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胤禘面上却一派领受教诲的谦逊模样:“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也会这么说的。”——阿玛可能觉得多在妹妹面前这么念叨,妹妹就会照着他的期待长。孤也想要个长得像额娘的妹妹,自然也会遵从照办。
康熙帝点了点头,不吝夸奖:“孺子可教。”
胤禘不想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阿玛,垂下头偷偷摸摸翻了个小白眼。结果就因为这一时不察,造成了胤禘一生的遗憾——重新抬起头的胤禘,就看见阿玛弯腰轻轻在妹妹的小脸蛋上嘬了一口。
胤禘气得双眼通红,握紧小拳头,怒气冲冲:“阿玛!第一个亲妹妹的只能是安安!这是咱们说好的!”
早在青璃诊出有孕时,康熙帝就跟胤禘约定过:只要胤禘在青璃生产前的这段时间,每天都给青璃按摩两刻钟,就让他头一个亲昕昕。
这九个月来,兼职按摩工的太子殿下,日日不缀、保质保量地完成了约定,就盼着第一个一亲芳泽呢,结果却被康熙帝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九个月,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胤禘怎能不怒发冲冠、仰天长啸呢?
胤禘拽着康熙帝的腰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见儿子真生气了,康熙帝顺着小奶龙的力道倒退两步,笑意吟吟:“朕也不知道你守着妹妹这么久,都没亲亲妹妹啊。”——朕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捡了大便宜。
康熙帝的心田仿佛有千百种芳香四溢、娇艳欲滴的花朵争相盛开。
胤禘愁眉苦脸、火冒三丈地在摇床前转来转去,嘴里也喋喋不休地指责某人不遵守游戏规则。
“讨厌的阿玛,我是讲究仪式感,我跟妹妹的第一个亲亲一定要在妹妹睁眼的时候,我还要先准备好鲜花玩具送给妹妹。哪像你,这么粗糙潦草地对待,一点儿也不浪漫,妹妹不会喜欢的!”
康熙帝摊手耸肩,平稳无波的语气中暗藏炫耀:“可第一个对昕昕的亲亲还是被朕得到了。”
胤禘气得跺脚,眼眶的泪珠几欲掉落,却又被他生生逼了回去:“阿玛你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能自打嘴巴?你赔我的第一个亲亲!”
自胤禘成为太子后,只有被青璃逗急了时会露出这种小儿姿态,康熙帝还怪稀罕的。
康熙帝继续耍赖:“不知者无罪,朕只是无心之失,朕真的以为你已经亲过昕昕了。”
“而且这做过的事情,如泼出的水,无法撤销、无法抹除。朕虽是天子,却也是凡人,实在办不到太子殿下的所愿所想。”
见胤禘愈发垂头丧气,浑身萦绕着失魂落魄,康熙帝勾起唇角,火上浇油:“要不安安就当做不知道?骗骗你自己也好过此时的肝肠寸断啊!”
胤禘看着康熙帝脸上毫不遮掩的洋洋得意、喜上眉梢,再听着他戳心窝子的话,没忍住一个起冲,连跨三步,小脑袋顶在康熙帝的腰间,两个小爪子高高举起,揪着康熙帝腰侧的衣衫:“我不管,就要阿玛赔!”
小炮弹的冲击力不太够,康熙帝的下盘很稳,被胤禘投怀送抱地冲撞了一下,也一动不动。
胤禘自小懂事,再加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长这么大,康熙帝还是头一见他求而不得、撒泼打滚。
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康熙帝,伸手呼噜着胤禘的小脑瓜,温声轻哄:“这个阿玛真无能为力,阿玛赔你点别的东西吧?取消你聚众赌博的惩罚怎么样?”
胤禘之前在上书房明目张胆地开设赌盘一事,自然瞒不过康熙帝。
正如胤福所说的,有胤禘顶在前面。
胤禘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很讲义气地全部抗下,参与的一干人等没受罪,胤禘却遭了大罪——挨打挨骂不说,还被罚抄四书五经各十遍、罚俸三年。
挨打挨骂已经过去,便不再多说。罚俸三年在胤禘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玛难道还舍得饿着我吗?我照样锦衣玉食,手上有没有银子都没差。
不过这次罚抄书的惩罚却让胤禘打了个寒颤,心里直呼“好恶毒”。
四书五经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字,十遍就是两百万字,还要求字迹干净整洁,写错一字整页重来。而且抄写也只能在完成每日功课之余再抽时间,胤禘当时就蔫了吧唧的,神情恍惚地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争取两年内完成吧。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胤禘连半遍都没完成,平日里要是听见这等“恩赦”必定一蹦三尺高,可想想这是用第一个亲妹妹换来的,胤禘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胤禘怏怏不乐,语气也略显沉闷:“阿玛,您觉得这两者价值相等吗?”
康熙帝摸着下巴,回忆起刚刚嘬的那一口,柔嫩可口,弹软诱人,温润沁香。康熙帝越想越美,只觉得自己女儿的小脸蛋一吻倾城、千金不换,怎么可能只值这么点呢?
