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确实真实存在。那么二公主合适去和亲…也许是都想到了这一层面,孝帝忽怒,起身扫袖:“朕绝不效仿汉史!”
单太尉便立马再说:“那只能在朝堂中选一个适婚之女封赐公主嫁到南蛮去!”
这下,官员的表情不再是微妙,而是惊惑。孝帝顿了顿,脸色平复,想了想后,便道:“让朕考虑考虑。”
没有人面色不凝重。
出了宫,沈珩还是惜字如金,似乎在思量。
尤子嶙实在憋不住了,抓着他问:”你行了吧,自从收到那封南边来的信,就奇奇怪怪的。刚才官家议事,你向来是有主意的,我都发现官家看了你,大概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可你一直不说话是为什么?”
沈珩沉吟半响,慎重道:“我不说话是想看看单太尉到底有什么法子,而法子背后又是什么心思。按理说,这次不是做妾,而是去做正妻,选一个女子也是从各亲王名下的女儿里挑,可我担心官家压不住啊…”
那些个王爷是大部分眼红孝帝继位的,还继得那么名正言顺,让人钻不着空子去争一争。这回估摸都会借这事挖苦为难孝帝。
尤子嶙一惊:“压不住,那就会不愿意,不愿意就是没人嫁过去,这怎么办?”
沈珩叹息,疑心道:“我总觉得单太尉别有用心”
这厢,御花园偏僻一隅,单太尉孤身前往,对里头的人行了礼,“太后娘娘。”
萧太后一见这位老臣,忙上前虚扶一把:“别行礼了,哀家如今可受不起,金斓是否能留下来,还得仰仗太尉呢。”
单太尉起来后,微微后退两步,恭敬道:“娘娘受得起,老臣往日受过先帝与娘娘提携之恩,自然是向着先帝和娘娘的。您放心,老臣已经上奏了那个办法,当下没有官员提出反对,只要娘娘您这边配合着,最后官家也只能从了。”
萧太后点点头,却担忧道:“大人就不怕引火烧身了,毕竟你家也有女儿。”
单太尉摆摆手:我几个女儿全定了亲了,那老二呵呵,也快了,将会嫁入沈相府了。”
萧太后乐了:“哦?是嫁沈相那个三弟沈崎?”
单太尉摸着胡子笑笑:“对,被我家拿捏得死死的,搞一场风波搓搓其锐气是够的了,而且这回朝廷有难处,他沈相深得器重,可不能袖手旁观。”
闻言,萧太后喜不自胜,“那就等候佳音了。”
瀚碧院,沈珩走过阳光柔照,姹紫嫣红的回廊,入了房门闻到熟悉的燃香。
是萧羡鱼打的香篆,手艺愈加好了。
他掀开珠帘,一入眼便是心尖上的人撑额在罗汉榻上小憩,案面上写了一张纸,拿起观看,全是孝敬沈梦红的。
隔一段时日便送东西过去他们记名的长辈,做事开始滴水不漏,如今敢说萧氏不孝不敬的人逐渐少了。
许是重心不稳,萧羡鱼睡着睡着便歪了,脑袋一下往案面磕去,沈珩的手及时扶住,这才免去额头上起个包子的可能。
沈珩的掌心温热,柔软中带了一点粗糙,那是上过沙场举剑留下的薄茧。每每在夜晚爱抚时,摩擦过肌肤留下特别的感觉。
“小心点,羡羡。”
萧羡鱼受了小小的惊吓,不碍事,见是他回来了,笑逐颜开:“你回来了,饿不饿,可要沐浴更衣?”
沈珩这些日子忙得连饭也没能和她吃上一顿,有时是几日没回来,有时就算回来了,下一刻又进宫去了,萧羡鱼暗暗打趣,再这样下去,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沈珩摇摇头,说道:“不急,羡羡。我有事与你说。”
每当沈珩忽然用那么正经语气时,她就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小心翼翼问:“什么事?”
“赶紧给阿芊敲定婚事,要多快有多快!”
萧羡鱼一听,当下反应不是这做大哥的对妹妹亲事敷衍,反而警醒起来。
看来朝中肯定出什么幺蛾子,且沈珩前几日深夜回来,那脸色和情绪都有些细微的奇怪。
他想完美掩藏,可她还是感觉到了。
第一百章 朝局(三)
“这么忽然要把阿芊嫁出去?”萧羡鱼提心吊胆。
“嗯。”
沈珩的目光幽邃,望向皇宫的方向。与尤子嶙谈话走出宫门那会儿,忽然想透了单太尉那计策背后的用心,又急忙回去单独见了孝帝一面。
“微臣担忧诸王不愿意将女儿送去和亲,若陛下强硬下诏,肯定会引起诸王不满,势必把他们推向太后那边,陛下,我们需要另寻出路。”
孝帝嘲讽笑出声:“那群无视天下百姓,只顾享乐的败家伙,受着皇室宗脉的庇护,多年来事事无为,有点好处便挤破头往朕跟前凑,不给还说朕不公,委屈了他们,年年开销国库巨资,到了朝廷真有难处了,做点贡献还要不满…等朕理顺了朝政,迟早个个收拾了!”
