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有鸭蛋饼又有栗子甜糕,俩小快活的跟过年似的,为了这两口好吃的,兄妹俩都不去睡午觉了,跟小尾巴似的,跟在林蔓身边转圈圈。
老陆家厨房就巴掌大地方,赵春花抱着油罐子进屋,瞅见俩小娃儿,嫌弃道,“干啥呢,俩矮冬瓜还在这蹦跶,去一边儿玩去!”
说完,就把俩小给轰出去了。
铁蛋妞妞兄妹俩:“.......”
矮冬瓜就矮冬瓜,奶你也不高啊。
*
十月份的松沙海岛海潮依旧汹涌澎湃,下午五点半,随着潮水慢慢退去,岛上的军嫂们活跃起来,提着水桶,赤脚来到海滩上在礁石岩壁上找生蚝,别看海滩上的生蚝个头不大,吃起来味道可鲜美了,还有那海带、小鱼、小海螺、撬海蛎子,运气好的甚至能捡到小鲍鱼,有时候还能抓到几只大螃蟹
这就是住在海岛上的乐趣。
松沙岛上驻扎了上万余人的部队,除了岛上的原驻渔民外,嫂子们刚带着娃儿来岛上随军那会儿,那家伙儿老不适应了,这海岛上一眼望去,除了大海还是大海,那田地有一半还是沙地,想领几亩地种种也不行。
嫂子们刚开始闲啊,闲得发慌,都想撇下自家男人,带着孩子再回老家去。
这是啥生活啊,不能种地也不能去逛逛,以前在老家还能做着驴车去县城耍呢。
后来嫂子们也就习惯了,日日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跟部队嘹亮的号角声入睡都成了习惯了。
海岛家属区的房子是一座座红砖,带围墙的平房小院。
最近海岛寄家属区出了件新鲜事儿,听3团的团政委老张说,3团最近新调来位年轻军官叫陆洲,长相英俊,不苟言笑,做事稳重,一看就是沉稳踏实能过日子的好男人。
海岛家属院儿家里有闺女的军嫂们一听,纷纷心动,打着算盘要把自家闺女嫁出去,隔三差五找机会来团部,就想看看那陆洲是不是个好托付终身的年轻人。
陆洲是3团一营的代理营长,部队连长以上的军官都有单独的宿舍,他往团部打了申请家属随军的报告还没批下了。
现在海岛家属区的空院子也不多了,这几年海岛上新生儿增加了不少,结婚成家的年轻军官也多了,住房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刚才营部的政委孟庭还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幸好老陆你小子结婚早,赶上好时候了,部队房子批下来了,到时候你老陆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哪像他老孟啊,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只能跟2营老齐一块儿睡一个屋,闻老齐的臭脚丫子味儿........
孟庭在那边唧唧歪歪,陆洲面容沉静,该看报告看报告该写文件写文件,压根儿没受到这家伙儿的影响。
刚才团部来了电话,说下午六点团里营级以上军官到团部开会。
陆洲抬手看了下手表,五点四十了,遂放下手中的钢笔,拎着叽歪的孟庭下楼去团部。
团部距离3营营部百来米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俩人正在路上走着呢,抬头就看见训练场松树林边上有几个军嫂,眼睛放光的往这边瞅。
“那就是老张说的陆营长!哎呀呀,长得真俊!”
“我家小萍跟陆营长是不是郎才女貌?”
“你可拉倒吧,你家小萍还不到一米五,咋跟我家外甥女比?我外甥女可是初中毕业的,有文化!”
“放屁,你外甥女那大脸盘子,水桶腰还想嫁个俊小伙儿?嫁陆营长边上那个带眼镜的弱鸡崽子还差不多。”
“王三家的你找捶是不?”
“呸,老娘怕你咋地来啊?”
两个军嫂骂骂咧咧卷着衣袖,滚成了一团。
陆洲:“.......”
带眼镜的孟庭:“......弱鸡崽子说谁呢!”
第41章
因为刚才那出闹剧, 孟庭深受打击,就连团部开会的时候还是蔫不拉几模样。
等开完会团长说陆洲家属的随军报告已经批下来了,炮兵团有个营长因伤复原, 一家人要回老家去, 刚空出来一个小院, 正好分给老陆家。
要知道现在岛上住房吃紧,排队等分房的干部家属大有人在, 要没点运气, 有的等上好几个月也分不上房。
陆洲这纯属是捡漏了,按照正常流程走, 老陆家一家子到明年也分不到房!
此等好运气, 就是老团长也感叹, 臭小子运气还真好!