良心发现的康熙帝咂了咂嘴,开口加码:“阿玛再把第一个亲胤禔闺女的机会给你。”
是的,众望所归、如愿以偿,太医前几天诊脉过后,宣布了大福晋怀得是个女孩儿。
胤禘被康熙帝狗到了,说话都不太利索:“大、大哥的闺女?”——大侄女不该大哥头一个亲吗?
康熙帝理直气壮:“全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朕的皇长孙女?胤禔可没权利决定这种大事,朕说归你就归你。”
胤禘瞠目结舌,“这种大事”?——可真是天大的要紧事啊!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占便宜,胤禘也就立马把兄弟情谊抛之脑后了。
胤禘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试图再讨要些好处:“阿玛,昕昕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嘛,难道第一个亲昕昕跟第一个亲大侄女比,相差的就只有十遍四书五经和太子的三年俸禄吗?”
康熙帝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当然不是,你以后有了嫡长女,第一个亲亲也给你。这可是皇嫡长孙女,分量够不够?不够就再加上你的次女、三女、四女……”
胤禘的小脸皱成一团,举手投降:“够了够了!”——好一出空手套白狼,用未来本属于我的东西来兑换,我还只能乖乖接受。
胤禘再次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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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流逝,冬去春来,小公主在睡意朦胧中度过了自己的洗三宴、满月宴、百日宴。
爱新觉罗·胤媛这个大名,也已遍传大清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名字造成的轰动仅次于爱新觉罗·胤禘。
康熙帝再次以这种绝对霸道的姿势,召显了他对皇后的情深义重,对坤宁宫一脉的看重。
已满百日的胤媛,如今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圆团子,五官也已长开,除了眉毛和嘴巴,其他地方跟青璃如出一辙,笑起来时脸颊两边还有遗传自青璃的小梨涡。让康熙帝只看一眼就撂不开手,恨不得时时刻刻抱在怀里。
胤媛的眉毛和嘴巴更像康熙帝,眉峰挺括、粉唇较薄,给软乎乎的小团子平添了三分锋锐凌厉。笑起来能甜到人的心里,不笑的时候竟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威严。不同于青璃的娇艳妩媚,胤媛更偏向于英气勃勃。
不过胤媛目前还只是个整天傻吃傻睡傻玩傻乐的小团子,大多数时候都软乎乎、萌哒哒的,不好惹的神情少有人能看到。
凭借着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蛋,胤媛俘获了坤宁宫所有人的心,就连太后和其他嫔妃们见了,也没有不喜欢的。
当然,胤媛最大的两个粉头还是康熙帝和胤禘。
胤媛还在青璃肚子里时,她的阿玛和哥哥就总会避开对方,一本正经地对着青璃的肚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更喜欢阿玛/哥哥哦!”
胤媛出生后,父子二人的竞争愈发激烈,今天你送胤媛一朵绢花,明天我就要送更贵重的玉石;今天你给胤媛画了一张小像,明天我就要画更精致细腻的全身像;今天胤媛穿的是你挑的衣服,明天我就要亲手帮胤媛换衣衫。
小到吃穿,大到住行,都在父子战争的范围内。
青璃乐颠颠地看戏之余,也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捏了把汗。青璃似乎看见了一年后胤媛刚会说话,康熙帝和胤禘就不依不饶地问她“更喜欢阿玛还是哥哥”?
青璃被问这个问题时已是个成熟的成年人,还险些招架不来,只能避而不谈。胤媛小乖可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啊,她怎么玩得过一大一小两只狡猾的狐狸呢?
青璃的慈母心肠不允许她冷眼旁观,青璃开动小脑瓜,还真被她想出了个好办法,并提前付诸实际,未雨绸缪。
于是等康熙帝和胤禘千方百计教会胤媛说“哥哥”、“阿玛”、“喜欢”这些词后,兴致勃勃、满怀期待问她:“昕昕更喜欢阿玛还是哥哥呢?”
我们的胤媛小公主,甜滋滋地笑着,大喊一声:“喜欢,娘!”
胤禘不甘放弃,继续追问:“除了额娘,没有额娘,不算额娘。”
“昕昕更喜欢谁?阿玛还是哥哥?”胤禘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挤眉弄眼地暗示胤媛喊哥哥。
胤媛的表情依旧天真无邪,眨巴着娇俏的桃花眼:“额娘!喜欢。”
康熙帝被逼得用上了“阴谋诡计”,笑得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灰狼:“昕昕更喜欢阿玛对不对?昕昕只需要点头就好,点头就有香香的奶糕吃。”
康熙帝一边点头如捣蒜地做着示范,一边从桌几上的彩绘瓷盘里拿出一块奶香味十足、闻起来清香甜蜜的奶糕在胤媛眼前来回晃悠。
胤禘见状,顿感不妙,急忙张开手臂,像一只护着小鸡崽的老母鸡,挡在康熙帝前面强调:“阿玛,不许耍赖!”