沈珩恭敬道:“微臣知道,如果二公主年岁适合,您肯定是受切肤之痛也考虑天下将其嫁过去,就像先帝一样,您也不会那么难下决策。眼下单太尉是算到亲王不愿意,将我们往朝臣之女那块引,恐怕此计是针对臣等而来。”
二公主不行,亲王不满,局势是往那边发展的,孝帝了然:“你和尤侯官居高品,都有一个妹妹。”
沈珩却道:“是的,表面上朝中高官厚禄的官员家适婚女儿并不少,单太尉家里便有几个嫡女,但听说大部分都定了亲了。”
“大部分,那就还有没定亲的。"孝帝话中有话,龙颜薄怒,“既然是单太尉提出来的,这功劳也别让其他官员受了,你想想办法,促成此事,皆大欢喜。”
这下,都看明白单太尉是站萧太后那头了,有功之臣又何如,皇帝也不会手软。
“臣领旨。”
听完后,萧羡鱼紧张得坐直身子。这是沈珩第一次对自己袒露朝堂大事,竟是因为官员女眷有嫁去南蛮的可能。
沈珩对她说道:“官家不能得罪诸王,与我商定,七日后直接下诏让四品以上官员家中适婚的嫡女入宫待选,只有定了亲的才能免除。即使官家有意定下他家女儿去,以此来对付太后一党,可我觉着他们也一定是死盯着我们不放,会有所动作,我不能让阿芊有个万一…”
萧羡鱼皱眉道,太后姑母的手段她早已尝过,身为她的亲侄女尚可可以利用,何况是对头属下家中的女孩,沈珩的担心不无道理。
此时,沈珩忽然又叹口气,用难得一见的歉意语气说道:“羡羡,始终与你正面谈到了萧太后你何等聪慧,朝中萧太后与官家之间的争斗早已有耳闻了吧,她是你血亲,可却是官家不得不对付的人,你又嫁了我,若你觉得”
萧羡鱼见状,便心想他那天晚上的奇怪,是为难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么.…“没什么好觉得的!”她的手指及时点住了沈珩的唇,“这世上有些人与我没有血缘,待我很好很好…”
如嫂子徐氏,沈靖沈芊,孔嬷嬷与秀月、张玉,还有如…沈珩。
“这世上也有些人与我有不可割断的血缘,却待我犹如弃履,见死不救…沈珩,我拎得清,你放心,也放手去做,不要因为我的关系有负担。”
她也相信,二哥哥所当的宁勇侯府也是如此态度。
朝廷暗潮汹涌,关系网铺天盖地,沈珩每时每刻的神思皆是复杂,唯独面对她时能有片刻清静,然而这份清静这会子被一番宽慰无私的言语安抚得更踏实了。
果然,她是他的解忧,独一无二。
“羡羡…”他眼眸含情,轻轻咬住那指尖,粉色儿的指甲盖干净无多余的点缀。
萧羡鱼望着那能拉出丝的眼神,毫不怀疑下一刻他会将自己拆骨入腹,毕竟也是半月未曾亲近了。
午后宁静,窗外院子风景如画,可沈珩大手一关,不想欣赏的心情丝毫没有迟疑,兴起偏要白日宣淫。
事后窝在那结实的胸膛里,两人都汗津津的,沈珩动动指头,将窗勾开一条缝,初秋的风溜了进来,旋起她的发尾。
思绪终于从余韵中回来,她又惆怅。
假如皇帝要对付单家,那沈崎…“我早听闻阿崎说单家就单玖珠一个嫡女未定亲,其他都有着落了,所以他才那么急,如果官家定了她,那阿崎怎么办?”
说起这个冥顽不灵的弟弟,沈珩怒上心头,但面对妻子仍克制火气,沉声道:“那就等于断了他的念想,也可!”
