他完全瘫倒在地,为人鱼肉。
经脉寸断,血肉剥离,剧痛席卷师无为全身,在刀光剑影间,他的惨叫尤为凄厉。
天衍宗的长老终于意识到陆行渊是在耍着他们玩,一个个面色铁青,不敢再贸然出手。
陆行渊嘴角带笑,目光森然,在他脚下,师无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浑身鲜血淋漓,像是刚从血池里被人捞出来。
他的眼神有些溃散,依稀能从神情中瞧出一点对陆行渊的憎恨。
“你……”天衍宗的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行渊扫了他一眼,道:“乱叫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吗?”
那名长老顿时捶胸顿足:“你欺人太甚!”
陆行渊冷笑,他当年被师无为生生剥离魔魂的时候才十二岁,也没见这些老东西跳出来说师无为欺人太甚,反倒是一个个觉得他做的对。
“我还能更过分呢!”
陆行渊退开些许,那些长老见状不由地眼皮狂跳,不知道陆行渊又要耍什么花招。
“师无为,身为剑修死在剑下,你不冤。”
陆行渊的声音里带了两分笑意,那些长老却听的毛骨悚然,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再度出手。
让人意外的是陆行渊这次没有接招,他转身飞身而起,只留师无为在地上。
长老们有些惊讶,有人回头去看,欲伸手去救人,却在伸出手的一瞬间汗毛倒竖。
半空中,陆行渊迎风而立,一手持剑,一手掐诀。浓烈的剑意如同潮水般滚滚而来,天衍宗上所有弟子的佩剑都被这股剑意影响。
如果说刚才他们中有些人还能勉强控剑,此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佩剑朝着陆行渊飞去。
万千剑影在高空中凝聚,天色瞬间昏暗下来。
陆行渊并指御剑,剑影如同瓢泼大雨,簌簌而下。
这一幕说来漫长,实际就在转瞬之间。天衍宗那些长老的攻击甚至还没到陆行渊跟前,陆行渊已经指挥那些利刃落下。
利刃化雨,却比雨更凌厉,比雨更具锋芒,它们从天而降,所有的剑刃都只有一个目标。
试图去救师无为的长老来不及避开,如果不是有人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他恐怕就没命在了。
但即便如此,他和救他的人还是被那股剑势震飞出去,他伸出去的手被剑气千刀万剐,顷刻间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本就被震伤,又失了一臂,直接昏死过去。
尚在外围的长老尚且如此,更别提被剑刃视为目标的师无为,一时间剑气四溢,血肉横飞。
师无为的惨叫声消失在银白的寒光中,万千剑影落成一座剑冢,血腥味蔓延,鲜血从剑刃下流出,染红一块块青砖。
有些修为低的弟子当场呕吐起来,吓的双股战战,跌坐在地。
饶是历经诸多生死的修士也微微变了脸色,看向陆行渊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如果陆行渊只是将师无为千刀万剐倒也没什么,可他偏偏是用天衍宗弟子的佩剑。不管这些剑天衍宗的弟子还要不要,他们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剑曾被人用来将他们宗主千刀万剐。
半空中,陆行渊挥退冲上来的长老,并指擦过破厄的剑身,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天衍宗的长老愣住了,甚至在短短的几息内,没有人开口说话。广场上一片死寂,唯有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飘散。
“陆隐川!”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如梦初醒,咬牙切齿地念着陆行渊的名字,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
天衍宗的宗主被人当着长老的面斩杀在大殿前,这是天衍宗的奇耻大辱。
“诸位长老,速速同我杀了此子,替宗主报仇!”
有元老嘶声竭力,杀机浓郁。
陆行渊低声笑了起来,有恃无恐道:“你以为就你会喊人?”
白日之下,剑气为信。
陆行渊给师无为的最后一击就是给魔族的信号,此刻他们已经赶上山。
面对元老的叫嚣,魔将一声怒喝:“谁敢伤我尊上?魔族弟子听令,今日踏平这破山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魔族来的很是时候,魔将嗓门大,嚷嚷完那一句后,冲着陆行渊嘿嘿一笑,就朝着刚才最叫嚣的那个长老冲过去。
在他的带领下,魔族不用陆行渊多言,直接加入战斗。
他们来之前可都听怀竹说了,这个破宗门对他们尊上不好,还是害死陆晚夜的罪魁祸首,所以一个个心里憋着劲,就等着此刻撒出去。
天衍宗的弟子终于意识到陆行渊来者不善,他们认清现实,也不管手上有没有兵器,唤出法宝就朝着魔族的弟子冲过去。
陆行渊仍在半空中,没有参与这场混战。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最后落在谢道义的身上。
那一眼不言而明。
师无为死了,下一个就该是他了。
谢道义读懂了这个眼神,面上神情依旧,心里却不断地往下沉。
他已经可以确定陆行渊达到真君期,而不是什么伪真君。可他这次渡劫为何毫无动静?无人见其雷劫?
谢道义的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现在不是解答的好时机。
“父皇,我想下去。”谢迟站在谢道义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师无为的尸体。
魔族和天衍宗已经掀起混战,他们这些外宗人并没有插手。
谢迟竟然主动提出参战,谢道义有些惊讶。
“他毕竟是我师尊,我也算天衍宗的弟子。”谢迟垂眸,眼底流露出几分戾气:“我还没杀过魔族呢!”
谢迟流露出对魔族的厌恶之色,
这让谢道义心情愉悦,他没有阻拦,叮嘱道:“量力而行,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很多。”
魔族灭了三尸宗,又剑指天衍宗,势必要搅的腥风血雨。谢道义不信其他人会任由他这样下去,人族重新结盟早晚的事。
谢迟加入混战之时多看了陆行渊几眼,他这个兄长居高临下,是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世时,谢迟也敬重他,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谢迟便想独占他。
谢迟一直觉得他是陆行渊唯一的手足,陆行渊应该属于他。
可这一切都被谢陵抢走了,他的哥哥对他有一搭没一搭,却把谢陵牢牢的护着看着,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谢陵。
谢迟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他都不计较陆行渊的魔族血脉,为什么陆行渊还要自甘堕落去和那个小杂种为伍?
谢迟以前想不明白,后来则不再去想。
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如果得不到,那就彻底毁掉。
另一边,谢陵被辰一护着远离混战,他没打算插手,但在谢迟下场后,谢陵没忍住,飞身而起,朝着谢迟冲过去。
谢陵从谢迟手上救下一个魔族,架住他的剑:“谢迟,你的对手是我。”
谢迟先是不悦,觉得谢陵居然敢挑战他,可很快他就笑起来,既是笑谢陵不自量力,也是笑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直接杀了谢陵。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谢迟眼底浮现一抹杀意,在他看来,谢陵还不够做他的对手。
他步入化神期多年,云棠离开后,他更是频繁闭关,如今已经触及到归墟的屏障。
而谢陵才刚刚步入化神,他们之间的境界差了三个等级,他恐怕连这个境界都没有摸清楚,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面对谢迟的轻视,谢陵回击他的是手上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