自团长办公室出来,陆洲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平时一张面无表情俊, 面容冷峻的某人, 此刻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孟政委见了, 这是又酸上了,跟腌了二十年的老酸菜一样整个人叽叽咕咕冒酸气。
陆洲也没功夫搭理这厮, 开完会就去勤务长那里, 拿了小院的钥匙,要去小院看看。
孟庭单身狗一只, 平时跟陆洲在一块儿习惯了, 而其他这个人最怕没人陪, 一天里除了晚上睡觉不跟陆洲一块儿,其他时间都跟在营部跟陆营长在一块儿, 要么插科打诨,要么嬉皮笑脸,反正陆洲也不是完全不搭理他,偶尔应和两句,让这家伙儿自得其乐也挺好。
这会儿陆洲要去看房子,他自然也要跟着去。
松沙岛上的房子是解放前建造的,以前是国民党部队驻扎在这,后来新中国成立,到如今风风雨雨十来年了,从外看上去与周围老百姓家的石头屋没什么区别,一圈朴素的竹制篱笆墙,红砖黛瓦,年代久远的红墙上爬满了花藤。
再打看半掉漆的木门一看,小院的院子中间是是一条青砖铺就的小路,分别有正房和东西南北五间瓦房,院子东面有一间小小的厨房,土墙上多年烧饭烟熏火燎,东屋跟西屋上面的屋顶也有漏雨的痕迹,看来得找人重新修下屋顶。
厨房边儿打了口水井,架在上面的木轱辘,跟吊水的麻绳与木桶都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看来用了许多年了,后院还有个窝棚,窝棚下杂七杂八放着杂物,靠墙角处,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跟三五棵苹果、梨树。
这营长家还开垦了一洼小菜地,不过那菜地里的菜都让人拔的光光,这也是人之常情,人家种的菜要搬走了摘走也正常,不然留在地里也是浪费。
陆洲打量着小院还没说话呢,孟庭先背着手在院子外转悠一圈儿,啧啧点评起来了,“院子里铺了青砖,不错不错,以后不怕下雨了。正房啥都没有,啧,就剩一张桌子了。厨房没打扫干净,灶台上还有灰,房子挺多,也挺大,嘿嘿足有五间房呢,老陆行啊,运气不错,以后你生了崽子不怕没地儿放了.......”
孟庭这厮在边上不住的聒噪,陆洲耐心耗尽,一言不发大步上前,拎着这家伙儿就给丢出了门。
关门插上门闩,陆营长动作如流水,一气呵成。
好了,时间安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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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夕阳西下,落日还没消散的余晖笼罩着河西村,如今到底是入秋了,外头气温骤降。
村里人下工回家,披上褂子在门口三三两两坐着,聊着家常事儿。
老陆家的栀子花如今全开了,院子里全是栀子花的香甜味道,铁蛋和妞妞一人摘了一捧在院子里乱窜,一会儿逗逗鸡,一会儿逗逗大白小白。
铁蛋还拎着根毛毛草去招惹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老母猪,赵春花见了,没好气道,“这个年纪的小崽子真是狗嫌人烦!去去,一边去!”
铁蛋跟妞妞就很欢乐的跑到屋里去找婶婶。
林蔓在厨房里忙活呢,俩小还想跟婶婶撒撒娇求抱抱,赵春花在院子里吼了一嗓子,让兄妹俩出来,老太太给俩孩子套上小褂子,撵狗似得把俩小赶出家门放鸭去,临走前小妞妞还要跟婶婶说拜拜。
“婶婶,我跟哥哥去河滩放鸭鸭,一会儿就回来哟。”
林蔓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眯眯摆手,“去吧,路上小心点,晚上回来吃鸭蛋饼,栗子甜糕也在锅里蒸上了。”
“哇!”俩崽崽儿一听眼睛刷地亮了,小鸡啄米一顿点头,兴高采烈屁颠颠出了家门。
赵春花笑骂了声,“俩小馋猫。”洗了手,进厨房给儿媳妇帮忙。
厨房里没啥活了,老太太就坐下来拉风箱烧火,一边跟儿媳妇吐槽,“一个两个越长大越跟皮猴儿似得,嗨,一天天都是操不完的心。”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可以一点儿也没少,林蔓忍不住打趣,“娘,有时候这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呀。”
赵春花自个儿也撑不住笑了,谁说不是呢,家里有俩孩子在身边儿,调皮捣蛋,说说笑笑,日子过的也有奔头。
老太太顿时来了期盼,开口问林蔓啥时候给她老婆子再添个大胖孙女?