萧羡鱼知道自己必须配合好沈珩,于是放下所有的事情开始东奔西走,物色有可能与他们沈相府能成事的官宦之家,尽力挑与沈芊年岁差不远的儿郎。
也亏得经沈靖的婚事后,她的人脉比往日开阔,到底是打探到了礼部五品何大人的嫡三子,十八岁的何海阳,样貌和人品乍看之下没什么可挑的。
何家一听是沈相的四妹有意寻婆家,十分积极配合,两家人走动时仅仅用几句含蓄的话,暗里敲定了相看的时间,萧羡鱼便与沈珩说了,倒是没什么可反对的。
“就他们家先看看吧,事急从权,宁愿阿芊留在京城,也不能去和亲。这事一旦提出来,大多数人就不愿意花其他代价去安定了,合该谁提出的,让谁家的去。”
萧羡鱼认为沈珩说得有理,尤子嶙等武将希望出征,但既然有人提出嫁一个女孩过去或许就能解决的事,那么聪明的人都会选择不用大动干戈的捷径。
她很快叫来沈芊说了相看的事,哪知沈芊反应很大。
“什么?给我说亲?!”她猛地站起来,紧张地走来走去,“我这才住新家多久啊,你们就急着把我嫁出去!”
官家未下诏的事,萧羡鱼也不敢透露给沈芊,只好按着常规给她个说法,“你都十六了,先把亲定下来,风光大嫁得准备很长的时间,到那时你都住育秀院有段时日了,再说那院子就是你的,改天带妹夫回来小住也行的。”
“什么妹夫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嫂子你别乱说!”
“我,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明日你就随我去,那何三公子一表人才,读书不错,日后会中榜的。”
沈芊还是摇头:“我不去,太突然了,再说阿崎的婚事还卡在那了,他是名义上的老三,我不能越过他去。”
萧羡鱼实在不能告诉她老三婚事无望了,拧了拧眉头,难得摆出了长嫂的款儿,说道:“我们按实际的来也无伤大雅,就你的先吧,赶紧回去挑身合适的衣裳,明日给我端端正正去见人。”
说完,端起杯盏饮了口茶,就在这时候,蓝既跑到房外,急声禀报:“大事不好了,夫人!三爷在西街庙头被单家的人团团围住,说是…说是他与单太尉千金私会,言行不检,被当场抓住!”
茶水烫了嘴,萧羡鱼一改慵懒,先是惊慌,不过一会儿便强迫自己镇定。
男女私会,言行不检双方都是国之重臣家眷,又是敌对,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样的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大有蹊跷!
“来人,去给我搜三爷的院子!”
第一百零一章 抓私
议政堂大门未开时,任何人不允许进入,青杨亦然,待到沈珩收到消息时,事情已是全城皆知。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散播。
青杨牵来马匹,一边伺候主子上马,一边禀道:“因为不知道您到底什么时候出来,蓝既没有法子,便去告诉了夫人,夫人应该已去到西街庙头了。”
沈珩怒道:“蓝既这分不清轻重的家伙,这种事怎么能惊动夫人,单家是什么人,夫人怎么能去面对!”
青杨惶恐,却不得不再说一句:“主子,属下以为夫人并没有您想得那么柔弱,夫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萧三姑娘了。”
“多嘴!”沈珩马鞭挥动,甩开了青杨拉着缰绳的手,“夫人不论何时都是要紧护着的人,这话不要让我再多说一次。”
语罢,拉缰御马而去,青杨翻身上另一匹马,紧追其后。
西街,庙头。
此处从立都以来便有座神庙,庙宇不大,逢初一十五香火不断,为城中居民不愿舟车劳顿去那岐兰山的最佳选择,久而久之,庙里又供了月老,来求姻缘的男女就使得香火更旺盛。
沈俊与单玖珠是在离开寺庙时被发现,被堵回了庙里的许愿树下,整座庙堂很快被单太尉派人清空,就等着沈相府来人,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清楚。
本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可以见面聊天,但那是在正式场合或者长辈同意的情况下,否则就是背着家中私会,对名声极为不好。
男子如此,日后娶妻受阻,女子如此,凡是稍重清誉的世家极有可能当场打死,以正家风!
单太尉吹胡子瞪眼看着他们俩,单玖珠抹着眼泪一副害怕到不行的可怜样,眼巴巴看向身旁同样被这阵仗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的沈崎,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相夫人到!”
随着小厮的喊声,拥挤的下人堆动了动,随即自发让出一条路,一身芙蓉玉色衣裙的萧羡鱼被相府的丫鬟婆子簇拥着,缓缓走了单太尉瞧着,吹了下胡子,心说这年纪轻轻的沈相夫人好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自己后花园呢。
她笑盈盈对着单太尉点了点头,“单大人,虽然是入秋了,可秋老虎猛啊,出来晒一晒就发汗了,难为您如此兴师动众地抓我们家这个不懂事的浑小子。”