眼见胤媛长着小嘴巴,口水直下三千尺,马上就要被忽悠得点头了。依靠在罗汉榻上看戏的青璃手执绣帕,捂嘴轻咳了两声。
听到额娘声音的胤媛仿佛接收到重要的信号,立即从“糕点迷阵”中醒过神来,咽了咽口水,语气坚决、一字一顿:“喜、欢、娘!”
青璃立即起身抱住胖闺女亲香了好一会儿,又温柔地给她擦了擦下巴,拿起一块奶糕递给胖闺女,语气赞赏、满是鼓励:“额娘的昕昕真乖,真聪明。下次回答正确还有糕糕哦!”
胤媛咧开小嘴笑得很欢,吭哧吭哧地啃着手里的点心,小脚脚也美滋滋地翘着摇来晃去。吃之前还不忘再次强调:“喜欢,额娘!”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是谁在搞鬼。
既然是大宝贝的意思,康熙帝只好偃旗息鼓、甘拜下风。胤禘却很好奇:“额娘,您怎么做到的啊?”
青璃朝开开心心吃奶糕的胤媛努努嘴:“就那样呗。不停地用这些问题问她,答得让我满意了,就奖励好吃的,不满意就饿着她。就跟训小狗一样,一训一个准儿。”
康熙帝的脸又黑又冷,胤禘也没了刚才的笑模样:“额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
青璃反思了一下,立即道歉:“好吧,是我不对,胤禛养的几只小狗我也见过,昕昕可比它们都聪明多了。”
康熙帝揉了揉额角,胤禘也满头黑线:“额娘!”
青璃乖乖闭麦了,虽然她是一家之主,但也怕惹起众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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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的时间只走到了康熙二十九年二月二十八,胤媛刚过百日没几天。
胤禘正新鲜着妹妹,每到上书房快下学时屁股底下就好像长出了钉子。等师傅离开后,更是头一个溜出上书房,以往的呼朋唤友、吆五喝六都不再有。
胤禘这天一如既往地紧跟师傅身后,蹿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三哥、四哥、五哥,我回去陪昕昕了。”
胤禘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胤祉收回右手,叹了口气:“我还想说今日跟太子六弟一同去坤宁宫看五妹妹呢!”——结果想抓他的衣袖都没抓到。
胤福伸了个懒腰,语气也懒洋洋的:“太子六弟雷厉风行,你最好提前跟太子六弟说一声,让他等等你。”
胤禛挠了挠头,参与进这个话题:“要不就明日吧?我也想去,三哥四哥咱们一起呗?”
胤祉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明日一早我就跟太子六弟先约好,免得他跑得太快,咱们追都追不上。”
胤福也同意这个计划:“前几天五妹妹百日宴,我好不容易挤上前去,只来得及多看两眼,五妹妹就被皇阿玛抱走了。不过五妹妹可真好看啊,粉雕玉琢的,她冲我一笑,我心都化了。”
已经离开上书房的胤禘对三位哥哥想抢妹妹的想法一无所知。
胤禘路过御花园时见迎春花开得正盛,急忙停下来亲手折了十几支合成两束,打算带回去送给额娘和妹妹,跟她们一同分享满园春色。
青璃和胤媛的反应也给了胤禘很好的正向反馈。
青璃笑意盈腮,抱着胤禘亲了又亲,直把小男子汉亲得小脸通红,才吩咐芙芫将库房中的白釉彩绘迎春瓷瓶找出来,亲自修枝插瓶。
胤媛只是个三个多月的小豆丁,但当胤禘举着细长的迎春花枝条,在她的摇床上轻轻晃动时,胤媛看着争相绽放的黄色小花,也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边笑边扑腾着小身子,眉眼弯弯,梨涡甜甜。
胤禘听着妹妹清脆轻灵的笑声,好似春风拂面,又仿佛暖阳照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适轻松。
此时独占鳌头的胤禘并不知道什么叫弯道超车,什么叫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夺得桂冠,也未注意到坤宁宫门口迎他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又悄悄摸摸地出了坤宁宫,更不清楚小太监还去乾清宫打了小报告。
“皇上,太子殿下今日亲手摘了迎春花献给皇后娘娘和小公主。”
康熙帝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理,早就埋下暗子,只为掌握对手的信息,做到对胤禘的争宠手段了如指掌。
康熙帝提着湘妃竹狼毫笔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蘸着朱砂,语气仿佛带着股漫不经心,实则已经拉响了内心的警报:“哦?那皇后和小公主可喜欢?”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答:“听子衿姐姐说,皇后娘娘和小公主都很喜欢。”
康熙帝挥了挥手,梁九功立马会意,带着小太监下去领赏了。
康熙帝放下朱笔,食指轻敲御案,轻轻啧了一声:“这小兔崽子,怪会讨女人欢心的。”
既然知道迎春花讨巧,康熙帝自然不会放过,而是选择在胤禘打好的基础上再创新高。
等梁九功回到内间,康熙帝就温声吩咐:“你去找几个手艺好的,给皇后编个花冠和手环,再给小公主编个鲜花摇篮,主体用迎春花,其他花卉作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