林蔓:“..........”
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栗子甜糕上锅蒸了半个小时,老陆家小院里满是香味儿。
赵春花在灶下烧着火,都给香的直嗅鼻子,“蔓啊,这栗子糕咋做的啊,里头咋就这么香?”
其实这栗子糖糕跟乡下蒸枣泥糕差不多,栗子在热水里趁热去皮,果实捣成细腻的泥,在栗子泥中打上两个土鸡蛋,再放上红糖白面,酵母粉,搅拌成面糊,发酵好,铺上一层切好的红枣干,切成一块块的,放在大锅里蒸就可以。
另外就是林蔓在栗子糕上撒了一层细细碎碎的干桂花跟黑芝麻,这样蒸出来的糖糕不光松软可口,吃起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桂花甜。
赵春花听了这繁琐步骤,又是加鸡蛋又是加红糖桂花的,做出来的桂花糕不好吃才怪哩。
今个儿林蔓蒸了一大锅栗子糖糕,晚上老陆家一家子光是吃糖糕就吃饱了。
那鸭蛋饼无人宠幸,留着明个儿当早饭也挺好。
铁蛋和妞妞自从吃了婶婶做的栗子甜糕,就彻底爱上了这甜甜软软又沙绵绵的味道。
俩小有空的时候,每天一早起床,就是要背上自个儿的小背篓去后山捡栗子。
这时节,后山好多果实都成熟了,像什么核桃、山枣、榛子等等,这种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一半果肉都很嫩,放在院子里晒干可以储存一个冬天。
河溪村后山最多的就是栗子树,成熟散落的板栗漫山遍野都是,老陆家一家四口出去一上午,毫不费力就能背回二三十斤,这还是往少了说的,捡来的栗子讲外头的刺壳去掉,天好的时候,晒上两三天,就是油亮的大栗子了。
狗子娘有回来老陆家串门儿,一进门瞧见满院子的大栗子,差点儿以为她走错家门了。
这是老陆家,咋这么多栗子???
狗子娘满头问号,就问老姐妹,这么多栗子你们一家子吃的完啊?陆洲又不在家,一个老太太跟个小媳妇儿,加上两个小娃儿,一天天的能吃多少。
赵春花大气一挥手,表示狗子娘不了解老陆家的潜力,这些栗子还不够吃呢!
对于吃货一家来说,一个冬天——煮栗子,烤栗子,栗子甜糕,糖炒栗子,换着花样吃,想想就欢乐呀。
狗子娘就很纳闷儿,这啥栗子甜糕有这么好吃?吃一冬天都吃不腻?
正好林蔓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栗子甜糕出来,那味儿香滋儿滋儿的,一块块团好的栗子糕,也就是窝窝头大小,色泽氤氲着桂花白,上头点缀着红枣干跟黑芝麻,那香味儿让狗子娘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赵春花捻了块栗子甜糕,让狗子娘尝尝。
狗子娘将信将疑接过来,微微尝了口,接着眼睛就亮了,俺的娘哎,咋这么好吃,又香又甜还有那啥,秋天里的桂花甜!
狗子娘三两下吞了一个,就着桌上的山楂茶,一下子吃了好几个,那家伙儿好吃的,就连掉在手上的点心渣她都给抿到嘴里去。
反正这天下午,狗子娘是腆着肚子家去的,一回家就歪在炕上打盹儿。
她家老头子过来问,“说是吃撑了要躺会儿。”
说罢,继续美滋滋躺平。
狗子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老婆子这是咋了,怎么下午出门一趟,就成这德行了,一回来饭也不做,鸡鸭也不喂,家里的脏衣裳还在木盆里堆着也不洗,这是要干啥啊?
难不成让他一个大男人去干这些家务,那可不行,这村里哪个老爷们儿家来干这家务活啊,都是婆娘家做的活计,大男人做这些让人笑话。
狗子爹心安理得在家干等着婆娘起来烧饭,结果等啊等,等了老半天,也没瞧着狗子娘起来干活,老头子坐不住了,进屋去催,三催两催的,狗子娘烦了,从炕上跳起来就是一顿河东狮吼,“个死老头子,催个屁啊!咋地,我不烧饭你个老头子就饿死了?肚子饿了就自个儿去热窝头,家里的事儿都让俺们老娘们儿干了,你们这些死老头子干啥,整天躺着吃啊,家里的老母猪都比你们有用!滚一边去儿,瞧见你这张褶子脸老娘就烦!”
瑟瑟发抖的狗子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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